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他

作者:向阳花田 更新时间:2021/2/20 18:06:32 字数:2699

“有个下贱的人曾诬陷诽谤你的外祖父,你的外祖父有一位朋友,那个朋友知道那是诬陷和诽谤,但是出于立场和优先顺序的考量,她仍然将你的外祖父驱逐了出去,她有过解释,但是从没问过你外祖父的感受,因为她不在乎,或者说——她认为你外祖父怎么想的,不是最重要的,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她去想,所以她,从没问过他的感受。”

“小兮颜,记住她的名字,莱茵•卡门莱斯•李。记住那个毁了你外祖父的一生、也造就了他人格的地方:莱茵城,那座城市有些该死之人没有死,记住他们……不,如果你以后觉得这对你来说并不重要,你也不关心,那你就忘了他吧……”

夜晚,伊丽莎白抱着昏昏欲睡的孩子,在他的耳边轻声低语,但是她很快就发现自己这样活像个在蛊惑人心的魔鬼。不过她也知道,怀里的孩子现在听不懂。

马车停在荒郊野外,远离大道。因为最近伊丽莎白见过不少不怕死在晚上赶路的人,所以让马车停在了小树林中,晚上的时候,她会抱着这个安分的孩子入睡。不久前,伊丽莎白痛苦地思索着给孩子取什么名字,一般会将自己对孩子的期许化作孩子的名字,但是伊丽莎白对这个小家伙的期望不少,虽然都不深,毕竟自己又不真是这孩子的妈。于是最后,孩子的名字定为:兮颜•桑•伊丽莎白。每次伊丽莎白会叫他小兮颜,脑中都会闪过“兮颜的棺材板压不压得住”这样的想法。

伊丽莎白停下话语后,小兮颜很快就睡着了。她尽可能小心地抱着他,并给予他温暖,即便毫无带孩子经验的伊丽莎白也知道,这样能给他安全感。一想到今后这个小家伙会长大,伊丽莎白就不禁会去想象他今后会成为什么样的人——最好,是成为他外祖父那样的人,但伊丽莎白知道这只是她个人的心愿,不能是强迫,将自身的愿望强加给孩子,这或许成功率很高,但这很恶劣。邪恶如『伊丽莎白』都不想做这种事。

在入睡前,伊丽莎白还是忍不住轻轻说了一句:“小兮颜……记住,对犯错之人的纵容,就是对身正之人最大的伤害。”

然后,她轻轻吻在孩子的额头,马车中低亮度的灯光在伊丽莎白一个念头下彻底熄灭。

……

艾兰王国的皇室政权已经彻底瓦解,现在这片大国土地上正进行着一场权力的拉锯战,有些贵族将一些皇室血脉推上台面,试图以辅佐之名夺取政权,但是这些都在国土接壤的林雅王国和吉尔斯王国的各种干涉下受阻,嘉典王国或许也会横插一手,但是影响力绝对没有另外两国大。现在剩下的自称艾兰王国的贵族们之中,又有多少投靠了邻国?又有多少在投靠邻国的路上呢?

伊丽莎白偶尔会想这些,但是不关心这些,因为这片土地上的人类活不久了,到时候死的是哪国人,哪国又血本无归,都无所谓,毕竟是理所当然的事,人们觉得巨龙是可怕的怪物,这个认知在平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琼纳斯因为这个认知而作出了错误的判断,他遗留的问题,会落到这片土地上。

但是这些……平民和奴隶们对此一无所知,只有那些敏锐的贵族们在想尽办法找后路,说不定还会抽时间咒骂那个赌国运赌输了的国王陛下。而那些贵族,又有多少知道事情的全貌呢?也许一个都没有。

“快点自取灭亡就好了呢。”

伊丽莎白说。

“嗯?”

