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教室里寂静如死，一男一女两个鬼默然对视，叶辰打量眼前的苏子晴：黑发如稠，白衣飘飘，尸斑赫赫，指甲长长，总之从头到脚就写着两个字：
专业。
再看看自己，穿的跟个普通高中生似的。说是鬼，站到人家面前都没人信，简直就是丢“鬼”的脸！这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叶辰不由自主地想要捂脸。
他决定竭力装出凶神恶煞的表情，好让自己看起来“凶”一点，至少不那么丢人，片刻之后对面的凶灵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你看起来好像咸蛋超人诶。”
叶辰挫败地耸拉下脑袋，看来是没有做个凶灵的天赋了……居然能把恶鬼变成开心鬼，为什么自己做人做鬼都这么失败？
“我今天来，其实有事找你。”他强打精神继续说，“你应该知道的吧，其实我也是鬼。”
苏子晴点点头。
“所以我想问问，为什么你死了以后这么凶，我死了以后就这么挫呢？”
“我为什么要教你啊？”苏子晴把手背在背后，撅着嘴反问。
一瞬间，叶辰仿佛看到了贞子在卖萌，这让他一阵恶寒，冷汗都下来了，然而自己现在有求于人，他只好强忍住胃部的不适。
“不会吐槽的，我一定不会吐槽的！”叶辰在心里拼命对自己说，过了一会儿终于镇定下来了。
“拜托了苏子晴学姐，”叶辰开始认真恳求，“大家都是鬼，能不能传我两招？”
“哼～！”
“……不愿意教的话也行，我现在被一个魔法少女治得死死的，看在大家种族相同又都是校友的份儿上……”
后头的话，叶辰没再说下去，苏子晴不理不睬的态度让他无法再说出“请帮忙摆平神崎诗”之类的话。叶辰眼里的神光渐渐黯淡了下去，而就在他终于打算放弃的时候，苏子晴忽然伸出了手……
叶辰巴眨着眼睛，这个动作似乎隐含的深意，但他一时想不明白，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也快步上前握住苏子晴的手：
“合作愉快。”
“合作你个头啦！”苏子晴赏了他一个爆栗，“我是说钱！钱！”
“钱？”
“废话，不交钱，我干嘛要教你厉鬼之道啊？一点儿也想不明白。”
叶辰这才明白人家是要收学费的，他赶紧掏摸口袋，翻出了仅有的100元。
苏子晴两眼一亮，有了这钱，她就可以去猛鬼街买心仪的装备了！但旋即她就发现了自己的失态。
“不行，不能笑，要忍住！”
苏子晴连忙咳了两声掩饰过去：
“这么点钱，塞牙缝都不够。”
“可，我就这么多了……”叶辰惭愧得低下头，心想学姐既然嫌少，看来求她帮忙对付神崎诗是不用想了，不过如果她肯教自己做个称职的厉鬼，虽然可能对付不了神崎诗，但自己也不是非要她死不可，能摆脱她也就达到目的了不是吗？
“这样吧……”苏子晴骄傲地仰着头，“虽然钱少了点，但看在你一片诚心，我就勉为其难地教教你吧。”
叶辰登时大喜过望，没想到自己的诚意终于说服了对方，心里不禁有点感动。
“那么……”苏子晴这才女王般地伸出手。
叶辰连忙毕恭毕敬地把钱递上。
苏子晴正要伸手接过，谁知叶辰突然全身一震，而后扭头就跑，眨眼没了踪影。
“诶？”苏子晴懵逼般地眨着眼睛，不明白这个脱线的后辈玩的什么套路，他不是来拜师学艺的吗？怎么拿出学费又跑了？
正不解间，叶辰回来了，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对不起学姐，附近没有冥器店，我跑了好远才买到纸钱。”他一边擦汗一边说，“我这就烧给你！”
