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蓝港,冒险家公会。
斯莱特将那名死去的原神主教会守护骑士放入了棺材,在公会大门迎来了神主教会的使者。
那是一队银甲骑士,都戴着头盔。他们马匹步伐一致从街道那头缓步走来,在斯莱特等人的面前停下。
为首的守护骑士翻身下马,其余人跟着下马。
斯莱特迎上去堆起笑容说:“恭候各位多时。我是冒险家公会蔚蓝港分会所的管理员斯莱特。”
为首的守护骑士的头盔下传出了沉稳的女性嗓音:“感激不尽。我是神主教会中央神殿骑士长辉光。”
斯莱特一听,不免有些惊讶。中央神殿的骑士长居然会为了一个离开教会的守护骑士亲自前来,难道死去的那人身份不凡?要知道比中央神殿的骑士长身份高的只有神圣四骑士和教皇了。连圣女和各地主教都隐隐被压一头。
不过虽然好奇,斯莱特还是知道最好不要打听这些事。神主教会比起古代的一些教会要温和得多,但是也难免有一些偏执。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惹麻烦。
“我们冒险家公会为诸位准备了上好的房间,从神都到这里路途遥远,还请至少休息一天,以免发生意外。”
斯莱特想起了之前十年一度的公会高层会议,总部长隐隐暗示了要与神主教会交好的意思。
骑士长辉光沉吟了一会儿,看了看身后的骑士们,最后答应了下来,并主动将十枚金币交予斯莱特:“一点俗物薄礼。”
“那就多谢了。”
两人没有说多久,斯莱特便将棺材交给了银甲骑士们,诸位守护骑士在引导员的带路下,住进了冒险家公会为其准备的房间。
进入房间之后,辉光率先摘下了头盔,金色的短发和漂亮的脸蛋,让这名骑士长在英姿飒爽的同时带有柔美。
见到辉光的动作,其余守护骑士才纷纷摘下了头盔,各自脸上都多少有些疲惫。
“休息会儿,待会儿该吃饭吃饭,自由行动,明天一早出发,别喝酒。”
辉光简短吩咐之后,就坐到了阳台前的椅子上。
她的目光从阳台投向蔚蓝港城市,发现不少地方的建筑被破坏了,现在正在重建中。不过即便如此依旧看得出其健全时的繁荣。
辉光在路上打听过蔚蓝港的消息,知道有噩梦教团和飞龙袭击了这座城市,而且前两天又有号称最强海盗的安娜船长光顾,所以现在看上去有衰败的迹象。
本来按照礼仪,辉光是需要去拜访这座城市的政府高管——蔚蓝港总督的,但是教皇在她出发前对她说:“不要和那座城市的人有太多关系,那座城市罪孽太多了,连我们的信仰都无法将之净化,这也是我们不在那里建立神殿的原因。所以,在不影响安全的前提下,尽量早去早回。”
辉光对神主的信仰之心并不匹配她的地位,比起神主,辉光更信任教皇和教义——虽然两者似乎区别不大,但是实质上是一个虚幻一个现实。
只是辉光不明白教皇所说的罪孽是什么,蔚蓝港是一个有秩序的城市,这在内陆都是享誉盛名的。
不过既然是教皇说的话,辉光也不会怀疑,最多之后回去的时候请教皇解答自己的疑惑。
想到这里,辉光又为死去的那位友人祈祷了一番——在自己做不到更多事的时候,辉光会诚恳地为他人祈祷,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
……
在伊丽莎白走后,那个奇斯很快就来了,汉克不知道他们一家昨天在哪里过的夜,但想必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而出乎意料的是奇斯没有嚣张的气焰,只是在听说伊丽莎白离开的事之后松了口气,然后掏钱住进了旅店。汉克虽然不太喜欢这个人,但也没理由和钱过不去。
汉克偶尔会把一枚奇特的金币翻出来——两面印着窥视之眼的大金币。汉克总觉得那个伊丽莎白小姐是个大人物,但以自己的见多识广居然也看不出伊丽莎白是什么出身。
只是布莱恩总督派人来接伊丽莎白的事和伊丽莎白与兮颜共住一间房的事混在一起变成了奇奇怪怪的流言,也不知道是谁那么八卦居然把这两件事连在了一起。
接着,汉克收起了金币。今天的生活一如既往。
……
总督府,总督办公室。
自从伊丽莎白走后,布莱恩就舒服多了,不用那么提心吊胆的。处理公务的效率又回到了之前的水准。
此时,哈伦从门外进来:“总督大人,最后一批美人鱼也售卖出去了,现在已经没有存货了。”
布莱恩一听,眉头一皱:“冒险家公会那边怎么说?”
