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日常忙碌的一天,霍诺莉雅的到来也是每日的日常。但是这一次她的到来,没有带着什么花钱的名目,却带着一个让人莫名其妙的问题。
“陛下,符文剑的由来您知道吗?”
“不是选帝候的象征吗?”爱德华从文件中抬起头,他有些奇怪霍诺莉雅问起这个做什么。不过他也很清楚,霍诺莉雅问这个,一定是有什么原因。
“陛下,这就是很长一段故事了。”霍诺莉雅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看起来,她又有一段长篇大论要讲了。
爱德华把手边的文件匆匆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拭目以待。霍诺莉雅不仅是她的左右手,还是他的老师。这位老师带着这样的切入点而来,一定是有什么要事。
符文剑来到了霍诺莉雅手中,霍诺莉雅轻轻拔剑出鞘,矮人工匠打造的剑锋就算历经了近千年也依然光洁如新。这是一把按照人类的尺寸打造的利剑,剑身上铭刻着人类无法理解的矮人符文,从剑身一直到剑刃。直到今日,这些符文当中也依然充盈着可观的魔法能量。
“这符文剑是矮人最伟大的工匠所完成的,在几个百年之前,他们被作为国礼送到人类的手中,弗雷德里希先皇将其作为最贵重的奖赏封赏给了自己麾下最得力的臣子们。起初,这十二把符文剑并没有任何的特殊含义,圣明如弗雷德里希先皇,巴巴罗萨皇帝,卡尔皇帝都没有想到,这十二把符文剑埋下了怎样的祸根。”
“帝国第十七代皇帝丕平死后,他的孩子们的年龄尚幼,没有能给独立支撑起帝国未来的能力。谁将成为摄政王成为了全人类帝国最为关心的话题。各方诸侯们的斗争从宫廷中的阴谋与暗杀,演变成了刀兵相见。这就是第一次帝国内战,黑暗时代的开始。帝国各个领国几百年不变的疆界第一次重大洗牌,科沃夫兰,李斯特兰和施耐德兰结成了同盟,与哈布斯堡,勃兰登堡,查理曼海姆三国组成的同盟展开了长达二十四年的战争。其结果我就不再赘述了,历史自有其记载。最后施耐德兰国王夺得了摄政王之位——一个已经三十二岁的国王身边的摄政王。”
“在傀儡皇帝,第十八代皇帝施杰夫死后,施耐德兰候拥立其最小的一个仅有三岁的孩子登基企图继续把持大权,但是王冠却被人盗取,流落到了在第一次内战中独善其身的伊森兰候手中。伊森兰候立刻于克拉利夫称帝,声讨施耐德兰候。只是因为其中隔着勃兰登堡候与查理曼先王的国土,两边剑拔弩张却最终未有一战。帝国的分裂由此加深,以至于第一次黑潮来袭之时,西方诸王侯弃东方不顾,中部的王侯们有心救援却被其中的伊森兰候拒之门外。帝国的分裂最后导致了严重的后果,科沃夫兰损失了北方最富饶的一半国土,帝国与北方领的陆地联系被切断。特兰候在黑潮中战死,符文剑失落。科瑞兰彻底沦陷,他们的子民沦为黑暗的奴仆。也正是因为这一场浩劫,人类彻底失去了矮人的信任与友谊。至于在那之后所谓的对伊森兰候的清算与审判,只是另一种形式上丑陋的瓜分而已。”
“第十九代傀儡皇帝弗兰早死,没有留下可即位的皇子,于是施耐德兰候迎娶了皇帝尚在襁褓中仅有两岁的女儿,堂而皇之的窃取了皇位。为了使得自己的即位名正言顺,选帝侯制度被建立,持有符文剑的王侯才拥有选举权,被选出者则为皇帝。施耐德兰候手里掌握着施耐德兰符文剑和皇权符文剑,加之教宗在此,自以为稳操胜券。但是当时的勃兰登堡候却另辟蹊径,联系了几位选帝侯一起选举李斯特兰选帝侯为帝。两家亲密的盟友立刻翻脸,并最终引发了一场席卷整个帝国西方的战争,这就是第二次帝国大内战。长达三十五年的战争除了带来惨重的伤亡外没有带来太大的国土变化,最后只是哈布斯堡选帝侯趁机夺取了一些施耐德兰的南部领土,而勃兰登堡选帝侯则趁机策动了两国交界处的洛萨领的独立。在此期间,一群不知所属的刺客潜入了施耐德兰皇宫,尚且年幼的皇女安娜丝塔夏失踪,皇权符文剑丢失,弗雷德里希先皇的血脉从此断绝。”
