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北咳咳两声，这才和宵明移开视线。
真恼人！还什么真大的……月久眠脸红如血，狠不得立即找个洞钻进去。不过，她性格有几分好胜，而且终究是没有原地爆炸。
她深吸一口气，以扫除心里的娇羞之情。
接着，她把那一身嫁衣重新穿上。
“好了……”
月久眠这才招呼两人一声。
洛北和宵明重新转目看过来，对视一眼后，洛北问：
“你中了毒，我已经替你解了，你……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咦？”
月久眠又愣了一下。
她才醒来，没有很好地意识过来，经洛北这么一问，她想起自己遇袭的事情……当然，毒是她自己服用的，她不想嫁到天剑门，不想成为一件货物，所以才会选择一死。
原来……没有死成啊！
月久眠敛下眸子，苦涩之感一下子就塞满了心间。
但是，那可是万毒谷的神毒……化神期吃了也会神魂烟灭才对，这毒得怎么解才行……
她想起了刚遇洛北时那邪恶而黑暗的气息，又想起自己昏迷过去前，所曾目睹的平静毁灭。
洛北先生，果然是魔道中人，而且是帝君级数的人物，不然怎么可能解那毒呢？
月久眠越发深信这一点。
她转目看向洛北。
洛北不算得上是很好看，不是那种清秀的类型，但却莫名顺眼耐看，面容棱角分明，剑眉星眸，下巴还留着淡淡的胡渣，一头黑发随性地束成一束，垂在了脑后。
“是洛北前辈救下我的吧？”
“是啊，你们好像惹了不得了的家伙呢。”宵明代替洛北回答说。
“放心，没有人能伤得了你。”
洛北温和地笑着说。
没有人可以伤得了我……月久眠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听说过这样子的话了，自从母亲死后，她再也没有听说过了。
想起亡母，月久眠不免有几分悲伤。
她母亲临死前，让她一定要远走高飞，可是她没能成功，被抓了回来。月久眠啊，你真的太没有用了……
想到这里，月久眠叹息一声，颇有怨天尤人般说：
“洛北前辈，你……不需要救我的。”
“嗯？”
洛北愣了一下。
“为什么啊？”宵明好奇地问道，“没有人会想死吧！没有吧没有吧？”
月久眠只是回以一个苦涩的笑容。
见状，洛北知道眼前的少女有自己的难言之隐，也有自己难以摆脱的过往。可不想听麻烦的苦水啊，他暗叹一声。
宵明左看看右看看，不明所以地歪起脑袋。
“……怎么总觉得我被你们排除在外了呢？你们在打什么哑迷嘛？也加我一个啊，不要把我排除在外啊，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是个智障耶！”
“好，收。”
洛北握了握拳头，示意宵明先闭嘴。
“月姑娘，我不知道你遇上什么问题，但我想救的人就必须救下来，也不容许她擅自去死，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洛北的本意只是想稍微安慰月久眠而已。
未料，对方听了，立即激动地转头看过去，眼睛睁得大大的。但是，她气势很快就转弱，自嘲般说道：
“我连……选择去死都不被允许吗？”
哎呀，真麻烦啊！
洛北搔了搔脑袋，心想自己还要撮合她和另外一个男人，真是有够麻烦的。
都怪宵明这坑爹货！
“洛北先生，你干嘛瞪我啊？”
宵明一脸无辜。
洛北重重地叹息一声，再次看向月久眠：
“月姑娘，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选择去死，但既然有勇气去死，为什么没有勇气去──”
“因为我不像前辈你那么强！”
月久眠激动地大喊一声，力竭声嘶的。过去种种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拼凑而起的悔恨、无力感以及不甘促使她握紧了拳头。
指甲戳进了肉里。
血沿着她的指缝流下，她却徒然不知。洛北无言地看着这一切，静静地听她用略显激动和急促的语气，连珠弹发：
