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口永良部岛归来的一个星期后,栗山千明回到了他的工作室一身笔挺的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裤,显得庄严而神气。他埋头在大大小小的书堆中,专注地翻阅着。武田翔太则在一旁整理着书籍,他把栗山千明查阅后的书,分门别类地放回书架上。
「今天没有收到委托信,看来又是一个清闲的上午啊。」武田翔太舒了一口气,「自从口永良部岛归来后,这个星期都很悠闲啊。」
「是啊。」
栗山千明抬起头,舒展一下双臂。
「不过,今天上午有重要的客人到来。」
「重要的客人?」
武田翔太两眼一亮。
「什么时候约好的?」
「我说你啊,这种事情都会忘了。上个星期在口永良部岛会见委托人,她答应今天上午到我工作室。」
「对啊!你帮她解决了委托的事情,她今天要特意前来感谢你呢。」
「不仅仅是为了感谢。」
栗山千明看了看天花板,叹了口气。
「也是为远洋号上的杀人事件作个了结。」
「说起来,在这个案件上,探长你一直对宏北勇野守口如瓶啊。」
这时门铃声响起,回荡在这小小的工作室,栗山千明和武田翔太条件反射般往门口望去。
「说来就来了。」
栗山千明微微一笑。
武田翔太快步来到门口棕红色的门打开了,一名身材魁梧衣着整齐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口。
「勇野警长,欢迎啊。」
栗山千明笑着站起来,迎了上去。
「口永良部岛过后,已有一个星期没有见面了。」
「千明探长对于远洋号的杀人事件,你可已经沉默了一个星期了。」
宏北勇野在一张黑色的大椅上坐了下来。
「那天在远洋号上,你就说知道了事件的真相,结果却让我等一个星期,我今天才来你的办公室了解真相。」
「实在抱歉。但是我答应了委托人的要求替她保密一个星期。」
栗山千明无可奈何地笑道。
「那么委托人究竟是谁?怎么会和这起案件扯上关系?」
宏北勇野满脸狐疑。
「这还真是一个巧合。今天委托人要到来,所以我才让你今天过来,到时就明白了。」
「那四名嫌疑人中,谁才是这起连续杀人事件的恶魔。」
「你说的四名嫌疑人可是江崎优子、远藤由贵、川奈恵美和山口船长?」
「正是。」
宏北勇野点点头。
「我们不如试试排除法吧。」
栗山千明笑道。
「排除法?」
宏北勇野吃惊地问道。
「如何排除?」
栗山千明把眼前的书微微一合,他的思绪似乎回到了7天前,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他思考片刻打开了真相的话匣子。
「一些隐藏的事实可以告诉我们谁可以排除在凶手的列表之外。先说远藤由贵,他是一个左撇子。」
「左撇子?」
宏北勇野瞪大了双眼。
「我们一直很少和远藤由贵接触,千明探长是如何得知的?」
「远洋号上的第二天,田村大树给我看了他拍的相片,其中有一张引起了我的注意。」
栗山千明打开抽屉,从中取出一张相片,放在了宏北勇野的面前。
且不论照片上的内容,这张本应该在田村大树数码相机上的相片,却被栗山千明洗印出来,宏北勇野的肚子里满载着问号。他指着相片,望了望栗山千明,正想发话,栗山千明却笑了起来。
「宏北京张,你一定很想知道我如何从一部消失的相机中取得这张相片。我们还记得,在田村大树被杀的房间里,那部本应该在房间里的相机消失了,很明显是被凶手拿走了。所以我能告诉你的是这张相片是我要求凶手提供的。」
宏北勇野还是疑惑不解。
「你如何找到凶手,凶手又是谁呢?」
「我还是按照我的思考过程进行说明吧。我并不是一开始就确定了凶手,而是排除了某些嫌疑人。通过嫌疑人的不断排除,凶手也就渐渐浮出水面了。而这张相片,就可以排除远藤由贵的嫌疑。」
宏北勇野仔细看了看相片,这是一张江崎优子和远藤由贵的相片:江崎优子穿着咖啡色上衣,白色长长裙远藤由贵身穿蓝色圆领休闲上衣,右手搭在江崎优子的肩膀上,另一只手点着打火机,嘴中衔着一根香烟。
「注意看看远藤由贵点烟的手。」
栗山千明说道。
宏北勇野瞪大眼睛目光聚焦在那拿着打火机的手上他叫了起来。
「那是左手。」
栗山千明微笑着点点头。
「没错用左手点烟的人,说明他是左撇子。通过墙上的血字,利用笔迹分析,左撇子写字时主要是推,而右撇子写字时主要是拉我们可以判断凶手是个右撇子。从而远藤由贵的嫌疑被排除。」
「真是细致的观察啊。」
宏北勇野佩服道。
「其他人如何排除呢?」
「接下来我们排除川奈恵美,这里隐藏着一个相当隐蔽的事实。」
「勇野警长是否还记得,我们去川奈恵美房间询问时川奈恵美提到,她在第一天航行的晚上,看见一名红衣女子在甲板上。」
栗山千明说道。
「当然记得。我一直想不通这名红衣女子是谁?」
宏北勇野紧皱双眉。