正在吃面包的小兮颜歪了歪头,试图理解。

“我在说那些令我讨厌的人们。”

伊丽莎白抚摸孩子的小脑瓜。

于是小兮颜又埋下头啃面包,喝牛奶。

这孩子之前一直在那个阴冷潮湿的地牢般的地方,走出那里的条件就是对那座城堡的人言听计从,但是这孩子一直抗拒着,所以就被关在那里面,以至于三岁了还不会走路。

好在龙人血脉让这孩子不至于营养不良到畸形,在那种地方待三年,身体却很正常。出来之后不久就学会了走路,而且也学会了简单的日常交流。

马车在大路上缓缓行驶,车夫的位置坐着身穿黑衣的男子,他相貌平平,面无表情,如同一只人偶。

前方马上就到城镇了,那里是没有领主的地方,只有一位镇长。不过那不是伊丽莎白的目的地,这辆马车是去往以亚拉的,伊丽莎白要去找乔家。

从塔伦斯堡带出小兮颜后,伊丽莎白先去了一趟蔚蓝巷,但是那座繁华的港口城市消失了,那一带的土地像是被某种存在从大陆上撕掉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触目惊心的陆地裂口。

从残留的魔力痕迹中,伊丽莎白大概知道了怎么回事,所以没有心存幻想地认为蔚蓝港有幸存者。毁灭蔚蓝港的是『骇浪之龙』,那头生活在海中的巨龙拥有特殊能力:『全能追猎者』,整个世界能躲过其追杀的存在屈指可数,而伊丽莎白不认为有任何奇迹能让那位蔚蓝港总督成为那屈指可数的存在。而且跟『盘岩之龙』不同,『骇浪之龙』一旦决定要抹杀什么东西,那就一定会去做,不看心情不看局势,只看时机以及那永不停止的追猎,如有必要,『兰•西铎』甚至会带着一片海洋升上天空,到陆地上亲自追杀。

『全能追猎者』,不死不休。

伊丽莎白回过神来,发现小兮颜已经吃完饭了,正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即便以前没有这样正式进食过,在学过几次后他也已经知道该怎么正常地吃饭了。

“很乖。”

伊丽莎白有些干巴巴地说,然后摸了摸孩子的脑袋。她觉得自己的『哄孩子』技能或许只点了一下,甚至没有点过。

……

如今艾兰王国政权名存实亡,各个地方的地头蛇异常嚣张,甚至有直接随心所欲地修改地方法律的,因此艾兰王国境内已经变得混乱不堪。

伊丽莎白凭借铜牌冒险家的身份和金钱的力量倒是勉强能进城,只是经常遭人白眼。

倒不是因为铜牌的等级和带孩子的单身女性,而仅仅是因为冒险家的身份——在一般人的眼中,冒险家公会没有做到自己该做的事,几乎名誉扫地。

伊丽莎白将钱袋交到城镇守卫的手中,并出示了铜牌冒险家徽章。

现在伊丽莎白已经没在用自己原本有的货币,而是用的艾兰王国发行的货币,至于来源——最近经常有亲切的强盗先生上门送钱,无论什么时候,当那些拿着武器眼神贪婪的人将恶意放到伊丽莎白的马车上时,车夫就会瞬间摘下他们的头颅,将尸体掩埋再将脑袋串在树枝上后,他们身上或饱满或干瘪的钱包就归伊丽莎白了。整个过程不会让那些人有发出惊叫的时间,毕竟,小兮颜在睡觉呢。

城镇守卫掂了掂手中的钱袋,多看了两眼伊丽莎白身边的小兮颜,问道:“你的孩子?”

“嗯。”

用兜帽蒙着面容的伊丽莎白轻轻点头。

之前的城镇基本上这样就能进去了,但这次的守卫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没有放人的意思:“把帽子掀起来我看看。”

伊丽莎白有些诧异地看向这个男人。

“嗯?——”守卫从鼻孔出气。

伊丽莎白掀开一点帽沿,同时抬起脸,与守卫对视。

男人愣了一下,随后笑着说:“嗯,好,因为最近有很多可疑人士,所以……呵呵,请进。”

态度的转变让伊丽莎白有些意外,但男人的眼神变了,暗含的打量和估价商品一般的眼神让伊丽莎白有些不舒服,不过也没说什么。靠看脸识别是不是可疑人士——伊丽莎白可不觉得这个男人做得到这种事,也就是说有别的目的。但无所谓,来多少人都是送钱的,只是城市里不好找串起头颅的东西。

(想要生活如己所愿,就要有结果截然相反的心理准备啊)

重新整理好兜帽,伊丽莎白拉着小兮颜回到了马车里,进了这座里根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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