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黄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
已是黄昏之时,正是一天中最宁静的时候。
在天南道去往太白剑宗的官道上,“哒哒”的马蹄声,和车轮碾地的声音响起。
不见有人驾车,拉车的两匹骏马却步伐一致,却徐徐前行,令人啧啧称奇。
而在那车中坐着的,自然是林知白一行人。
四人午时从孤月阁离开,大抵还要半个时辰,就能到下一座小城。
本来御剑自然更快,可南乔不知为何突然想坐马车,林知白便也没让她失望。
小丫头开心地在自家师父大人脸上亲了口,然后差点没和红衣打起来。
在山上的时候,她俩便是这样,没事总喜欢互相找茬,然后打打闹闹的,林知白从来不管这些事。
最多就是闹腾开了,惹了小轻颜,然后她俩被追着捶的时候,林知白会出面给她们求求情。
多数没什么用,该挨打挨打,该道歉道歉。
然后小轻颜再被林知白以欺负同门师姐妹的理由,给抓过去打屁股。
倒是挺热闹。
林知白回想着曾经山上每天都会发生的事,嘴角忍不住勾勒出一抹温柔的弧度。
然后,就被南乔给瞧见了。
头铁还喜欢找事的少女凑过来,仔细地端详着林知白,然后好奇道:“师父大人你是不是发春了?怎么笑得那么猥琐啊……”
再然后,她就被恼羞成怒的林知白给抓住,按在腿上撩开裙子。
这顿打是跑不掉了。
红衣坏心眼地摁住南乔的小手,给自家师父做帮凶。
可怜南乔挣扎半天,各种丧权辱国的条件都说出来的,却也没人敢替她求情。
林知白一手摁着南乔,另一只手把少女的裙摆往上撩了撩,然后露出两截白生生的小腿。
林知白愣了下,他给南乔翻了个面,严肃质问道:“怎么穿那么少?我不是跟你说了要穿秋裤吗?秋裤跑哪去了?”
盲生发现了华点,南乔小脸上一瞬间露出慌乱的神情,支吾着想狡辩两句。
林知白不给她这个机会,作为师父一定要威严,他继续教训道:“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冬天不能受寒,不然以后老了关节疼……”
“不听不听,师父念经!”
少女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她把手从红衣那里解放出来,然后捂住耳朵,气呼呼地鼓起小脸。
林知白瞪着她,没好气地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原版是什么。”
南乔一脸无辜地看着林知白,小声嘀咕:“那,那师父大人你要想听原版我马上改……”
林知白瞪着南乔,少女有些心虚地偏过头去,嘴巴里小声嘟囔。
“阿巴阿巴阿巴……”
林知白深深吸了一口气……
算了算了,毕竟是自己收的徒弟,再忍忍吧。
而另一边,白玲珑坐在靠窗的位置,她看着师徒三人的互动,觉得有趣,忍不住吃吃地笑起来。
南乔瞅准机会,从林知白腿上翻身起来,然后趁白玲珑不备,一把抱住她。
少女亲昵地用脸颊蹭了蹭白玲珑的脸,然后好奇问道:“师父大人,这个,这个就是你新收的徒弟吗?”
南乔很开心,因为她一直是神隐峰的小师妹,但还是想体验一下有人叫她师姐的感觉。
闻言,红衣也是饶有兴趣地看过来,眼眸里带着愉悦的笑意。
少女可还记着师父跟她的约定呢。
若是林知白承认白玲珑是新徒,等回山上,红衣就可以把自己洗白白,然后送到师父床上跟他双修。
被师父大人摆成各种姿势,蹂躏到浑身发软……
想想就让少女心动,红衣忍不住夹紧了双腿,脸色红润,眸子里含着水雾。
可让红衣失望的是,林知白轻轻摇了摇头——他也没忘记这事。
南乔也挺失望,因为没人叫她师姐了,她还是神隐峰是最小的那个。
年龄,排号,个头,胸……
最小的那个。
白玲珑倒是没太多反应,这是早已经确定的事,她只是觉得稍稍有些遗憾。
“对了乔乔,”林知白突然想起件事,他打量着南乔,好奇问道:“你怎么会下山来了?”