「你还记得川奈恵美是在几点看见这名红衣女子的?」
「等我想想......」
「好像是24点多吧。」
栗山千明哈哈一笑。
「警长还能记得真不简单。我们再考虑一下,在24点多的时候,有谁出现在甲板上?」
「这个嘛……」
宏北勇野无奈地摇摇头。
「不太记得了。」
「根据后来他们的供词,我们可以确定江崎优子马原和山田在甲板上。」
宏北勇野似乎明白栗山千明想说些什么,他用一种不敢相信的语气说道。
「难道千明探长认为江崎优子就是那名红衣女子?可是当时江崎优子穿的是浅绿色的连衣裙啊!」
栗山千明又卖起了关子。
「勇野警长,你认为这可能吗?」
「即使川奈恵美视力再差,也不会把绿色错认为红色吧。」
宏北勇野振振有辞地说道。
「的确一般人是不太会混淆红色和绿色的。除非……」栗山千明故意顿了顿。
「除非什么?」宏北勇野焦急地问道。
「除非川奈恵美是红绿色盲。」
「啊?」
宏北勇野听到这里,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原来是这么回事。」
栗山千明点点头,继续说。
「红绿色盲是一种常见的遗传性疾病,红绿色盲患者不能区分红光和绿光。为了进一步确定这一假设,我提出检查川奈恵美的行李。」
「为什么要检查行李呢?」
宏北勇野提出了疑问。
「川奈恵美是一个傲慢而自负的人,以她的性格她一定不愿让别人知道她是红绿色盲。所以她会尽量避免使用红色和绿色的物品。从她身上的衣着,桌上的杯子,以及行李箱中的物品,没有一样是红色和绿色的,所以,我更加确定这一假设。那天在餐厅我准确地猜出她不是画家,她显得很吃惊。显然,色盲是当不了画家的。因此,我对我的假设确信无疑。」
「好一个大胆假设。」
宏北勇野佩服道。
「所以那天晚上,川奈恵美不知道她看见的是红色衣服还是绿色衣服,我想,她大概是认为女人比较喜欢红色,所以才咬定那是一名红衣女子。」
「川奈恵美是红绿色盲,这和她不是凶手有什么关系呢?」
「这就要提到金次郎被杀的那个房间了。当时我注意到了凶手擦除了窗帘上的血迹。」
宏北勇野插话道。
「难道那是凶手自己的血迹?」
栗山千明点点头。
「没错凶手和金次郎搏斗时受了伤。但我要说明的是凶手是如何擦除血迹的。」
「这话什么意思?」
宏北勇野一头雾水。
「窗帘上只有几处被擦拭的痕迹,说明凶手很清楚哪些地方沾上了血迹。」
「这是当然的。红色的血溅在绿色的窗帘上,这不是很明显吗?」
宏北勇野反问道。
「恩可是对于红绿色盲来说呢?她分不清红色和绿色,所以在她眼中,就相当于红色的血溅在了红色的窗帘上,此时的血迹就很难看得清楚。如果凶手是川奈恵美,她不可能在短时间把血迹擦得那么干净而且仅仅擦拭了几处地方。她很可能会看不清血迹而乱擦一通,这时的窗帘就会大面积地被擦拭。」
宏北勇野犹如醍醐灌顶,眼前的疑惑一扫而光:「原来如此。」
「那么凶手就是江崎优子和山口船长中的一人了。」
「不对。」
宏北勇野非常的震惊,栗山千明立即说道。
「在马面被杀时,他们都有很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宏北勇野回忆起那天的情形。
「不在场证明难道不能伪造吗?」
「他们的不在场证明过于完美,我实在无法想象这是如何伪造出来的。」
宏北勇野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这么说,所有的嫌疑人都不是凶手?」
当然,宏北勇野的惊讶早在栗山千明的预料之中。栗山千明呵呵笑道。
「勇野警长,我记得我们对江崎优子进行询问时,你说过如何判断一个人是否死亡。」
宏北勇野挠挠头。
「恩。我是说过我们要确定一个人的死亡,必须要找到尸体,或者是尸体的一部分。」
「如果找不到尸体和尸体的一部分呢?」
「那就按照失踪处理。一般原因失踪和在战争中失踪的,利害关系人申请宣告死亡须失踪人失踪达四年。因意外事故失踪的,申请宣告死亡须失踪人失踪达两年从意外事故发生之日起算。若是自然灾害或是灾难造成的人失踪,超过一年就被确定死亡了。」
「被杀的五个人——山田君、玛丽亚、金次郎、田村大树和马面中,除了玛丽亚和马面的找到了尸体,另外三个人可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啊。」
宏北勇野瞪大了双眼。「难道凶手就在那三个人之中?」
此时有一阵门铃声响起,仿佛具有魔力般地吸引了宏北勇野和栗山千明的注意力。
「重要的客人到了。」
栗山千明的嘴角露出微微一笑,宏北勇野看得出,这是胜利的微笑。
武田翔太打开门,宏北勇野迫不及待地朝门口望去,他的表情因为惊讶而定住了两眼死死盯着来客,他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