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林知白怀疑是不是自己耳背，听错了什么。
被林知白漠然的视线扫过，牛久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冷汗“刷”地就从额头冒下。
他有点后悔了。
但既然话已说出口，牛久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更何况，他心里还是存着某种侥幸的。
谁都知道剑仙对讲理一事，到了近乎偏执的程度，若是自己的理能说服他，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
虽说这可能性实在微茫，但至少是条路子。
为了无昼城未来百年的发展，牛久决定赌一把。
牛久定了定心神，他还是不敢去看林知白，把视线偏到一边，沉声道：“这白玲珑是我无昼城的弟子，剑仙大人您这是……”
“胡说八道！”
林知白还没反驳，大殿内倒是先响起一声娇喝，赫然正是红衣的声音。
“小玲珑是我和师父先发现的，怎么就成你们无昼城的人了？”
林知白摆了摆手，示意红衣安静下来。
然后他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牛久，平静道：“你继续说。”
看着林知白这副模样，牛久心里咯噔一下，顿时便生出种不好的预感。
那表情大概就是，你慢慢说，我要听进去一句算我输。
牛久沉默了片刻，然后他朝着林知白躬身行礼，语气恭敬道：“敢问剑仙大人，这白玲珑可是您的弟子？”
牛久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白玲珑称呼林知白的，可不是师父，而是公子。
若这二人真是师徒，哪有徒弟叫师父公子的？
更别说，白玲珑看林知白的眼神带着柔柔情意，那并非徒儿对师父的尊敬，而分明是喜欢。
怎么可能会有徒弟喜欢师父？
所以牛久断定，这二人绝不可能是师徒。
而林知白果然沉默了一下，片刻之后，他轻轻摇了摇头，但表情依旧风轻云淡。
牛久平复下心中的畏惧，趁热打铁道：“那白玲珑可曾去往剑宗，拜在哪位长老门下？”
依循修道界古礼，徒儿需行过拜师礼后，才算正式进了师父山门，而白玲珑自然没有这种条件。
这下林知白沉默的时间更长，他是明白这事的，只是没想到牛久会拿出来说。
林知白继续摇头，依旧是平静的声音：“不曾。”
牛久闻言，心里仍旧忐忑不安，但神色稍微轻松了些。
这样，“道理”便在他牛久手里了。
“那白玲珑自然不算是剑宗弟子。”
林知白竟是点点头，像是认同他的话一般说道：“确实不算。”
牛久闻言心里一喜，心想果然是找对了路子，跟这位剑仙说话那就得讲理，哪怕是歪理。
“可若是按照你的说法，小玲珑也没去无昼城啊，她凭什么就是你无昼城的人了？”
红衣一边揉着白玲珑小脸，一边不满质问。
牛久笑了笑，朝红衣拱手，解释道：“姑娘有所不知，白阁主早已将白姑娘许配给我家少城主，她自然算是我无昼城的人。”
说着，他看向了一旁静默许久的白阁主。
后者看着白玲珑，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眼睛里阴晴不定。
见牛久看过来，白阁主犹豫了好一会儿，然后微微颔首：“确有其事。”
“不，不是这样的！”
听白阁主这样说，白玲珑挣扎着想从红衣怀里爬起来。
她看着林知白，略带苍白的小脸上显出委屈与焦急，她慌忙解释道：“这是他们擅作主张，我没答应，公子你不要误会……”
“没事的没事的。”
红衣把白玲珑抱在怀里，少女身子香香软软的，抱着很舒服。
“师父又不在乎这些。”
“可，可是……”
可是她在乎啊！
但注意到公子表情确实没什么变化，白玲珑这才微微放下心来，可心里还是有些别扭。
没哪个女孩会愿意，当着喜欢人的面，承认自己跟别人有了婚约。
虽说这事确实跟白玲珑没什么关系。
而林知白望着牛久，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
待牛久说完，他又特意等了会儿，然后问：“你说完了？”
牛久怔了怔，然后点头。
确实没什么要补充的了。
“那我再确认一件事，”林知白把玄伞撑开又收拢，平静问道：“你打得过我吗？”
后者一愣，他不明白林知白此言何意，只诚惶诚恐地说道：“我自然不是剑仙大人您的对手。”
“那你说这么多有什么用？”
林知白露出一脸奇怪的表情。
“既然你打不过我，那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讨价还价？”
“你配吗？”
“现在，我在这，我要带她走，这不是在跟你商量。”
“我想做什么，没人能阻止我。”
“因为，我是林知白。”
大殿之中骤然安静下来，只有林知白的声音还在回荡。
哦不，还有两位少女的窃窃私语。
“豁！师父大人好帅啊，‘因为，我是林知白’……呀！好帅好帅！”
说着，南乔满脸憧憬：“我什么时候才能像师父这么嚣张啊？别人问我，我就说，因为，我是南乔……”
“当你干了别人做不到的蠢事？”红衣在旁边泼冷水。
南乔小脸马上拉了下来，她瞪着红衣，感觉她俩今天必须得死一个。
而另一边，牛久面具之下的脸青一阵红一阵，像是被火烧一样。
好多年没人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一点情面不留。
他这时候才终于回过神来，甭管这剑仙表现得再怎么平和淡然，但他终究是圣者。
天地间最强的圣者。
别看林知白近些年来修身养性、满脑子养徒弟，但圣者就是圣者，圣不可辱。
像牛久先前那般近乎质问的语气，也只有林知白这种脾气好还讲理的，才没直接出手将其镇压。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这才是圣者们的常态。
牛久叹了口气，剑仙都这样说了，他知道，白玲珑这事，是彻底没戏了。
但牛久也不是什么优柔寡断之人，顶撞圣者还能捡回一条命，他已经很庆幸了。
最多只是回去受到责罚，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谁能想到这位剑仙突然下山，又恰好遇到了白玲珑。
这么巧的事，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遗憾归遗憾，但牛久并未再说什么，他再次向林知白躬身行礼，打算离开回无昼城。
正当牛久转身往大殿门口去的时候，他的身后，传来冰冷的声音。
“我没说过你可以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