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的视角————————————
我叫冷月,姑且算是一名散修。
我的父亲是秦家手下的修士,母亲只是一个普通人。父亲追随秦家杀了不少妖,玉面白衣冷云天的威名一直在妖族中流传。母亲虽然没有灵力,但在秦家的庇护下倒也没有危险,直到我出生了。
父亲说,一向无惧妖族的他第一次感到了害怕。秦家能护得住母亲,但一个婴儿呢?对于妖来说,稍稍动动手指就能将我置于死地。一想到这,父亲就浑身战栗。
于是,他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冷云天不会再杀任何一只妖。所有人都知道四大家族和妖族间是不死不休的关系,而冷云天是秦家座下砍妖最猛的狠人,这一消息就像屠宰场的屠夫说不再杀猪要和它们和平共处一样荒谬。
一时之间,无数父亲的仇人涌向秦家,试图杀之而后快。可秦家不是吃白饭的,即使冷云天不出手,那些前来送死的妖也不是秦家的对手。就在那群妖被一网打尽之际,父亲请求秦家释放它们。
秦家家主和冷云天在房间里谈了数十分钟,随后一脸阴沉地宣布放了被抓的妖。顿时,人、妖哗然。本来大家只是把这当个笑话,谁想到冷云天竟然真的为此去劝秦家家主,而且还成功了。也许对父亲的信任就是从那建立起的,之后的十多年,父亲为了人、妖共处奔波,逐渐赢的了一些名声,我也安全地成长,偶尔造访的妖甚至还会给我带礼物。那应该是我最快乐的时光,我崇拜父亲的所作所为,憧憬着未来也能成为像父亲一样的人。
直到我12岁那年,一切都改变了。那时的我还在上小学,我在学校等着他们来接。平时他们总是早早地在校外等候,可今天却不见人影。我在校门口等待,满心以为他们只是有事耽搁了。可直到校门关闭,他们依然没有过来。我的内心蒙上一层不安,自己独自走上回家的路。
考虑到避人耳目的原因,父亲在远离闹市的郊区置房。凭着父亲教我的一些简单法术,我察觉到了一丝血腥气息缭绕在郊区。而眼前的景象几乎使我崩溃,充满昔日温馨回忆的小屋被撕扯成碎片,残垣断壁中是父母的尸体,一击毙命,凶手连一丝犹豫都没有。我哭号着走向他们,父亲视若珍宝的瓷器古玩被我踩在脚下,可他再也无法责骂我。周围残留着一丝淡淡的妖气,父母胸口的贯穿伤也有着同样的气息,是妖杀了他们!
难以言喻的愤怒裹挟着悲伤在我内心爆发,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他们?父亲明明一直在帮助妖族,为什么要夺走他们!成串的眼泪从我脸上滚下,我拼了命地捕捉周围的每一丝妖气,总有一天,我会找到那只妖,让它为这一切付出代价!
父母的葬礼在秦家的帮助下举行了,出席的只有寥寥十数人,曾经受过父亲帮助的妖更是一个也没来。莫不相识的人说着麻木的悼词,象征性地哀悼后就离开了葬礼。我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脑海中不断回忆起过往,可这压抑的黑色又不断把我拉回现实。直到葬礼结束,没有一个人和我说一句话,参加的人仿佛只是例行公事一般。
于是,失去父母的我被孤儿院收养,独自摸索着灵力的修炼。父亲只来及教我简单的几种术法,其它全靠我自己尝试。我就这样一步步修炼着,逼迫自己不断变强。因为专心于修炼,在孤儿院中我一个朋友也没有,所有人都认为我受了刺激,脑子有问题。刚到孤儿院的那段时间,总有人仗着年龄大试图欺负我,可普通人哪里是修士的对手,前来挑衅的被我一拳放倒。从那以后,没有人再敢和我讲话,我忍受孤独,将所以精力都放在了修炼上。
两年之后,那只妖的气息再次出现了!虽然与我记忆之中的有些许不同,但我还是义无反顾地前去。我知道,就连父亲都不是那只妖的对手,我去了只是送死,可我不容许自己只是在这看着。
