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克斯米利安提前的警告与霍诺莉雅的果断,这两个人的果断不仅仅让佩斯领逃过一劫,还让他们在这其中寻觅到了巨大的机会。
这机会大到什么地步?大到霍诺莉雅用一成不变的口吻向爱德华报告药品的价格翻了十倍之多的时候,爱德华差点一口气背过去好半天没喘过来。
当爱德华用颤抖的手接过霍诺莉雅手中的报告的时候,那一长串的数字看的爱德华数了好几次才相信自己所见并非幻觉。
相比之下,肖尔送来的第二个月的收入都变得相形见绌。不过也真的是见了鬼了,爱德华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洪灾都没能阻止那些愚蠢的劳伦领人前赴后继的去跳进陷阱。
只是想一想自己这边还有人把淹死的牲畜尸体捡回去导致整个村子的人染上瘟疫,爱德华勉强也算是理解了,愚蠢的人哪里都有,而愚蠢加上盲目的狂热,则更为致命。那些贵族们围着肖尔争相献媚的时候,想来也不会睁眼去看一下城外颠沛流离的难民的吧。
先不说与霍诺莉雅合作的几个商会飞黄腾达一举在本国拿下了多少市场,也不说爱德华和他们在暗地里达成了长期合作计划,当瘟疫的阴影盘旋在佩斯领上空整整一个多月之后,时间总算是迈过了多灾多难的盛夏,来到了收获的金秋。
秋天,收获的季节,也是解了爱德华燃眉之急的时节。今年佩斯领的收成绝不算好,前有内战耽误耕种,后有旱灾水灾两面夹击,可是爱德华都挺了过来,保住了这对于国家来说至关重要的命脉——粮食。
本身就没有多少储备,算来算去都只能勉强度日。然后以工代济,洪水损失,安置难民,每一项每一件都让佩斯领的粮食储备在赤字红线上反复横跳。若不是霍诺莉雅这一次与各大商会的合作大赚一笔广开门路,得以从外部搞来粮食补贴,霍诺莉雅和爱德华非要为饥荒问题愁死不可。遭水灾的可不止佩斯领,只要药品价格在上涨的地方,粮食价格就一样在跟着上涨。
如果能再给霍诺莉雅一笔钱,让她在炒药的时候也在粮食上故技重施,爱德华看到的收益数字非得再翻几番不可,但是最先拒绝动用那笔锁在地下半年了的横财的,依然还是霍诺莉雅。
虽说不清楚霍诺莉雅为什么这么抵触,不过爱德华还是选择了相信她。
今年的九月,对于爱德华来说是加冕以来从未有过的放松时光,只有三成多的粮食虽然不多,但是足以确保供应需要,加上霍诺莉雅在各地随后抢种的一些夏种作物,今年的粮食说不定还能有所结余。
财政方面,霍诺莉雅果断的出手带来了堪比绑架某李斯特兰公主一般的收益,让爱德华能在顾及军事发展的同时也能匀出钱来顾及民生商业,几个商会与爱德华的交好也让更多商人愿意进入佩斯领,死水一潭的商业终于开始有所起色。
甚至于人口,爱德华都得到了一个可以肯定的结果。旱灾一波,水灾一波,瘟疫一波,三重的打击对于爱德华来说只是稍微伤筋动骨,但是在周围的几个国家可就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造就了无数生活不下去的贫民,这些人要么进入城市出卖劳动力,要么卖身卖地给贵族成为佃户,要么就只能背井离乡逃难了。在水灾中陆续接受了几万难民后,这一两个月依然不时有流民入境的消息传来,曾经废弃的荒地村庄如今因为人口的迁入而重新焕发生机。让他们定居下来的条件很简单,一些粮食,一间房屋,一块无主的荒地,就足够让他们感恩戴德。
