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丽莎白公主最近的心情不是很好,不好到连施耐德兰的美酒都不再醇厚,索克森兰的松露和诺德领的鹿肉都失去了滋味。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蓄谋已久的报复居然会受到如此之大的阻碍。刚刚从埃莱领人的前线调停完内战的风险回到巴拉德的行宫,屁股还没坐热,坏消息又是一个接一个。
瓦兰西亚人的求援……好吧这天天都有的东西壁炉里的灰烬都堆了几层了,这些没用的瓦兰西亚人现在正在被多罗兰女伯爵达豪疯狂劫掠着,佩斯领人就像是蝗虫一样过境之处寸草不生。无兵可用的瓦兰西亚人只能关上城门听天由命,看着多罗兰的军队,土匪以及时不时会露个脸的欧克把自己的国家搅成一团乱麻。
哦,这个国家的事情为什么总是这么糟糕,先是要求他们出兵推三阻四的要粮食,给了粮食又迟迟不出兵,出了兵又一败涂地,现在还反倒找她要援军,真的是太糟糕了,难道瓦兰西亚的将军们都是蠢驴吗?!
东北方的斯科兰也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相应她出兵的人从佩斯提伦长公主变成了那个王子殿下,但是到底是出了兵。但是他却在边境磨磨蹭蹭等雇佣兵浪费了太多时间,现在斯科兰人好不容易发起了攻击,但是在他们浪费的这段时间里,爱德华已经击溃了南方的瓦兰西亚人,派往多罗兰的援军现在已经回到了佩斯海姆。更何况坐镇佩斯海姆的人还是那个霍诺莉雅·冯·俾斯麦!哦这个爱德华身后的女人,查理曼海姆的智囊家族,伊丽莎白就算是与这个女人素未谋面都能感觉到这个女人的难缠。
还有西北面,斯科兰的人是蠢驴,瓦兰西亚人是蠢驴,劳伦领的人也是!她本来还对奥斯丁——这个上次在佩斯河夜战大败之后带领干涉军前来帮自己的将军有些好感和期望,结果呢!先是那个查尔斯王子嚷嚷着搜捕吸血鬼带走了劳伦领绝大多数军队,好吧这没关系,根据情报爱德华调走了科伦兰行省军团用来支援索克斯米利安,而且杰克逊的几支佣兵团也到了,总体兵力上还是出于绝对优势地位。但是!但是!坏消息又来了,还一下子就是一堆!
佩斯领人居然先手发起了反攻!一支佩斯领人军队居然见了鬼一样溜进了劳伦领南方,靠着游击战反倒把奥斯丁和杰克逊这两头愚蠢的无可救药的蠢驴玩的团团转!战报里居然说这些佩斯领人比他们还要熟悉地形,废物!你们是都忘了劳伦领之前就是查理曼海姆的地盘了吗!
这还有更不好的消息,在施耐德兰听说劳伦领出现吸血鬼之后,他们当仁不让的派出了女巫猎人,结果却被劳伦领人拒之门外,施耐德兰以此宣布对劳伦领实行商业禁运和制裁。
好吧好吧这无关紧要,然后另一件事就来了——施耐德兰对罗恩兰方面施压,断了杰克逊伯爵背后的经济支援。
行行行,你断你断,罗恩兰是施耐德兰人的傀儡,对此伊丽莎白早有预料,所以也没怎么意外。雇佣兵没钱是不干事,但是劳伦领人可以垫付啊!可问题就在于,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奥斯丁和杰克逊闹翻了。
能让人省点心吗!?
也是,奥斯丁作为劳伦领人肯定是想着先解决渗透进自家国内的那一支小部队,而前科伦兰伯爵杰克逊则是心心念念着要从爱德华手里拿回科伦兰,这你往东我往西,能说到一块去就见了鬼了!
