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巴拉德人离开后的不久,卡佩堡攻城战就打响了。还剩下的几位埃莱领领主在经过讨论之后,依然决定按照原定计划发动攻击,眼前这座随时都可能倒塌的城市他们不可能轻易放弃。
以防万一,一支军队被留了下来用于监视按兵不动黑山军团与南佩斯河河岸,但是这没有让正面冲向城墙的军势看起来有任何的减少,茫茫多的士兵从前一日挖掘好的壕沟中一跃而起,在距离只剩下半壁江山的城墙极近的地方发动了冲锋,只需要不到一分钟的奔跑,他们就能冲进不远处的城墙豁口。
卡佩堡的守军树立起了栅栏堵住缺口,但是埃莱领人的大炮仅仅经过几轮集中轰击就把这些栅栏打的七零八落,冲锋的号角也在这个时候响起,埃莱领人一拥而入。
冲过城墙豁口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埃莱领人天真的以为卡佩堡守军已经弃城逃跑,可是这就大错特错了。每一条大街小巷之中突然涌出了一群又一群的士兵,有装备稍微好一些的行省军团老兵,有周围村镇的民兵,还有装备简陋全靠一腔热血保卫家园的民兵。海姆兰行省军团蓝白色军服的士兵在其中只占很少的一部分,索克斯米利安也已经拿出了自己一切可以拿出的手段。
索克斯米利安和洛迦精心安排商量过了四面八方每一处的兵力分布,她们需要悉心安排好每一处防务以免留下任何弱点。即使能护卫在她们面前的城墙已经倒塌,但是洛迦依然奔走在各个阵地上鼓励着每一个人,查理曼海姆的子民,海姆达尔的信徒绝不会不占而退。
北方,海量的亚楠军团从海姆兰的平原上展开阵型冲来,在他们最前方的是一队重骑兵,掌握着听潮港这个全埃莱领最大港口的克希尔伯爵也是所有埃莱领领主当中最财大气粗的一个。精良的铠甲让这些奔驰的骑兵看起来尤为高大,雇佣兵和城市卫队紧跟在后,伯爵卫队众星拱月一样护卫着中间的那匹高头大马,克希尔伯爵正身披重铠骑在马上,高声呼喝着指挥着他的军队。
克劳蒂尼亚与埃乌斯塔撒城邦的军队已经涌进了城内,在远处高坡上未完工的海姆兰大教堂注视下,洛迦率领着士兵从街巷中涌出,木头的二层酒馆房顶冒出了弓箭手的身影,以为城市不设防的克劳蒂尼亚先锋军最先遭遇了挫折,洛迦的士兵咆哮着踏过脚下的尸体和带着克劳蒂尼亚的印记的盾牌,把崩溃的溃兵和还在进城的敌人赶到了一起,一时之间人仰马翻好不混乱。
而这也只能拖延一些时间而已,双方决定性的战力差距依然不变,洛迦一边高声为战士们祈福一边扫视着他的战士们,他们血污斑斑。这让圣徒坚毅的内心刹那间闪过了名为不忍的动摇,他们当中有的人甚至不是应当以忠诚和责任为职责的士兵,他们却在为祖国的神圣和自己的家庭而战,而领导他们的人能带给他胜利吗?能让他们的牺牲不白费吗?
