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想继续演下去吗?”她重心不稳地站在我面前,敌意仍未消去。
旋风将她虚弱的声音吹淡,我不得不闭上眼用耳朵去细细分辨。现在我们正在一座废弃的钟楼上,这离宫殿相当远。在她昏迷的时候,我小心地开着隐身将她带到了这里。
“继续?不是,演出现在才要开始。”我挂上笑容,从包里取出水罐,将水尽数浇在头上。水染上我的发色流到地面上,此刻我已换上了和她相同的金色外貌。
“这是...”极小的声音。她的眉头短暂的松弛了一瞬间。
“演出啊,本色出演。”
她看着我,从头顶,经过胸前,再抵达脚跟,将我全身检视了一遍。眼神像是在表示肯定,但语气依旧凶狠。
“别白费力气了,我现在不会相信陌生的家伙,不管你是用魔法变化的还是真的格尔德人。”
“那到底怎样才能获取你的信任呢?”我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你还真是执着于这件事啊。”她像是散漫地说,“真要想得到我的信任,就把这个国家统治者的脑袋交给我。”
“嗯——”我刚想着询问还有没有别的方法,允许杀生的指示便降了下来。
“为什么想要杀他?”自见面起始终充斥在她眼中的怨恨使我不禁提问。
“我没必要对不信任的人解释。”
“嗯,那好吧,容我想想,明天七点如何?”
“七点?”
“起不来吗?你要多睡会也可以,我不着急。”说着,我从袖子里掏出纸和笔递给她,补充了一句:“见面的时间,地点写在这上面吧。”
“你...”大概是没想到我会答应的这么快,她老实地接过纸笔愣了一会儿,忽然一惊。
“你要在明早之前杀了他?”惊讶的情绪让她忘记了压迫嗓子,正常的音色听起来十分柔和。
“嗯。”我暂时没想到怎么回答。从记忆里搜寻,除了神力外,完成这件事的方法还是有的。
我催她将纸填上,告诉她“你只需准时到达约定地点就行。”
“奇怪的家伙。”话是这么说。她刷刷地填好信息,粗鲁地将纸笔甩还给我。
“我不奇怪。”只是在做奇怪的事。这完全不能怪我,给我派任务的那个人才是真正奇怪的家伙。抛开画画的事不说,我觉得这次名为接近她的任务可能只是个开头,以后类似这样刁难我的任务可能会越来越多,一想到这,报复心忽然燃起。
收好纸笔,我即刻起身与她告别。
“你可以走了,我们明天见。”
“嗯?就这么放我走?”
“需要我送你吗?”
她愣住,类似恐惧的情绪表现在她的脸上。
“谢了,不必。”她甩下这么一句,唤出金液从楼顶跃下,消失在建筑的阴影中。
“嗯...我的表情应该不吓人吧?”我拿出石镜检查面部,确认所作的笑容标准无误后,些微恼火地将石镜收回。
“奇怪的女孩。”我面向她消失的地方抱怨道。
明确了接下来要做的事后,我隐身走在前往宫殿的路上。沿路遇见许多匆忙的士兵。因为我和她的原因,害得休息时间也要出来忙活,许多士兵都类似的呻吟着。看着他们哀怨的神情,我心生愉悦,步伐也变得欢快。这种心境在以往的工作中是绝不会出现的,因为内容简单,时间紧促,不需要也不允许我进行情绪方面的思考。现在一想,我要收回之前的话,只要不用画画,这样的“麻烦事”多来点也无妨。只是和人说说话,办办事,费不了多大劲,而且时间充裕,可以悠哉的自主行事。
我来到宫殿外墙前。如在街上所见,宫殿附近的士兵同样匆忙。深夜的宫殿四周,密密麻麻地跑动着强打精神的士兵。我跃过两堵高墙,止步于宫殿大门前。
凭武力进入的话是轻而易举,但不免打草惊蛇,要是能让他们自己让开的话...——我坐到一旁的柱子上,俯视大门前的“人墙”,脑中查找着悄悄的进入的方法。
我的记性相当好,这点我莫名坚信。大概是平时疏于整理的原因,每次用到过往学识时都要回忆好一会儿。
嗯?不经意间瞥见的一位少年引起了我的注意。尽管他蒙着眼染了发,可那身上流动的金元素却在张扬地告诉我这人与她是同族。
我躲到一旁观察,少年正在和一位军官打扮的男人一起调查我之前踢小石子弄出来的坑洞,旁边墙壁上女孩贴的纸片已不见踪影。
“奇怪,这里没有魔力的痕迹。”少年对男人说。
“嗯,有两个入侵者。”男人的声音变得严肃。
“坑很夸张吗?”少年搓弄着地上的沙子。
“像是巨型钢炮炸出来的。”男人说着,站起身,顺势将少年扶起来,“我这还是头一次见仅凭蛮力就有如此破坏力的人。去通知王吧。”
说完,便牵着少年的手快步走向大门。士兵们恭敬地让开。见两人半步入殿,我小心翼翼地紧随其后。
“嗨~”
我以自娱的心境无声地打招呼。说给会读心的人。侧身绕过两人,轻盈跃入室内,踏上金丝点缀的红地毯。殿内十分明亮。精致得如同雕刻着符文的金画像墙上披挂着柔软的驼茸毛布。细腻亲和的艺术品位让我下意识对此殿的主人滋生好感。
脚下忽然传来踩空的感觉。
我吓得僵住身子,发觉这栋建筑对我的排斥。
我眉头微皱。
“真是的。才刚对你有点好感,这就变负数了。”
建筑似乎是明白了我的意向,停下了对我的埋怨。荆棘般的怨念刺头向前平铺成一条道路,通往宫殿的深处。
头忽然被下指令的家伙拍了一下。我自觉地看向少年。依旧是乖巧地被男人牵着走,丝毫没有魔力紊乱头痛难耐的样子。心中生起疑问。
我回到两人身后,将注意力再度放在少年身上。因为同走在我所见的怨念之路上,我更加明确了这栋建筑所期望我做的事,以及,我所猜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