这俩人分道扬镳,奥斯丁掐了杰克逊伯爵的军费自顾自去对付带着民兵进了劳伦领的伊蒂可,杰克逊伯爵则一路向东然后互相告状的文书会飞到哪里去呢?那当然是我们亲爱的伊丽莎白公主殿下手里了。
这太糟了,这简直糟透了,如果是伊丽莎白自己手下的贵族或者官员,伊丽莎白早就毫不留情面地训斥一顿了。但是现在不行,人家虽然的确是你的仆从国,名义上还是盟友的,你只能耐着性子去和这些猪一样的盟友沟通。忙完之后,伊丽莎白只觉得自己遭罪的连灵魂都要在自己喘气的时候从嘴巴里逃走了。
“爱德华·查理曼海姆……”一边咬牙切齿的念叨着这个名字,伊丽莎白一边脱下自己的外套放在一旁的侍女手中。初春时节,多山的埃莱领依然凉风习习,脱下了外衣的伊丽莎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奇怪,谁把浴室走廊上的窗子开了。”伊丽莎白嘀咕了一声,挥手示意侍女把窗户关上,她自己则走进了浴室当中。啊,在整个巴拉德城堡里,也就这个索克森兰样式的大浴室最得她的欢心了。宽阔的浴池,温暖的池水,想泡多久就泡多久,这真的是一天的劳累之后最好的放松了。
李斯特兰的公主脱下鞋,用脚轻点水面,嗯,温度正好,那些仆人们总能把水温控制在一个恰好的档次。
“也许我应该在我的城堡里也修一个,喜欢泡澡的索克森兰人的确除了红酒之外别有所长。”自顾自嘀咕了一声,年轻的公主轻轻躺入水中,平静的水面微微起了些波澜,淹没了她的双肩。被温暖的池水所包裹的属实让伊丽莎白有种想轻声呻吟的感觉,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能完全放空大脑,让自己完全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的破事。
明明她才是占据着绝对优势地位的一方,为什么要拿下区区一个爱德华居然如此千难万难?如果她所指挥的是李斯特兰的正规军而不是这些杂七杂八的乌合之众,哪怕只有三分之一的人数,那她现在都已经是在佩斯兰堡而不是巴拉德堡泡澡了。这些小国,真的是一个比一个差劲,烂泥扶不上墙,除了一开始瓦兰西亚人把东方哨所一把火烧了之外她就没听到过一个好消息!
可明明现在的查理曼海姆,现在的佩斯领不也是一个小国吗?!可恶,要不是李斯特兰太远,加上施耐德兰人阻挠,她非得来刨了爱德华的头盖骨不成,这个和她那位亲爱到她想给他两刀的亲哥哥一样名字的混蛋!
正是因为这样的烦心事,伊丽莎白公主最近跑来泡澡放松的频率都高了。
眼皮好重,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伊丽莎白感觉到自己一进浴室整个人就犯困的厉害。
“大概是我这段时间实在是没有休息好吧……”伊丽莎白自言自语着,修长洁白的手臂伸出水面,高举过头,她任滴落的水珠落在自己的头顶,这让她好受了一些。
“不过说起来,爱德华·查理曼海姆,如果你不是佩斯领的领主,而是李斯特兰的一位伯爵,没准我还会挺看好你的呢,让一个爱德华去对付另一个爱德华,挺有意思。”伊丽莎白歪了歪头打量起自己扬出水面的胳臂,纤细,但不失有力。这只手可以拿起扇子与红茶杯,也能拉动长弓,也不知道这具身体最后会便宜了谁。皇家的婚姻几乎是政治筹码的等价品,伊丽莎白从未对此奢望过什么,只是想一想,如果对手一样是个有野心有能力的年轻贵族没准也不错。
可惜,对于这个没准很对他口味的家伙,她却恨不得活扒了他的皮。也许在爱德华眼里她只相当于一笔赎金和一纸合约吧,但是那一次被俘留下的耻辱却直到现在还隐隐作痛,诚然那是因为她自己的一时鲁莽把自己搭了进去,但是这不是她可以轻易洗刷耻辱的理由。
这个耻辱只能以爱德华的鲜血来洗刷。
“谁?”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伊丽莎白意兴阑珊地问道,就不应该想起那个让人憎恨的家伙的,一天的好心情都没了。
“殿下,这是刚刚从施耐德兰送来的浴盐,需要为您更换吗?”女人的声音。
“好啊,送进来吧……”伊丽莎白慵懒的说了一句,在那电光火石之间,仿佛来自女人的直觉,她隐约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脑子里属于阴谋家的那根弦突然绷紧了。
这声音有点不对劲,有些陌生,她应该听过但是这绝对不是她熟悉的声音。
“你是谁?!”伊丽莎白骤然起身回头发问,但为时已晚,她的眼前只来得及闪过了一道银光。
连因为她骤然起身而滑落的水珠都尚未落及水面,一把锋利的匕首就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那确实是一位侍女,伊丽莎白见过,但这个侍女不来自于她的手下,她听命于塔萨法隆戈女伯爵。该死的,她的侍女们呢?她的护卫们呢?为什么她会在这里突然被刺客拿匕首架在脖子上?!