小小的动摇随后就被排除,因为无暇顾及。一辆塞门刀车被五六个人推着冲进了战场。在推车的士兵们歇斯底里的狂叫声中,这个纯粹只是用大型手推车、一个木架和一些插在上面的大剑粗暴组合在一起的粗糙武器撞翻了超过一打的士兵,有几个倒霉蛋被直接刺穿在了车头的大剑上,他们呻吟着尚未死去,伴随着刀车一起翻倒。佩斯领人宛如欧克一样乱叫着从一旁挥舞着武器冲过,和阵型大乱的克劳蒂尼亚人绞杀在一起。
北门的城墙豁口被突破了,重骑兵轻而易举的撞碎了本就已经破破烂烂的栅栏,而索克斯米利安可没有拿人命和长枪去填这个缺口的打算。栅栏后几根手指粗的绳索乃至是铁链把一整排重骑兵绊倒,残破的石墙上冒出了人影,他们怪叫着点燃火药桶推下豁口。当他们一样怪叫着跳下石墙逃命的时候,巨大的火球和热浪在他们身后轰然暴起。而其他的缺口,更多的亚楠人举着盾牌冒着箭雨冲进了城市。
小花招总有用完的时候,现在是血腥的乱战时间了。卡佩堡的守军凭借着一时的勇气和疯狂几乎把埃莱领联军赶出城市,这已经值得称道。可是伴随着时间的一步步推移,疯狂终有被恐惧盖过之时,勇气也终有透支之日,军力的差距终究难以改变。
未来的几个小时,也许都不需要几个小时,这座城市就将迎来她的命运。
而直到这个时候,冲破了后卫防御的爱德华才姗姗来迟出现在地平线上。骑在威廉背上从天空俯瞰整个战场的爱德华掩饰不住自己的焦急,他已经为刚刚那一战浪费了太多时间,埃莱领人留下的监视部队的数量出乎了他的预料。侥幸,他的突袭足够突然足够及时,看样子,敌人的攻城部队还没有收到消息。
科伦兰行省军团已经摆开了阵型,收编了一些巴拉德城邦的军队之后,拉开的阵型宽度勉强凑到了一里多,这就是现在爱德华手里的全部部队。
黑山堡军团按照伊莉莎的命令出现在了远处,这突如其来的命令让黑山堡的贵族们惊疑不定,从他们拖拖拉拉的步伐当中爱德华就看得出他们的犹豫。爱德华虽然已经让塔萨法隆戈又写下了一封信送去,但是他也不知道这究竟有多大的作用。
闪耀的符文剑在爱德华手中挥下,像是天空中一袭孤星为士兵们指引着前往战场,科伦兰行省军团全线出击,旗手高举着科伦兰的战旗在前,一个个方阵席卷过海姆兰的田野。
黑山堡的军团也磨磨蹭蹭的发动了攻击,大概是塔萨法隆戈女伯爵的信起到了作用。爱德华反正已经做好了黑山堡让一触即溃的准备,他也没打算指望这些家伙守卫他的侧翼。根据情报,克劳蒂尼亚与埃乌斯塔撒和黑山堡一样是残军之身,他只要在黑山堡人崩溃之前抢先击溃他们,把最难啃的亚楠留到最后,他就有胜机。
“士兵们,前进!为了查理曼海姆!”国王怒吼,狮鹫咆哮,从天而降的巨大黑影陨星一般砸进了克劳蒂尼亚人的炮阵地。炮手和大炮被狮鹫一并掀翻,在科伦兰军团的士兵冲到之前,克劳蒂尼亚炮手就已经在狮鹫的威慑之下溃散。
“弓箭手,优先射击对方抽调回来的部队!一到四营向左,五到八营向右!不要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冲垮了克劳蒂尼亚炮阵地的科伦兰军团继续向前,并直接与一支分出来迎接冲击的克劳蒂尼亚部队撞在一起。卷携着胜利之势的佩斯领军队在一开始的气势上就压制住了对方,而爱德华依然担当着攻击的矛头,威廉的翅膀扫翻了一群剑士,重步兵的锁甲在它的利爪面前比纸还要脆弱。
“这是怎么回事!”哈特奈特伯爵的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一半是因为功败垂成,大半部队陷在巷战泥潭里的他现在就是想抽调部队回身都难以做到。另一半则是因为背叛,他看的很清楚,那与佩斯领人齐头并进的黑山堡与巴拉德的旗帜。
