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迪尼姆西郊,几乎无人经过的偏僻的林间小道旁,孤零零地立着一间小酒馆。店内吧台旁笨重的落地自鸣钟颇为突兀地发出了一声惶恐不安的呻吟。
血腥的午夜已经过去。现在,是凌晨一时。
尼洛·卡路海穆(Nelo Karuhaimu)坐在吧台正中央的位置,默默无语,唯一的动作是不时地晃晃手中的酒瓶确认一下龙舌兰的余量。除他之外,店中没有一个客人。
“又去插手了吧?每次都是,每次尼洛的心情会变得这么,原因都只有这个了吧?”酒馆的老板看似终于忍受不了沉默的气氛,开口问了一句。
尼洛无言点了点头,又颇为吓人地灌下了一口龙舌兰。
“嗯——那样明天,不,是今天才对了,今天‘机关’的人就又要找上门来了哦。越权问题啊什么的,责难一番,再逼着你写又臭又长的报告。”
“我会叫莎士比亚先生帮忙代笔的。”
“啊啦,那是作弊哦。”
“和你没关系吧!”
看着尼洛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尽管是嫌麻烦的厌恶表情),酒馆老板似乎终于松了口气。
“尼洛终于会生气了呢,之前都像个木偶一样的没有表情不停地喝酒,好吓人的哦。”
“咕嘟——”
蓝黑色头发的青年这么回答道。
“喂喂,这是龙舌兰哦。”
“咕嘟——”
“啊,尼洛也真是的,每次做完以后心情既然会变得这么差,却还要去——”
“咕嘟,咕嘟——”
“尼洛已经不是他们中的一员了哦。何苦——”
“……”尼洛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
“……对不起。”
“回去了。”尼洛甩了甩手,似乎在证明自己并没有为对方的话而生气。
随着店门“嗵”的一声关闭后,店中的顾客数再度归零。只留下身穿男式西装马甲的美丽少女看着酒瓶下少得可怜的几个硬币。
“啊,完全不够嘛。尼洛这个……大吝啬鬼!!!!!!!”
往住所走的半路上,如虚无般黑暗无光的天空降下了无声的细雨。带着生鲜气息的雨滴能够轻易地渗透进泥土里,穷人们那薄薄的棺材板里,浸润那些死者们干燥已久的唇。有些时候,穷人们以如此廉价的方式就能够得到永生了,但这绝不是神的赐予,而是恶魔的诱惑啊。
离开小酒馆穿过枯树从再走过三个十字路口,尼洛的住所门口已经有了等待者——三个身披黑色法衣的削瘦人影。
无疑,是“机关”的人。
“上帝纪1732年果月十五,奉大布里塔尼亚新圣殿骑士团之命高危物品置放存贮处第IX0031号——E级存放物贮存命令在此下派,该命令即日生效。”
这完全没有感情的语调,呆板生硬的语言模式,尼洛早都已经习惯了,甚至已经到了懒得去厌烦这一切的地步了吧。
“另外,关于上帝纪1732年果月十五夜新圣殿骑士团附属伦迪尼姆高危物品置放贮存处处长尼洛?卡路海穆于伦迪尼姆东贝尔纳迪街区的第九十二次越权行为,于果月十六前需要呈现书面报告以解释。完毕。”
越权行为?
……骑士团的那些混蛋,果然只有这种事情效率最高啊。
苦笑半声,无言地伸出左手接下说明书,低头打量脚下的黑色物体。
三个黑色的人影如融入夜幕一般消失无踪。
E级存放物还有E13和E3空着。尼洛这么想着把眼光眺向远处西南方向E区的位置。
月不知何时突然突兀地出现在头顶上,把尼洛住所四周撒下一片没有光泽的苍白光辉。歪歪斜斜的十字架和石碑以及形形色色的墓标同等地曝露在月下,在全无规则布满隆起土壤的地表上的阴影不知为何给人战栗的错觉。
现役大布里塔尼亚新圣殿骑士团附属伦迪尼姆高危物品置放贮存处处长尼洛·卡路海穆,代号——“守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