“在之后,就是第三次帝国内战了,那场分裂了我们国家的战争。我们查理曼神圣的国土一分为五,海外领土也丢失的一干二净,我们的盟友勃兰登堡也是一样。从心底里,我们比任何人都要仇恨李斯特兰,仇恨施耐德兰,但是单单只靠仇恨我们没有办法完成复仇,在一个个大国之间,我们只有长袖善舞,才能重新崛起。”
霍诺莉娅郑重的把符文剑插回剑鞘当中,严肃的说道:“陛下,只有强敌在外,联盟才能稳固。如今已经没有了勃兰登堡,没有了查理曼,施耐德兰和李斯特兰就成了相互掣肘的对手,这正是我们崛起的好机会。在内战一事上,施耐德兰候选择支持我们,正是因为不愿看到李斯特兰把手远远伸到这边,我们倒向他们,正是他们所希望的。否则单单靠着我们,就算能在李斯特兰接下来的报复中生存,也会难免伤筋动骨。战争服务于政治,政治服务于利益,这是永远不变的信条。”
“明白了,霍诺莉娅,我相信你的判断,我只是缺乏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爱德华深吸了一口气,再看时已经一切如常。他已经明白了霍诺莉雅如此大费周章的原因,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霍诺莉雅是想和自己商讨出使施耐德兰的事情吧?
“说吧,霍诺莉娅,需要我做什么?”爱德华也没有打算接着把圈子绕下去了霍诺莉雅都已经如此费尽心思了,自己不答应,还说得过去吗?
“陛下请过目。”霍诺莉娅立刻拿起了一份已经草拟好的文件,爱德华将之接过的时候,清楚的感觉到了文件夹封皮上年迈的纹路。陈旧的文件夹,看起来已经用了许久,但是霍诺莉亚一直没有换掉它的意思。大概这个世界上找不到几个像他这么穷的皇帝和宰相了吧?
“这是我们需要追加的建设项目。施耐德兰一向以自己是教宗所在而自豪,但是国内日渐崛起的青年贵族一派却对其嗤之以鼻,教宗势力虽然有王家为依靠但是依然正日渐衰落,我们不妨以此为契机投其所好。海姆兰大教堂曾经是我们国内除去劳伦斯菲尔德大教堂之外第二大的教堂,陛下,重建这里一方面给予我们人民信仰的支持,一方面也可以获得施耐德兰的好感。当然,我们没有能力完全重建它,但是我们能以此为掩护做其他一些事情。”
霍诺莉娅有条不紊却又不失速度的说完,然后又拿出了一份文件:“这是我最新拟订的军事改革方案,施耐德兰那曾经被我们嗤之以鼻的军教合一的制度已经被证明有其独特之处,我们不妨也趁此机会拿来使用。上一次大战之中,施耐德兰圣殿骑士团中走出的将星支撑起了一片天空,我们也可趁机把佩斯兰军校的重建工作融合到教会骑士团的建立中去,以免引起李斯特兰过多的注意。”
爱德华还想说什么,但是霍诺莉娅已经先一步说了出来:“是的,我们不被允许建立骑兵部队,那我们不妨先以仪仗队的名义建立教会骑士……哦不,应该说是教宗兄弟会。那重建骑士团的殊荣,永远属于佩斯骑士团。”
霍诺莉娅果然面面俱到,重建佩斯骑士团,这是爱德华的承诺,那么这对于臣子来说就是不容置疑,必须摆在第一位的命令。有她在,自己还需要担心什么?
