迷途村口，出租车还没停稳，已经提前在窗口二维码“滴”的一下付了款的李子昂便急匆匆地抱着信赖从副驾驶的位置跑了下来。
“黄狗哥！黄狗哥！”
一边跑，李子昂一边单手拿出手机拨打着电话：“黄狗哥我们赢了，我们是冠军！”
“黄狗哥快出来吃龙虾啊！”
那副表情，像极了小时候期中考试考了一百分后刚从学校回来便抱着试卷找家长邀功的小孩。
“现在的年轻人，哎，就一点都不淡定，不就一场比赛打赢了吗？”
看着李子昂远去的背影，司机无奈道拍了拍副驾驶的猫毛：“我年轻那时候啊，打流星蝴蝶剑可比现在激烈多了，那时候没有这么好的条件，几个兄弟一放学就抱只田园猫，找家带星域的店进去哗哗哗拼个你死我活，哪那么多学问，现在又是高级猫娘猫砂，还分品种猫土猫啥的，我们那个年代的猫跟人一起过，人吃什么它们就吃什么，照样活十多年！”
“是嘛。”
叶枫笑笑，抱着琉璃从后座走了下来，看了一眼有些湿漉漉的地面，将车门关上了：“谢谢了。”
“慢走啊。”
和李子昂再一次穿过一条又一条七拐八弯的弄堂小道，叶枫来到了那家“旺福杂货店”门前泥泞的街道上。
“黄狗哥！黄狗哥！这里这里！”
“你们等一会儿，马上就忙完了。”
夕阳如火一般的余晖中，商店仓库门口一身泥的黄方来穿着工作服，手上抱着比人还高的杂货箱子，他看了一眼李子昂，又看了看叶枫和琉璃，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手上的货物：“十分钟。”
“好的黄狗哥，我们等你。”
找了一处相对不那么湿的地方站好，李子昂脸上的兴奋劲明显还没下去的样子：“这是刚下过雨吗？怎么到处都是水。”
“二三月也算是春天了。”
叶枫平淡道：“雨水多是正常的。”
两人在这片空地上等了好一会儿，忙完了工作换好了衣服的黄方来才一头大汗地一边拍着身上的尘土一边跑了过来：“不好意思啊，刚才下了场暴雨，一小时前刚刚放晴，老板的货堆积了，加了个班。”
“不碍事黄狗哥。”
李子昂激动得整张脸都红了：“黄狗哥，猜猜结局？我们输了还是赢了？”
“瞧你那样。”
黄方来白了李子昂一眼：“傻比都知道赢了。”
“哇，黄狗哥居然一点都不惊讶的吗？”
“惊讶啊，我当然惊讶，下雨的时候我们店没什么人，也搬不了货，我在这边用手机流量看完了你们的比赛。”
黄方来朝叶枫比了个大拇指：“兄弟，好样的，这回可给我们炎黄子孙长脸了。”
“可惜那群韩国人出尔反尔。”
叶枫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本来在游戏里我们说好了三倍赌注，出来后他们却耍赖，只给了1000块。”
“对啊，黄狗哥你是不知道，游戏里那群韩国人吹的那叫一个天花乱坠，什么超级加倍，输了给我们3000，结果被我们打成15比1，死的那一次还是我抗塔没把握好血量，要不然非得剃他们光头！”
李子昂也是一副郁闷的样子：“我们就和他们说，有种明天继续开擂台，我和枫哥继续来，他们有多少钱我们赢多少！哈哈，黄狗哥你不知道，当时整个酒店上百号人，全在给我们喝彩！直播的观看人数200多万！”
“你就得意吧。”
黄方来没好气道：“要不是你枫哥那把你们能赢？也不看看你上路选个荒漠屠夫，怂得跟孙子似的。”
“我这怎么叫怂，这叫战术……”
“那个小橙子没跟你们来？”
无视了李子昂的辩解，黄方来朝四周望了望：“就你们两个人？”
“哦，他说他家的门禁很严，晚上6点前必须到家。”
叶枫接话道：“说晚上的宵夜就不来了，有事情电话找他就可以。”
“也是，用得起薮猫的，多半是那种富贵人家的小孩，你们拉了这么一个小少爷进战队，以后可有得忙咯。”
黄方来转身向一边弄堂小道走了过去：“算了，他不来就不来吧，按照约定，我们吃小龙虾去！”
“黄狗哥！”
李子昂连忙拿出钱包跑了上去：“黄狗哥，这是你的钱。”
“给我五百就行，今晚龙虾你们请客，算我白嫖一顿晚餐。”
“行吧……不过黄狗哥，我还有一个请求，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秃鹰。”
“我不是跟你说秃鹰已经……”
“黄狗哥，现在很多打职业比赛的都把猫当成是一种工具，就表面上对它们好喂他们吃一些长肌肉的激素，然后每天陪它们玩刷好感，等猫身体不行了马上就丢掉换一只新的，黄狗哥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你和秃鹰的感情我能看得出来，就算它……就算秃鹰已经走了，我相信黄狗哥你也不会抛弃它的。”
“黄狗哥，我也有很久没见秃鹰了，答应我，带我去看看它。”
“……”
半小时后，叶枫和李子昂在黄方来的带领下，来到了迷途村北部边缘的一堵围墙附近。
这是一条建在河边的高大围墙，围墙的顶端插着不少玻璃渣子，墙高一米七到三米不等，大概因为刚刚下过暴雨的缘故，站在墙这边的叶枫可以清晰地听到对面传来的哗哗流水声。
“墙角开始，往东6米，再往南6米，就是秃鹰的墓地，6这个数字代表秃鹰最后的一场战役，战舰世界，列克星敦中途岛海战，6杀。”
大致估算了一下位置，黄方来走到了一处杂草丛中，稍微清理了一下周围的草，随后找到了这里的一个小土堆。
“秃鹰，我来看你了。”
站在这个小土堆前，黄方来的眼眶有些发红：“还记得他不？我的好兄弟李子昂，当时在RYL战队的俱乐部里他还抱过你，喂过你猫草的，然后这位是李子昂的战队队员，叫叶枫，然后这是信赖，这是琉璃。”
