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从床上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外面天气难得的好，有阳光掠过窗棂，落在她的脸上，是相当温暖的感觉。
少女身子里也是暖洋洋的，像是泡在温度适宜的热水里。
红衣试着动了动自己的手指头，能动，也不疼，但就是很无力，肌肉酸得厉害。
嗓子干得受不了，红衣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唇，有点想喝水。
我这是醒了……还是在梦里？
红衣有些迷茫地想。
红衣并不相信自己已经从梦境里脱离出去，因为在此之前，她相信过无数次，更失望过无数次。
每一次苏醒，都只是下一次梦境的开端，如此反反复复，没有尽头。
可如果自己还在梦里的话，那这一次“醒来”，似乎有些太过真实了。
意识渐渐清醒之后，红衣隐约听到了街边小贩有一搭没一搭的叫卖声，更远的地方传来孩童们嬉戏打闹的声音。
少女努力偏过脑袋，盯着窗外枇杷树上仅存的几片残叶，神色间带着茫然。
这是梦吗……还是什么？
红衣记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的她可以心想事成——和师父成亲、成为圣者、把二师妹顾轻颜抓过来打屁股……
所有的愿望，只要少女心想，便一定会实现。
可所有的一切，都会在一觉醒来之后被彻底清空，她试着不睡觉，却也无法改变。
有些东西失去了，却并不意味着，人会回到未曾拥有的时候。
红衣也知道，那不是真正的快乐。
可当师父微笑着向她招手的时候，少女很难控制住自己的脚步。
就算是虚假的师父，可我还是忍不住爱你。
浑身酸痛，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体验。
红衣想坐起身来，但浑身上下生不出力气。
她挣扎了一小会，忍不住嘤咛一声，刚想叫人，尔后便听到白玲珑充满惊喜的呼声：“呀！红衣姐姐你醒啦？”
红衣眨了眨眼睛，扭头看向自己身体的另一侧。
她这时候才发现，白玲珑好像从刚才起，就一直趴在另一边的床沿上睡觉。
此时她也是刚刚被惊醒，揉着眼睛，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
这一次的开局倒是有点意思。
红衣心想，这一次醒来，自己第一个见到的人，竟然会是这丫头。
白玲珑见到红衣醒来，便马上小跑几步过来，蹲到少女床边，一脸关切地看着她，不住地询问着。
“红衣姐姐你感觉怎么样？渴不渴啊要不要喝水？吃不吃饭？”
“啊不行不行，公子说空腹吃饭对胃不好……”
少女小声碎碎念着，陷入到了纠结之中。
红衣愣愣地看着白玲珑，少女眸中的关切与担忧做不得假，这是在之前的梦里，从来没有过的体验。
我真的……还在梦里吗？
来不及想那么多，嗓子疼得像是被师父粗暴使用过一样，红衣现在满脑子只想喝水。
“要……喝水……”
红衣声音嘶哑到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那简直不像是人的声音，而只是几个模糊的音节。
但白玲珑还是理解了她的意思，连忙跑到屋子的另一边去给她倒水。
白玲珑忙活的时候，红衣愣愣地看着窗外。
她所能看到的天空一角，突兀地掠过几只灰色的麻雀，悠悠地飞向更远的地方。
真实……还是虚幻？
红衣有些分不清了。
“水来啦！水来啦！给，红衣姐姐，多喝热水……”
白玲珑先把水放在一边，扶着红衣的后背，让她靠坐起来。
她摸了摸红衣伸出来接碗的小手，觉得太凉，变有给塞回到被子里，然后端着水，把碗凑到红衣唇边。
红衣才刚喝了几口，白玲珑怕她刚醒来喝多水不好，变把碗移开了。
红衣也不在意，只是意犹未尽般舔了舔嘴巴，给唇染上温润的颜色。
喝了水，红衣精神倒是好了许多，脑袋里那种昏昏沉沉的感觉也消退了些。
只是……眼前这家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红衣看了眼白玲珑，陷入到犹豫之中。