一层由灵力构筑的结界挡住了我的去路。“最善结界之术的是周家的修士,也只有他们有能力构筑出覆盖千里的结界。”父亲曾这样告诉我,但他却没有教过我破阵之法。我只能试图用灵力强行突破,意外的是,我很轻松就穿过了结界。
结界内弥漫着一股浓郁的妖气,和杀了我父母的妖很像,但总感觉少了些什么。我在结界内前进了数十分钟,但居然没有一个修士过来查看。按理说在我突破结界的那一瞬间就应该被布阵者觉察到了,可这么长时间竟无人前来,我有些奇怪,加快了前往中心区的步伐。
看来是我来的太迟了,路边这斑驳血迹,混杂一团的灵气散落在各处,这场战斗十分惨烈,越接近中心处,越能感觉到那股妖气与灵力的碰撞之激烈。到现在为止我没有见到一具完整的尸体,大部分都被那恐怖的灵压给直接拍成了肉泥,一坨坨的分散在四处。我开始庆幸自己来迟了,若是正面遇上,我在那妖手中也撑不了几分钟。
终于快到妖气中心处了,路面已被殷红的血迹和如墨般的妖气所分割,偶尔能看到两具还算完整的尸首,也是如同被抽干了浑身的血一般干瘪。血腥味伴着尸臭四散,我忍不住原地干呕起来。强忍住生理上的不适后,默默算着一路看到的死亡人数,怕是不下于二十多人,究竟是怎样无解的强敌死伤才会这样惨重?
“妖气,消失了?”我喃喃自语着,明明已经来到了最中心,可原本宛若实质的妖气却突然消失了,只有中心处一个大坑,隐隐散发出令人胆寒的气息。我有些疑惑,如此磅礴的妖力怎会在此突然消失地无影无踪,就连修士的灵力也不见分毫。我试探着走向坑底,土层下的岩石被规整地切开,断面处平滑如镜,光是靠近就给我一种不安的感觉。
“试着探查下吧。”我犹豫着,虽然这个坑很诡异,但只是稍稍探查下应该问题不打吧。我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尝试去捕捉天地间那一抹微弱的联系。突然,一股洪流奔涌而来,驳杂不纯的灵力混着妖力有如醍醐灌顶般压向我的灵海,原本寥寥无几的灵力瞬间被撑满,我差点在这灵力中窒息。
“唔!”我连忙运起灵力,强行去炼化这股新注入的灵力。四肢百骸都如同被折断一般,剧烈的疼痛使我几乎叫不出声来。这股驳杂的灵力在我的经脉中游走,摧枯拉朽般吞噬我原本的灵力。“给我滚开啊!”我嘶吼着,淤血的喉咙中发出了非人般的咆哮,血和汗水从我身上的毛孔中渗出。那股灵力在我身体中横冲直撞,几年来苦心修炼的灵力节节败退,我全身的骨头都被碾成了渣,稍稍一动仿佛就能听见骨头渣子撞击的声音。
我强忍着剧痛,不断炼化这股灵力。不知重复多少个周天,原本黑红相交的灵力中竟出现了一丝清明。这每一丝炼化的灵力又反哺着我的身体,被扯断的经脉奇迹般地复原,原本干涸的灵海也再次充盈起来。但随之而来的是经脉被再次冲断的剧痛,炼化的速度远远不够,对那庞大的灵力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
在这地狱般漫漫的痛苦中,我不知道度过了多长时间,只能默默忍受着快要逼疯我的痛苦。重新修复过的经脉泛着玉石般的光泽,那股庞大的灵力一次次冲击,反而起到了淬炼的效果。又是漫长的痛苦,外界的一切我早已无法感知,而之前不可一世的灵力现在已是强弩之末,只剩下一些黑色的杂质残留。之后无论我怎样努力,都无法再炼化,只能放任其存在。
“呼!”我轻呼一口气,试着活动四肢。“啪啪”的脆响从胳膊上传来,红色的血痂纷纷掉落。灵海内的灵力近乎凝实,周围的一切都有些变化,隐隐能窥见一丝规则的力量。身上满是凝固的血痕和黑色的汗渍,看起来宛如地狱的恶鬼。我轻轻握拳,空气甚至都有了短暂的凝固。“这就是……我所渴求的吗?”我自语着,眉眼间满是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