“那好吧,那我就负责找个小房间忏悔几日,装作圣徒的样子,去和施耐德兰候见上一次吧。”爱德华爽快的接下了自己的任务,不就是装吗,他已经在这群人眼中装的够久的了。
“那我就让苏美尔早做准备,陛下,这是我们的投名状,在不见硝烟的战场上,我们一样不能输,一次也不行。”
当查理曼选帝侯爱德华·查理曼海姆向着施耐德兰递交出出访申请之后,整个帝国中部各国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个刚刚结束内战的小国身上。
虽然查理曼王国已经分崩离析,爱德华这个查理曼选帝侯的称号也算名存实亡。但是名义上,他仍然是一位选帝侯,有着选举和被选举成为帝国皇帝的权利。不过除了他自己,想来也不会有人给他投票的。再说了,就算投票了又怎么样?现在的人类,还有皇帝这个位子吗?
但是话又说回来,由施耐德兰人所建立的选帝候制度真的发挥过作用吗?这个名存实亡的机制,除了引发过一场庞大的内战,貌似没有起过任何作用。然而这样的一个失败的机制却被保留了下来,至少各个诸侯都还承认选帝候这个称号,倒也真的是奇怪了。思来想去,大概只能归咎为这个机制在一定程度上拔高了一些王国的地位,而恰好这些王国实力更强,投其所好,仅此而已。
再说到各个选帝候,帝国的十一位选帝侯中,特兰领符文剑失落,伊森兰符文剑在第一次黑潮的大清算中丢失,特兰领和伊森兰的统治者等于已经失去了选举权。科沃夫兰前任选帝侯在黑潮后的困境中去世,符文剑随他下葬以示抗击黑潮不再掺和肮脏的政治之心,科沃夫兰虽有选帝侯之名却无符文剑之实。爱德华再怎么落魄,好歹还是有一票选举权的。
更加重要的是作为上一次帝国大内战之中的敌人,爱德华出访施耐德兰,本身也是一个不得了的信号。
现任施耐德兰候雷诺·隆斯泰德为了表示对于这件事的重视,特意抽调出了教廷的一支精英仪仗骑士队负责迎接爱德华国王的访问。这不仅仅是因为爱德华在信中热切的表达了自己身为神圣教廷的信徒前来朝圣的意愿,更是为了保证这一次出访安然无恙。佩斯领到施耐德兰中间隔着好几个国家,贝克领索克森领这些尚且好说,埃莱领劳伦领这些李斯特兰的马前卒会不会动手截杀爱德华那可就真的不好说了。一位选帝侯友好访问另一位选帝侯的路上被杀,即位不久年轻气盛的雷诺自认为丢不起这个人。
教会在这个问题上自然是和皇家一致,甚至一些鹰派年轻贵族也在这个问题上难得的和他们的对头们达成了一致。因为在他们看来,施耐德兰的部队护送爱德华通过刚刚在他那里碰了一鼻子灰的劳伦领的领地,这本身就是一个向李斯特兰挑衅观察其态度的好机会。
不管是劳伦莱斯王室还是那个被拥立的假查理曼海姆选帝侯都不约而同的提出了抗议,但是却被雷诺硬邦邦的一句“教宗有权利和义务为任何一位虔诚的教徒提供保护,更不要说是一位如此尊贵的客人”给压了回去。李斯特兰以铁腕扩展影响力,施耐德兰则以传播信仰见长,施耐德兰态度如此强硬,劳伦领无计可施。
李斯特兰则在这个问题上出奇的保持着沉默,至少现在,李斯特兰候还不愿意和施耐德兰撕破脸。既然主子没有发话,那他手下的狗也就只好悻悻吠了两声之后就此草草收场。
爱德华也很清楚自己此时就是两个大国博弈之间一个用于试探的棋子,但是形势比人强,现在一切的一切就只能暂时默默忍受。长袖善舞,夹缝求存,才是现在最应该去做的。
过去的耻辱,现在的忍耐,都是为了崛起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