“呀!”
南乔骤然轻呼一声,少女这才想起掌门大人交待她的事,然后连忙从兜里掏出一封信。
“这什么?”
林知白接过,好奇问道。
“西边极乐之地佛子寄的信。”南乔乖巧说道,她显然是知道信里的内容。
“他说他要娶媳妇了,想请师父大人你去喝酒。”
“他还说,要实在没时间,师父大人你人不去没事,但礼得送到。”
林知白沉默了下来。
他要没记错的话,极乐之地的那位佛子……是个和尚吧?
和尚要娶媳妇了……还请他去喝酒。
挺好,林知白直呼内行。
林知白拆开信,粗略扫了几眼,知道更多一些事。
佛子成婚的日子是明年四月,桃花盛放之时。
而恰好的是,极乐之地有着万顷桃林。
倒会是很美的一幕。
林知白突然有些期待。
那就去看看吧,毕竟这礼也不能白送。
打定主意,林知白又捏了捏南乔的小脸,手感很好。
南乔又歪着脑袋想了会儿,从记忆深处扒出一件事,是二师姐顾轻颜交待她的。
“对了对了,师父大人,二师姐她下山了,她还说等下次回来就要取你狗命。”
这是林知白已经知道的事,所以他并不觉得意外。
这一天终究会到来,所以林知白也不打算逃躲,只是想着等轻颜下次回山,他得先把大黄藏好。
狗是无辜的。
而就在这时,白玲珑却又突然拉了拉林知白的衣袖,眸子里带着几分迷茫。
“有个人……好像走了?”
从回到孤月阁起,白玲珑便时常觉得自己身边像是藏着什么人。
先前在大殿,白玲珑受鞭刑的时候,那人似乎想出来,可因为林知白来了,便又重新躲了回去。
白玲珑不知道那人在哪,却隐隐能察觉到一股很陌生,但没有敌意的气息。
而就在刚才,那股气息消失了。
所以白玲珑才会对林知白说,好像有个人走了。
“啊……是,确实有人在暗中保护你。”
虽然保得不怎么好。
“是……谁?”
白玲珑看着林知白,疑惑问道。
她心想公子既然知道有人,那说不定还知道那人是谁。
林知白思索片刻,给了个有些奇怪的答案:“算是你娘家那边的人吧。”
娘家?
母亲家那边的人?
可是母亲从小父母双亡,自身又是侍女,也无其他亲戚,从哪儿来的娘家?
林知白笑而不语,没有回答。
旁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雪落的“雪”姓,在北境妖国,可是最尊贵的姓氏。
那位天下第一的妖主,就是姓雪。
是只狐狸。
沧溟曾经是她的剑。
没有说得更多,林知白拍了拍白玲珑的脑袋,然后要往马车外去。
“诶诶,公子你……”
“我去驾车,早点到下个城市,今儿是除夕夜,得找个地方庆祝一下呢。”
林知白说着,去到外面驾车,马车果然提速。
车厢打开的瞬间,白玲珑看见外面在下雪,素净的雪从铅灰色的云层坠落,洒满整片人间。
“除夕了呢……”
少女靠在南乔身上,怔怔地说。
极远的地方,隐隐可以听见烟火的声音,虽说下了雪,可毕竟是人间最热闹的一天,烟花总是少不了的。
很像那年除夕夜。
白玲珑心想,雪,烟花,和母亲去世那年除夕一样。
可现在又比那年温暖,南乔百无聊赖地打着盹,红衣歪头看向窗外,公子在驾车,想着能早点吃上大餐。
人间忽晚,山河已冬。
很好的冬天,很好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