教化方面的进度更是可观,洛迦的修女们跟着医师行走在乡村之间,她们同时扮演起了医师学徒,看护者与祈祷者的角色。那一声声祈祷,一次次提灯的查看,在每一个痊愈者的心底扎根。信仰的种子由此散布下去,简陋的教堂里开始重新传出祈祷的钟声,也开始有更多的人愿意献上自己的信仰,爱德华的计划大告成功。
海姆兰大教堂的地基已经打好,高高的脚手架已经搭建了起来,大教堂所矗立的山坡下,一圈又一圈的房屋已经开始升起炊烟。半山腰的铁栅栏之后,一块块墓碑耸立,战亡者的墓园对于每一位前来哀悼的人敞开大门。而向远处望去,刚刚收获的田野又已经开始有人耕种,索克斯米利安已经把秋小麦的种子送到了这里。这里是卡佩堡,在这里定居的流民终于有了个安稳的新家。他们声声感谢,赞颂着佩斯领的统治者,远在佩斯兰堡的爱德华。
佩斯海姆的军屯田已经划分完毕,新兵们被集中到这里进行训练以及屯田,荒弃的佩斯海姆如今再一次作为军事堡垒而发挥她的作用。老将军马绍尔站在佩斯海姆的军旗下意气风发,仿佛回到了自己的年轻岁月。尽管爱德华告诉他现在依然没有办法筹集到足够的资源让他完成重建佩斯骑士团的夙愿,但是爱德华为表决心,将崭新的骑士团战旗重新授予了他,现在老将军可是满身都是干劲。
这大半年他可是亲眼见证了佩斯领的变化,爱德华与霍诺莉雅的通力合作扭转了佩斯领的艰难处境,虽然现在的佩斯领只是初步回到正轨,还及不上当初查理曼海姆王国兴盛的百分之一,但他相信爱德华做得到。
“喂!那边的!没吃饭吗!都给我动起来!”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马绍尔将军的口中喊出,一点不逊色于他当年。太阳下,老将军满面红光。
而有光的地方就有影,当有人高兴的时候,总有人会失意。而如果有人失意了,又会有其他人高兴的想要跳起来。
比如现李斯特兰国王格拉摩根陛下的四女,第五王位继承人,康沃尔女伯爵,伊丽莎白·乔治·康沃尔·李斯特·格拉摩根。
这段时间对于这位倒霉的公主殿下而言,简直比圣临节又或者是升天节还要高兴。
她的嘴上不说,可亲信都清楚这位公主大人有两个人让她恨得咬牙切齿。一个是某个小国的落魄国王,而这位国王似乎正因为欧克兽人的入侵而焦头烂额,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另一个则是她的某个竞争对手,她亲爱的皇兄。这位就更好了,被全权委派插手雪莉斯兰内战的他,可是一巴掌扇在了好大一块钉板上。果然,玩财政的账房还是不要插手战争比较好,输得惨不忍睹不说,回来还挨了好一阵训斥和嘲讽。
学乖了的伊丽莎白现在是深谙韬光养晦之道,别人在嘲笑的时候她是闭上嘴一言不发,直到把自己关在自己城堡里的时候,她在放心大胆的开上一瓶好酒,举杯庆祝那个花花公子骚断了腿。抛开恶声恶语的挤兑不说,能让她这个皇兄吃瘪的人可真不多,要不然伊丽莎白也不会把他视作王位的有力竞争对手了。可是,没想到啊没想到,还居然真的让她碰上一个,还给她的这个哥哥留下了这么大一个污点,简直是美妙极了。
两个都叫爱德华的混蛋,你们都也有今天啊!