按理来说，白玲珑这傻乎乎的样子很难伪装，可说不定会有什么例外……
而另一边，白玲珑也注意到了红衣的异样，她心里一紧，心想这红衣姐姐该不会病还没好吧？
这样想着，白玲珑大着胆子，伸手捏住红衣的脸颊，向外轻轻拉扯。
“红，红衣姐姐……这样，这样有感觉吗？”
入手处是少女温软柔嫩的肌肤，白玲珑心里一荡，心里道怪不得公子总喜欢捏红衣姐姐脸蛋，这手感确实是绝了。
“有。”
红衣盯着白玲珑，点了点头。
白玲珑顿时紧张了起来，红衣姐姐果然病还没好！
于是，白玲珑很担心地问：“什么感觉？”
“我感觉有人在捏我的脸。”
红衣看着白玲珑，面无表情地说。
白玲珑愣了下，她下意识地又捏了捏，然后连忙松开手，嘿嘿傻笑着，企图萌混过关。
红衣轻哼了声，竟然也没追究，神色间更是多了几分轻松。
她已经能够确定，这么呆的白玲珑，只有可能存在于现实中。
“看来我确实是醒了……”
红衣悄悄松了口气，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梦境固然美好，可毕竟只是泡影。
红衣想要的，是一个有师父的真实的世界。
“你本来就醒了呀，说什么胡话呢？”
白玲珑有些不解，她又伸手，用手背轻轻碰了下红衣的额头。
也不热呀，没有发烧。
少女有些疑惑地想，她站起身，弯着腰把脸凑近到红衣面前，仔细地观察着她的状况。
红衣因为白玲珑突然靠近，而被吓了一跳。
两人之间相距不过分寸，彼此间甚至呼吸可闻，能嗅到对方发上的淡淡清香。
红衣下意识地头向后扬去，“砰”的一声撞在床头，少女顿时惊呼一声。
白玲珑却像是很开心的样子，她还没见过这么狼狈而无助的红衣姐姐。
而且后者现在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这简直是天赐的大好良机，好好欺负一下红衣姐姐什么的……
奈子要挑软的捏嘛，红衣姐姐自己都常这么说。
白玲珑看着红衣，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她突然又凑近了几分，然后在红衣粉嫩的小脸上，用力亲了一口。
红衣姐姐那么好看，她早就想这么做了，可是一直都找不到机会。
正好趁着现在公子不在，给他戴顶帽子什么的……
红衣还在愣神，白玲珑却已经回到床边，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一只手支着下巴，定定地看着她。
“玲珑……”
红衣被盯得心里有些发毛，她扭头左右看了看，没有看见自家师父的身影，便有些疑惑地问道：“玲珑我睡了多长时间了？”
“啊？哦，我想想啊……”
白玲珑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会，像是有些不确定地说道：“算上今天的话，好像已经……三天……不，是四天了？”
“四天啊……”
红衣有些怅然，她又问：“那，那师父去哪里了？”
“公子吗？”白玲珑歪着脑袋，“公子说他知道自己给你治病，然后就出去了……”
“诶红衣姐姐你果然病好了啊！”
公子真的是太厉害了，比那什么庸医好得多了。
但至于他去哪了，林知白倒是没细说，只是让她好生看家，不必担心于他。
公子这么说，那便是有他的道理，白玲珑一直很相信林知白。
“公子应该也快回来了吧？啊对了红衣姐姐，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去做饭，等公子回来也能吃点……”
白玲珑还记得，公子临出门的时候没吃饭，现在应该很饿了吧？
自己把饭做好了等他，或许公子还会夸奖自己……
少女正这样美滋滋地想着，门外传来轻轻敲门的声音。
真是说公子公子到，白玲珑这样想，心里却有些纠结——自己还没做饭呢，这公子就回来了。
可少女当然还是满心欢喜地开门去迎，想着该用什么样的笑容去面对公子。
甜一点的，还是温柔些的……
她打开门，然后愣了下——外面站着的却不是林知白。
是孤月阁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