“他们说人手不够,人鱼的狩猎可能要等总部调派支援过来才行了。”
“好吧。还有吗?”
“没有了。其余海产没有影响,您忘了?需要冒险家公会供源的只有美人鱼。”
“嗯,我知道了。”
布莱恩点点头。
哈伦鞠躬之后离开了。布莱恩继续处理公务,因为城市重建和经济周转的问题,他可谓是日夜操劳着。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临近黄昏,布莱恩这才把这次的公文批示完成。
就在他放松身心伸懒腰打哈欠的时候,一个士兵突然冲了进来:“总……总督大人!!海……海上,大浪来了!”
布莱恩被他的报告整得一头雾水,没等士兵重新组织语言,布莱恩直接走出了办公室。
当他来到总督府外时,朝海边一望,瞬间大惊失色,表情凝固。
大海被人抬上去了——布莱恩第一个念头就是如此。在那个方向,水流形成的一道竖起的高高的墙壁,就像是海洋被一股不可猜测的伟力抬上天空了一样。
不过布莱恩迅速反应过来,心中凉凉的时候还是让士兵去发布了海啸避难预警。就是不知道来不来得及了。
随后布莱恩没有乘坐马车,而是直接骑上马朝着反方向奔逃,整个过程没有丝毫犹豫。
比布莱恩更要注意到的大有人在,他们已经争先恐后地聚集在东城关,拼命地想要逃走。但是即便是这个时候,士兵依旧在维持秩序照例检查。
布莱恩气不打一处来,大吼道:“蠢货!都什么时候了还检查!检查个屁!想死的自己去死!”
蔚蓝港总督的怒吼让士兵本能地退缩了,人们赶紧出逃,布莱恩也在其中,最后士兵也跟着一起逃走。整个蔚蓝港的人像蚂蚁一样向着同一个方向涌动。
但是让他们绝望的是,一个小时后,他们已经逃了很远,尤其是骑马的人已经距离蔚蓝港已经有四五十公里,但那巨浪更加近了。
水流冲击着人去楼空的蔚蓝港,轻易地将之碾碎,而那大浪顶端像是追杀者一样,无论什么人逃了多远,永远在它的阴影之下。
布莱恩看着越来越近的大浪,心里明白这根本不是自然灾害,这的确是人类无法想象的伟力才能办到的事……是海神吗?不,去她妈的海神!对人类无情虐杀的东西,算个屁的神!要你何用!
布莱恩心里咒骂着,但是那海浪让他恐惧无比。他的马匹不停地奔跑,已经进入内地草原了,但那海浪仍在靠近!
近了……近了……该死的!!!啊……谁能来救救我……妈妈?
咚的一声,水流压下,布莱恩和马匹瞬间被压扁,所有内脏连通骨骼都变成一团难以明辨的东西。而海水,则开始诡异地后退。
这巨浪就像可以无限延伸的手,精准而致命,所有从蔚蓝港逃走的人都在巨浪这唯一的拍击下变成肉泥,巨浪的形状因为追杀这些人而扭曲着,不合常理。而现在,海水没有被土地吸收,而是迅速退回大海。
水流回撤时,留下的只有尸体。
而蔚蓝港则被彻底粉碎,这块土地变成了大坑,被海水填满,成为海洋的一部分。
……
辉光在水中下沉,在那伟力面前,连中央神殿的骑士长都如蚊虫一般弱小。
美丽的女骑士最后所看到的,是蓝鳞巨龙的头颅。
其体型之巨大,仅仅是头颅就占据了辉光的视野。巨龙的金色瞳孔没有看向辉光,就像虫子死后不会再看一眼一般。
巨龙的体型修长而巨大,双翼折叠在身上犹如鱼鳍,四足随意地垂放着。
他漂流到被水淹没变成废墟的蔚蓝港上方,向下看了一眼,于是蔚蓝港连废墟也被碾碎,成了海底的尘埃,这里再也看不出有一点点人类文明的样子。
他——兰•西铎这才消去了眼中的怒火,让水流带着自己漂流远去。
蔚蓝港的一切,在今天彻底消失,无一人生还,无一物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