“我是玄阴之体，我没有办法修行，就只是一个废物罢了。我甚至无法决定自己的人生，只能被家族所抛弃，当成是货物去交换其他东西……我，为什么就不能选择去死了呢？”
为什么呢？她连问了数次，越问越小声。
豆大的泪珠从脸颊滑落。
月久眠哭了。
她像是受伤的小动物一样抱住自己的双膝，缩成了一团，小小的抽泣声闷在膝盖之间。她那副模样彷佛连大声哭泣都不被允许一样。
洛北不是很能理解她的烦恼。
他早就是成仙了的人，早就没有了这种烦恼。
青涩？
对，月久眠的痛苦在他眼里，不过是如此轻描淡写的两个字罢了。他活了几万年，已经忘记了遇上这些遭遇该有的感觉了。
如此看来，宵明说得没错，他确实缺少了几分人味儿。
他试着理解月久眠，斟酌了一下用词后说：
“你这段时间就陪在我身边吧。玄阴之体不是不能修行，只是方法奇特了一些，你如果不介意，我可以教你一些方法，助你修行，但是作为代价，你要听我的话。”
“咦？”
月久眠难以置信地抬起一张满是泪痕的脸。
他说什么？
他说玄阴之体也可以修练？
怎么可能？
洛北一瞧就知道她不信，但是这东西解释起来也费劲，他也懒得费这功夫，直截了当地询问说：
“你想不想修练？摆脱炼气之境，踏入筑基之门啊？”
好半晌，月久眠还是一脸不理解。
这是要把她自己引入魔道的意思？果然要把自己炼成魔剑奴？但是，魔剑奴好像也可以拥有自主意识……而且，能够修练？
她渐渐垂下了眸子，眸里闪烁着不定的光芒，而待她再次抬起脑袋，看向洛北时，眼神早已坚定下来：
“想……我想。”
对，她不甘心。
既然不甘心，现在又有机会在前，她有何道理不抓住？她也不想死，她只是有着不一样的价值，有着自己的人生而已。
她，一直以来都只有这小小的奢求罢了。
为此，就算是拜入魔道她也在所不惜！
“请洛北前辈受我一拜！”
想到这里，月久眠二话不说站起身体，走到洛北面前就要拜下去。
“别！”
洛北手轻轻一抬，月久眠就拜不下去了。
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承托着她。
面对月久眠稍显疑惑的表情，他无奈地说：
“我没有要收徒啊，你乱拜什么啊……”
我要收的是你的女儿，又不是你……洛北心里奇奇怪怪，心想这些人动不动就喜欢拜师吗？
“那……”
月久眠眨了眨眼睛，“洛北前辈要如何教我？”
“教你，但不用你拜师，我这个人闲散惯了。”
“那，以身相许？”
月久眠若无其事说出这个提议。
“不用！”
洛北翻了翻白眼，要是自己上了她，月无垢就生不出来怎么办？哦，当然，生下月无垢之后，她还有这想法，他可是随便起来不是人了。
“反正，你这段时间就跟着我，我会在这段时间里面教你。”
“哦……”
月久眠有一些忐忑不安，所以果然得以身相许，变成魔剑奴吗？
不过，洛北已经说到这个地步，她也不好继续深究下去。她也不在乎师父或是徒弟之类的关系，反正她只要能够修练就好了。
“那，你就先试试七天修练到炼气九窍吧。”
境界依照高低分别是：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洞虚、合体、大乘、渡劫九个境界。
再往上就是天道之境，亦即飞仙境。
每个境界都有九窍，只要修满九窍，即可冲击下一境界。
而在筑基之前就是炼气之境，炼到极致就是凡人可以的极限，只有筑了灵基，才能够继续往上修炼下去，这亦是区别修仙者以及普通人的界限所在，所以筑基才是真正的入门。
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筑基。
筑了基也只是打好了灵基，如何再继续往上也是漫漫长路，道阻且长。
而，月久眠现在不过是炼气四窍罢了。
她由四岁开始修仙，足足花了十多年时间，才到这个境界，而洛北一开口就说七天突破到九窍，达到大圆满，随时可以筑基的境地？
这是在开什么玩笑？
轻描淡写得像是月久眠前十多年都只是一场玩笑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