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节是历史课,唐老师安排完神崎诗的事就带上门出去了,结果后脚进来的历史老师,上了有生以来最诡异的一堂课。
以往教室的中心——讲台失去了引力,以那个日本女孩的座位为奇点形成了一个黑洞,开始不断地散发万有引力,尽管她只是坐着而已,姿态也没有什么特别,但仿佛自带某种buff,压倒性存在感把教室里的视线牢牢吸引在自己身上。
后排的男生自不必说,前排的男生向后面借笔记、橡皮的次数也明显多了起来,整个教室沉浸在一种异常诡异的氛围里,以至于历史老师不得不连敲黑板,让学生注意听讲。
尽管收效不大……
这其中只有一个人没在偷瞄她——叶辰。
历史老师一向不大喜欢这个学生,上课的时候他经常走神,也不知到底在想什么,有一回自己提问他“日本明治维新和中国戊戌变法最大的区别是什么?”他居然脱口而出:
“他们有绯村剑心。”
What绯村剑心?
当时历史老师就傻眼了,后来回家问过女儿才知道,绯村剑心居然是一个动漫人物,差点没把他气得当场吐血。
但是今天,他对叶辰改观了……
在全班男生集体走神偷瞄美少女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在认真听讲,坐姿笔直,目不斜视,甚至可以说,他一直紧盯着黑板,就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神崎诗的半分影子。
这个发现给无可奈何的历史老师打了一针强心剂:
“你们都该好好向叶辰同学学习!看看人家多么认真听讲!再看看你们自己……”
叶辰不明白历史老师在激动个什么劲儿,花了好半天才明白他为什么表扬自己。
他很想捂脸,刚刚历史老师在讲些什么他一个字都没听见,可他不能不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黑板上,否则的话他就会忍不住朝某个方向看去,而那个方向上,有一个他目前最不想见到的人——神崎诗。
她的出现打碎了叶辰一切幻想,提醒着他内心深处一直努力规避的问题……
“你已经死了。”
当时的神崎诗,是这么说的吧。
叶辰觉得自己有点可笑,明明昨晚已经知道得那么清楚了,今天早上还自作聪明地以为那只是噩梦。
而且神崎诗来学校干什么?
难道反悔了来超度自己了?
叶辰想到这个问题就浑身发抖,昨晚少女霸气侧漏的月光斩又一次浮现在他眼前,那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刀,换了自己只怕连渣都不剩了吧?
他不由自主地瞄向神崎诗放在课桌旁的背包……
“那把武士刀一定就在里面!”叶辰心想,“我完了。”
“不!你不能就这么认命!”心里有个声音突然喊了起来,“你才18岁!你还有大把的人生!”
叶辰蓦地绷紧了神经。
“就算她找来了又怎么样?”声音继续冲他喊道,“就算她要代表月亮消灭你了又怎么样?砧板上的鱼还要蹦三蹦呢,你都没有努力过,你都没有抗争过,怎么能说自己非死不可!”
声音言辞凿凿,句句敲骨入髓,一股豪气从叶辰心底油然而生。下课后,他迈着烈士奔赴刑场的步伐,无视了所有同学的视线,冲到了神崎诗面前。
所有人都在看他,叶辰双拳紧握,气喘吁吁,怎么看都像是鼓足勇气的样子,他要干什么?
神崎诗也在看他,少女的目光澄澈,却冰冷得让人无所适从。
叶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跟我出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他不容分说地拖起少女冲出教室,身后留下了一地的眼珠子:
“这个死宅居然这么大胆,不到一天就向美少女告白吗?可一开始就攻略关底boss,也太无谋了吧!”
※※※
图书馆外的转角处。
这里是新宫大学附属高中最安静的角落,因为临近废弃的旧校舍,平时很少有人经过这里。
而此刻,这里却对站着一男一女。
叶辰与神崎诗。
沉默已经在两人之间持续好一会儿了,虽然鼓足了勇气把女孩拉到这里,但真的只剩下两人独处的时候,叶辰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说到底还是平时和人交流太少,所以才会这样吧~”叶辰心想。
他有满肚子的问题,满肚子的委屈,满肚子的愤懑,然而却表达不出来。
他不说话,神崎诗也不说话,两个人就这么默默对视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眼看着课间休息时间马上就要过去了,叶辰把心一横,决定开门见山:
“你为什么追到学校来!”
“自然是因为你。”神崎诗言简意赅。
完了!
果然!
叶辰的心猛地一沉,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不是说好一周的吗?”他反问,“为什么这么快反悔?你们魔法少女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
叶辰虽然问得声色俱厉,但其实这句话他根本羞于启齿——好像在祈求对方的怜悯一样,以至于就连挤出声音,都不得不咬紧牙关。
然而,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没得选。
从叶辰说完那句话之后,又过了不知多少时间,神崎诗沉默如山,紧抿成“一”的红唇没有丝毫开启的迹象。
叶辰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个死囚正在等待法官的宣判,这种感觉极其不爽,可他没办法——昨晚的一战刻骨铭心,这个来自日本的姑娘是自己见过最强的人,才能够一刀斩灭那么恐怖的恶灵。
叶辰心情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少女,虽然神崎诗那张脸上没有表情,但是也掩饰不了天生的丽质,所谓的“集力量和美貌于一身”,指的大概就是这个人吧。
像这样的人,自己空口白牙,能说服她吗?
“我没有反悔,”神崎诗终于开口了,“说好的一周就是一周,这是答谢你那天救我的酬劳。”
“那你……”
“但我必须跟着你,万一你一周后跑了怎么办?那样我岂不是很麻烦?”
“呜!”
叶辰这才明白,原来她是来监视自己的……
好吧,现在死刑变死缓了!
“所以这七天,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我都不会阻拦,”神崎诗说,“但我会一直跟着你,无论你去什么地方。”
她顿了顿:
“无论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