除非……伊丽莎白脑子转的很快,想通的那一瞬间她只感觉自己的心跳都为之停止了,**的娇躯僵硬无比。
她遭到了背叛。
“女主人有命,邀请您移驾伯爵大人的巴拉德堡暂住。最近埃莱领很乱,还请女伯爵大人不要随意外出走动。”侍女恭恭敬敬的语气不见一点变化,虽然把匕首架在伊丽莎白的脖子上,但是她依然忠实履行着自己侍女的义务。看来女伯爵的手底下除了伊莉莎这个王牌,其余的无名之辈一样训练的很好。
“为什么……”明知道自己的问话得不到回答,可是伊丽莎白还是不甘心的问出了一句。
为什么?!你已经是埃莱联盟议会的议长了,还有什么值得你去背叛?和李斯特兰作对?!
伊丽莎白万万没想到,自己下榻巴拉德,结果反倒把自己送进了虎口。整个事情的变化实在是太快,快到就算她已经反应了过来,却依然难以接受。
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伊丽莎白的耐性不比老于世故的塔萨法隆戈女伯爵,虽然匕首顶在脖子上让她不敢发作,可是她那涨红的脸还是出卖了她心中的想法。
“还请陛下穿衣移驾,女主人有命,她不能亲至,只能委派我们全权照顾公主殿下,招待不周,还请殿下恕罪。”
娇俏的侍女收回了匕首,她提裙行礼,一举一动又变回了贴心的侍仆。可是伊丽莎白如今是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了,突如其来的失败的阴影完全笼罩了她。
她,又一次被俘虏了。
“告诉我,究竟是谁?是爱德华吗?”
“抱歉,殿下,我并不知道详情,但是我可以将您的疑问如实转达给女主人,还请殿下恕罪。”
“………………”
而就在巴拉德的背叛上演的时分,卡佩堡下,另一场浩大的背叛一样准备上演。
“伊莉莎夫人,现在,是您展现诚意的时候了。”爱德华眺望着远方,远方的卡佩堡浓烟冲天,而南佩斯河现在已经被甩在了他的身后。
看来其余的几个埃莱领领主决定无视塔萨法隆戈女伯爵的离开,继续攻打卡佩堡,佩斯河边的防守极其空虚。穿着巴拉德城邦军服的爱德华大摇大摆的当着亚楠小股守军的面渡过了南佩斯河,当心生怀疑的亚楠军官上来盘问的时候,爱德华冷笑着拔出了剑,威廉咆哮着从云层中冲出从天而降。
“知道了,我会通知黑山堡军团从后面攻击的。”伊莉莎不情愿的回答道,她还偷偷看了看和她一样被绑在马上的塔萨法隆戈女伯爵,女伯爵默默点了点头。伊莉莎这才不情愿的用自己手上的戒指对着手令按了下去,黑山堡的纹章清晰的落在了落款之上。
现在,一切条件都凑齐了,爱德华虽然不觉得这些被他强行拖来的家伙能有多高的战斗力,但这已经是他能做的最好的了。
决战的时候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