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称帝妖女者,虺蜴为心,豺狼成性,近狎邪僻,残害忠良,杀兄屠弟,弑君鸩母。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犹复包藏祸心,窃得神器。先帝长子,亡之于域外;贼寇宗盟,委之以大权。呜呼!周公旦之不作,管夷吾之更亡。骊妃媚主,残唐祚之半尽;夏姬通兄,乱陈国之灭亡。
涯本先帝长子,奉唐祖之成业,荷先帝之厚恩。是用气愤风云,志安社稷。因天下之失望,顺宇内之推心,爰举义旗,誓清妖孽。愿南盟楚荆,北同燕召,西友秦黛,东连齐姜,再会朔、山、卫、鲁、郑、吴、宋、陈、蔡、郑、蜀、箕十二国,合纵讨逆,共襄义举。铁骑成群,玉轴相接,仓储之积靡穷,讨逆之功何远?班声动而北风起,剑气冲而南斗平。喑呜则山岳崩颓,叱咤则风云变色。以此制敌,何敌不摧;以此攻城,何城不克!
有请诸君之协,无废皇考之命。涯若得继承山河,复归正位,自当归赠攻窃之地!永修同好,再不兴兵!】
由孙叔敖以皇子涯的口吻所起草的《讨妖女檄》,迅速由荆国派出使者,传檄各国君王,并得到了广泛响应。
——吴王僚遣公子光领火荼军三万,前来合纵会盟!
——姜宣帝遣皇子地将步骑八万,前来合纵会盟!
——郑成王亲率步兵一万,兵车三百乘前来合纵会盟!
……
“美得很美得很美得很美得很美得很美得很美得很啊!”
看着孙叔敖呈上的统计名册,荆庄帝发自内心的喜笑颜开。
“直到目前为止,有召、姜、吴、郑、卫、宋、蔡、鲁加上我大荆九国参与本次的翼城会盟!各方兵力总计——四十二万!除此以外,西边的黛国也派了使者过来,表示愿意在西线加大攻势,以此牵制唐国西线兵团的兵力!”
将竹简名册“哗啦”一声铺开在案上,荆庄帝用喜不自禁的目光扫视了一眼正坐在帐中的臣子将领。
左侧依次是孙叔敖、皇子重、皇子侧和养由基;
右侧依次是中行羽、中行跃、中行为和中行友。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
视线在两侧来回看了几趟,最终是落在了右侧,并聚焦在了中行羽的脸上。
“这位皇子涯在哪儿?”
中行家的兄弟相互看了眼,最终,他们的目光也像荆庄帝一样,落在了家族宗主中行羽的身上。
“不出意外的话,头颅应该还在曲沃城的府库中收藏着。”
“哦,还在曲沃城啊……嗯!?等等!!”
才眯起眼睛做出深思模样的荆庄帝,忽的睁开了眼。
“你刚才说的‘头颅’是什么意思?”
“皇子涯在四年前,就被被那个妖女以叛乱的名义给诛杀了。他三个儿子也被全部杀死,皇子涯头颅更被砍下游街示众后,然后涂漆收藏了起来。”
““哈!????????????????????””
荆庄帝和皇子重姐弟俩就像是彼此的镜像,连惊讶的表情和拍案的动作都一模一样。
“那为什么要以皇子涯的名义来起兵啊!”
“啪啪啪”地拍着桌子,桌上堆积如山的竹简都崩塌后落到了地上,荆庄帝有一种被耍了的感觉。
“你们唐国先帝肯定不止他一个儿子吧!为什么不选一个活着的?”
“因为没有活着的……”
坐在右侧最末席的中行友怯怯道,按理说他应该是和荆庄帝同龄的,但单就气场而言,他在庄帝面前就像一个小弟弟。
“曼帝……妖女在篡位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赐死了先帝的三十六位皇子,并将所有皇子全部曝尸于北墙。”
中行友提及这些时,不免觉得脊骨发麻。
他又回忆起了那个场景,三十六具或大或小的尸体,像三十六个风铃,悬挂在城北的城墙上,密密麻麻。
中行友不能忘记年纪最小的皇子月的眼睛,因为他曾经是这位皇子的近侍。
是一个很喜欢笑的皇子,最喜欢说的口头禅是“真的假的呀”,喜欢听他讲述皇宫外的各种故事,喜欢吃他从皇宫外带进宫里的点心……最大的梦想是周游列国, 吃遍天下的好吃的。
明明还不到十岁,明明根本就没有争夺地位的企图,明明每次谈起自己的姐姐时都会流露出崇拜尊敬的目光。
就是这么一个人畜无害的、像小动物一样的皇子。却被自己最尊敬、最崇拜的姐姐下令处死。并扒光了所有的衣物,被比胳膊还粗的麻绳捆住脖子,像一只被扒了皮的猎物,悬在城墙上。
因为身体太轻的缘故,再小的微风也能把他吹得摇摇晃晃。
月大人……
双手紧握住膝盖处的衣摆,中行友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灭唐,他绝对做不到;但讨伐妖女,他义无反顾。
“三十六个皇子……”
“都被妖女杀了……”
“还曝尸于北们……”
自荆庄帝至孙叔敖再至皇子重,三人一人一句地连成了一句不可思议地话,并最终又左侧第三席的皇子侧做出了精准总结。
“残忍。”
中行羽则接着解释道。
“所以相较而言,四年前突然间被砍了头的皇子涯,反倒更有可操作的空间。而且皇子涯被杀后的第二天,臣就出逃了曲沃。所以完全可以解释为:臣护送着皇子涯出逃。唐国境内的百姓也想必都会信服。”
“嗯……”
荆庄帝显然还有些纠结。
“那皇子涯不出来的话……诸侯那边怎么解释。”
“陛下。”
中行羽露出了一抹浅淡的笑容。
“您觉得诸侯们是为了皇子涯而来吗?”
荆庄帝一愣,表情迅速沉淀,转为严肃。
“诸侯们是为大唐帝位的归属而来吗?”
中行羽的连续追问,让荆庄帝理解了他所想要表达的内容。
心中一处柔软,被悄悄地戳了一下,她也露出了笑容。
“也是呢!”
荆庄帝明眸闪动着秋波。
“说到底,他们都是为了土地而来的啊!”
温柔的秋波流淌而出,荆庄帝静静地注视着中行羽。
“但,朕和他们可不同哦!朕可不只是为了土地啊!”
粉色的唇瓣微微开合了一下,却终是没有发出声音。
荆庄帝抿住唇角,露出更为浓郁的笑容。
——我更是为了你啊,阿羽。
少女的明眸与微笑,深藏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