“我要你这假币干嘛啦！”苏子晴满头黑线。
叶辰惊怔：“这……鬼不都是烧纸钱什么的……”
“那都是人间的讹传！”苏子晴额角爆出青筋，“把你的100块给我就行。”
然而叶辰却站着没动。
“干嘛啦！”苏子晴一瞪眼，“你不想学了吗？”
叶辰赶紧摇头：“不不不，我想学，而且一定要学。”
“那还不交学费？！”
“可是……”
“可是什么？”
“我刚刚给你买纸钱，把那100块都花掉了诶。”
“………………”
※※※
五分钟后，旧校舍的音乐教室里。
山村贞子……呃，不对，苏子晴手持教鞭，在黑板上敲得啪啪作响。
“……以上，就是做恶鬼的基本原则，明白了吗？”
叶辰坐在课桌上，揉了揉干涉的眼睛，又看了眼黑板上一大堆比化学方程式还复杂的公式，然后低头在作业本上猛写：
“学姐你等等，我做笔记。”
“这么简单的定理都记不住，你说你做鬼怎么就这点出息！”苏子晴厉声训斥，头顶黑气笼罩。
刚刚最后的最后，她还是经不住叶辰的苦苦哀求下跪拜托，答应了免费传他厉鬼之道，可没想到这个学弟这么愚鲁，如此简单的道理居然听了几个小时还记不住。
其实叶辰也很冤枉，他真的有好好用心苏记了，可谁知做厉鬼这么麻烦，居然还要学公式，背定律，记这种堪比化学方程的公式？他的学习力本来就差，否则每次成绩也不会总在及格边缘超低空飞行，能有现在这点成绩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花了半天时间，总算把笔记做完了，擦了擦头顶的汗水，问道：
“学姐，现在可以了吧。”
苏子晴接过他的笔记本看了看，点点头：
“马马虎虎，现在布置家庭作业。”
叶辰一个踉跄：“什么！还有家庭作业？！”
“废话！”苏子晴说，“不做家庭作业，怎么巩固学到的知识？明天晚上继续来，我们上第二课。”
身后突然传来椅子翻倒的声音，苏子晴扭过头，叶辰已经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还，还有第二课？”
“不然呢？”苏子晴瞪他，“你以为做厉鬼这么简单的？”
“那……”叶辰咽了口唾沫，“我是不是还要半期考，期末考？”
“对啊。”
“那我要学多久才能毕业！”
“一般的鬼，差不多也就3年学制吧，不过你的程度比较差，估计要花5年。”苏子晴拍了拍叶辰的肩膀，“不过你放心，有我这么好的老师，说不定4年也就可以了毕业了。”
叶辰如临灭顶之灾，整管血条瞬间清空：
“4，4年？”
“怎么了？”
“我，我哪有那么多时间……”
“嗐～咱们是鬼，是不灭的存在，4年时间根本不算什么。”苏子晴安慰他。
叶辰捂脸：“可我刚刚跟你说过的吧？我被一个魔法少女盯上了啊！”
苏子晴点点头：“我知道你说过，可这有什么，盯着我的驱魔天师多了去了，我不照样活得好好的。”
“那是你不是我啊！”叶辰快要哭出来了，“那个魔法少女现在天天跟着我，她只给我7天，7天后就要逼我去轮回，否则就要一刀斩灭我了啊！我哪来4年时间？！”
苏子晴这才反应过来，这个学弟是个废材，根本对付不了魔法少女。
难怪他这么拼命想学厉鬼之道。
唔～这样算呆萌吗？
“不用怕！”她豪气万丈地拍着并不存在的胸脯，“你的事包在我身上。”
有如电破乌云，叶辰看到了天光直下……
天光打在苏子晴的身上，映得这位“山村贞子”犹如神祇般璨然生辉。
“学姐……”
“那个什么魔法少女，你把她引到这里，我来摆平她！”
“学姐～！”
“这样，你就可以安心学习厉鬼之道了吧？”
“学姐！”
这一刻，叶辰觉得自己一瞬间就回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