如上所述,这些日子,深居简出的伊丽莎白公主是真的开心坏了,大概这就叫做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吧。
但是!她的快乐也就到这里为止了。这个爱德华的确是倒了大霉,声望往下跌了一截,但是还有一个爱德华呢。快乐的日子总归是短暂的,不是吗?伊丽莎白公主在乐呵了几天后,总归还是要迎来让她气的想长皱纹的破事的。
“鉴于前段时间查理曼海姆人民与欧克兽人的浴血奋战,我们不得不反思,每一位选帝侯之间的仇恨,是不是应该由他们的人民来买单。查理曼海姆王国与施耐德兰王国曾经刀剑相向,但是如今他们的国王已经达成了谅解,握手言和。过去为了防止战争再度打响的束缚是不是还需要?我们是否要为了提防我们自己的同胞,而让他们的人民至于缺乏保护的危险之中……”
洋洋洒洒的外交辞令还没有看完,伊丽莎白就已经忍不住把纸揪成了一团。前面几百个字都是漂亮的场面话,后面几百个字也都是漂亮的场面话,那些自以为浪漫高雅的施耐德兰人就是这么喜欢说废话!
只有中间那一段最为重要,虽然里面还是塞进了一堆废话。
“我们应该信任爱德华国王的虔诚,松开他父亲铸造的枷锁,让他能够从黑暗手中保护自己的人民。”
抛去前言后语的废话之后就是这句话最重要,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什么!
施耐德兰人的公告里写的很清楚了,施耐德兰愿意重新修订《选帝侯条约》,减少查理曼海姆战争赔款,放开佩斯领军队限制到两万人。
“爱德华·查理曼海姆!你个混蛋!我怎么之前没看出来你是个甘愿当狗的混账!”
还是那句话,就像伊丽莎白和她亲爱的王兄一样,有的人高兴了,总归有人是会不爽的。在心底里把爱德华的丑恶危险可憎程度定的比欧克兽人还高的伊丽莎白看到爱德华天降鸿运,能高兴才出奇了呢。
只是伊丽莎白能从皇室第五继承人爬到竞争王位的热门选手这一步,证明她也不是什么轻而易举就会被怒火冲昏头脑的人。气的灌完两杯红茶,静下心,坐下来再好好看看这份公告,伊丽莎白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还好,没猜错的话,雷诺还只是拿爱德华当试探李斯特兰的棋子看待。洋洋洒洒几千字,扒开那些跟祈祷一样的连环话,通篇没有一个字提到施耐德兰愿意向爱德华提供实际上的援助。什么援助海姆兰大教堂建造,派遣传道士传道信仰,别开玩笑了,这都是虚的。
伊丽莎白是经历过佩斯领内战的,她清楚的知道这块暂时脱离了战争阴影的土地到底有几斤几两。
北部山区虽然矿产丰富,但是囿于欧克兽人的威胁,以及废弃已久,爱德华依靠不了那里。就算能依靠上,选帝侯条约也会拿走他所得的绝大部分。想要发展火药武器所需要的铅啊,铁啊,硝石啊,爱德华通通拿不到,只靠一些零星来源远远不够。能真正支持佩斯领扩充军备的就只有多罗兰的木材与佩斯铁矿的二等矿石,这些东西造不了枪,造不了炮,更供应不了两万人的武器装备。对于爱德华以民兵之虚掩盖预备役之实的举动李斯特兰心知肚明,但是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们也知道,维持六千正规军外加几千民兵就足以要了爱德华的老命了。就算你给他一个两万人的空头支票,爱德华又当真供得起这巨大的开支吗?
所以说到底,雷诺还是在拿空头支票来试探他们呢。就算有了两万人又怎么样?四面八方都是李斯特兰的势力延伸范围,爱德华又真的敢四面开战,同时面对劳伦领,斯科兰,埃莱领和瓦兰西亚吗?
虽然这几个李斯特兰的小弟的日子并不好过,但是爱德华现在也没有两万人的军队,他不敢轻启战端。
相比之下,那个能让她的哥哥吃亏的勃兰登堡,才更让她好奇。这个一个智者一个疯子,两个风格截然不同的兄弟辅政大臣治理的国家,似乎开始变得有意思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