“琉璃和你一样，也是这片炎黄大地上土生土长的田园猫。”
说着，黄方来蹲下身，将走过来的时候摘下的一根狗尾巴草插在了这片小土堆上。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这名一身泥土脏兮兮的青年的感染，叶枫怀里刚刚还在和李子昂的猫互相打闹的琉璃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默默地注视着前方的小土堆。
“好了，我们回去吧。”
沉默了大概有半分钟左右，黄方来第一个转过身：“秃鹰已经回猫星了，我们不要打扰它了。”
“黄狗哥……”
李子昂追了上去：“3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会被俱乐部除名？为什么你会欠那么多的钱，别说被女人搞了，我相信黄狗哥你不是那种能被女人搞得欠高利贷的人……”
“过去的，就都过去了，不要再提了。”
黄方来显然不愿意回忆起那些往事的样子：“我带你过来这里……只是想告诉你，电子竞技这条路没有那么轻松，猫神电竞也不像看上去的那么简单，你还小，走这种路很容易就会因为冲动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黄狗哥……”
“好了，今天是你们战胜韩国人为京州市人民争光的日子，别说这些伤心的事情，既然你已经决定了走这条路，就好好走。”
拍了拍李子昂的肩膀，又摸了摸他怀里的信赖的脑袋：“加油吧，咱们也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先吃饭，今晚不醉不归啊？”
“行！”
见黄方来都这么说了，李子昂瞬间被激起了斗志：“黄狗哥你可别跑了，看我一个人把你灌倒！”
“切……就你？”
“嘿嘿，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号称千杯不醉的！”
“哈哈哈哈……你和我黄狗拼酒量，还早了一万年呢！”
“狗逼，还一万年，三年我就赢你！”
“你个呆逼说什么呢？不服今晚比划比划？”
“……”
两人互损互相打闹的样子，让后面默默跟着的叶枫脑海中浮现出了毕业时宿舍那帮兄弟的模样。
曾几何时，他也有过兄弟情，也有过爱情，也有过亲情。
也曾像这个李子昂一样，和好兄弟一起行走在夜晚的街道上，高喊不醉不归。
不过……
想着，叶枫低下头，在怀里的猫琉璃脑袋上亲了一下。
“谢谢你还能在这边陪着我。”
“喵……”
可能是感受到了叶枫身为男人那少见的“孤独感”，琉璃发出了一阵安慰似的叫声。
“……”
……
“老板，来两扎啤酒！”
“好嘞！三位先坐……要不要来两份猫饭？我曾经也是电竞爱好者，猫饭做了至少五年了。”
“那行，再来两份猫饭！”
在迷途村找到了那个“有小龙虾供应的烧烤摊”后，黄方来推了一下李子昂，抢过了他怀里的美短猫信赖，随后用有些挑衅的语气说道：“你是大枫树的队长，今晚你点菜！”
“行！我点就我点！你们先去那边等着！”
很是自然地朝两人挥了挥手，李子昂跑向了服务台：“菜单看一下！”
“兄弟，来。”
和叶枫一起在一张桌子前坐了下来，黄方来把信赖放到了桌面上，随后凑到了叶枫的身边，轻轻翻开琉璃的嘴唇看了看牙：“两岁左右？”
“差不多，它是自己走到我们店里来的，当时我在当服务员。”
“哟，这么小就出来当服务员了？”
揉了揉琉璃的脑袋，黄方来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为自己和叶枫都倒了一杯酒，然后长叹了口气：“李子昂这人啊……就是倔。”
“他只愿意相信他看到的，相信他自己的判断，那个脾气一上来，谁也拉不住。”
稍微喝了一口酒，黄方来看了看不远处正在服务台点单的李子昂，感慨道：“只要是他认定的东西，就会一股脑的坚持到底，我都不知道这算是缺点还是优点了。”
“确实。”
叶枫也喝了一口酒：“我其实和他认识的时间不算长，那天晚上我一个人也是在这种烧烤摊吃东西，他就直接走过来，非要喊我兄弟。”
“哈哈，可能是他看到你的琉璃，想起了秃鹰有亲切感吧。”
黄方来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他小时候也是一样，他们小区那个王悦，手脚不干净，总是跑别人家偷东西，然后就经常被那边的小孩打，子昂就只看到了王悦被一群人欺负的样子，每次都出来逞英雄，结果当然就是被他们那边的人孤立了。”
叶枫握着酒杯的手抖了一下：“王悦不是李子昂的女朋友吗？”
“他连这个都告诉你了吗？”
黄方来再次叹了口气。
“是啊，就是因为王悦后来当了子昂的女朋友，我才抽时间调查的她，发现事情和子昂说的完全不一样，那个小区院子是有监控的，我看了，就是王悦偷了别人家东西，但是那段时间我在打职业比赛，子昂也刚好期末考试，就没去找他说这事……后来我想吧，可能就算我告诉了他王悦的事情，这头驴也不一定信，可能还会回过头来捶我，他就这脾气。”
一口将杯里的酒喝光，黄方来拍了拍叶枫的肩膀：“我现在这个样子也没脸去打什么职业了，只想安安心心打工，把债先还了。下午打比赛的时候我看得出来，你比子昂成熟，所以……我兄弟就拜托你帮忙盯着了。”
“王悦是99年的，李子昂玩不过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