要大张旗鼓表现巴拉德和黑山堡的背叛,爱德华自然是要让他们的旗帜要多张扬有多张扬,就差把它们插在对面的鼻子上了。也许这些被强行拉过来的部队八成是在出工不出力,不过没关系,你只要坐实了背叛的事实,你现在就跑爱德华都不介意。
虽说事实也的确如此,当那些黑山堡贵族按照命令跟着“巴拉德军团”发动进攻之后,他们骇然发现自己旁边那支身穿着巴拉德军服的“巴拉德军团”居然是佩斯领人假扮的,那天空中翱翔的狮鹫分明是查理曼海姆的国王爱德华,爱德华回归那次的闪亮登场他们可一直没有忘记。这根本不是想象中像上次搜捕两位伯爵那样翻版的背刺,这根本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背叛,而他们被充当了背叛的马前卒。
被夹在两边中间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加上这些小贵族们自己也不知道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更要命的是,黑山堡的军队可是被直接派去亚楠军团那边的,他们需要直面的是亚楠伯爵克希尔的怒火。
内部军心动摇,外有强敌复仇,黑山堡军团几乎是一下子就崩溃了。各怀鬼胎的小贵族们可不想把自己的性命白白搭在这里,更不想不明不白站队到佩斯领人那边。这样一想之后,几千人立马树倒猢狲散,他们逃跑的速度和进攻时的磨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克希尔伯爵可不管那么多了,这位如今正怒火中烧的伯爵直接把自己还在城外的所有部队直接砸向了黑山堡军团,轻骑兵在战场上狼赶羊一样追亡逐北格杀勿论,一群慌不择路的黑山堡士兵甚至直接被赶到了南佩斯河边,然后被一股脑推下河喂鱼。
爱德华只想着让他们拖延片刻,黑山堡军团也果然不负众望,只坚持了片刻就完全崩溃。而他们在不知情情况下为爱德华所争取到的些许宝贵时间,则是每一秒都狠狠砸在了另外两个半残的城邦军团身上。科伦兰军团长驱直入,一直打到了卡佩堡的残墙之下。哈特奈特伯爵与庞培伯爵已经先一步逃跑,城外的部队也悉数溃散。而被堵在了卡佩堡内的埃乌斯塔撒与克劳蒂尼亚军队则将面临最悲惨的情况,腹背受敌,毫无退路。里面是看到援军到来士气高涨宛如疯狗的守军,外面是一路打来毫不留情的敌人,头顶上还有一只要命的狮鹫,这怎么打!
陷入重围,士气崩溃,两个城邦的军团彻底丧失了斗志,就连重金请来的雇佣兵都放弃了抵抗,举手投降的人有了开始的一个就有更多,但杀红了眼的佩斯领人完全不管那么多,投降的人和负隅顽抗的人被不问青红皂白的一块砍倒,鲜血染红了街道,尸体层层叠叠,冲进城里的埃莱领两个城邦的军团有数百人,但是最后能有幸被俘虏的只有寥寥十几个。
爱德华无暇派军去追击逃跑的哈特奈特伯爵等人,他的手底下也缺乏骑兵去追击配马的两位伯爵。不过那都不重要了,现在他要面对最后一位强敌,亚楠伯爵克希尔的军队已经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爱德华下令重新组织部队,海姆兰军团与卡佩堡守军已经汇合,两支军团一起列阵,肩并肩,剑抵剑。亚楠的轻骑兵们想先手发动攻击突袭尚未布阵完成的佩斯领人,但当爱德华驾乘着狮鹫从天而降的时候,轻骑兵们人仰马翻,狮鹫对战马,气势上绝对的压制,受惊的战马掀翻骑手头也不回地逃离战场,其余的骑手也只好安抚着马匹调头逃离。
经历了几场战斗的海姆兰军团还有大约一千七百人,巴拉德城邦军则还有一千左右,且都人困马乏,这个方向上的卡佩堡守军更加不济,他们还剩大约六百人,而且更加疲劳。至于对面的克希尔伯爵的军队,哪怕还有一半尚且在卡佩堡北方与索克斯米利安激烈的巷战,现在来到爱德华面前的也尚有接近四千之多。
威廉载着爱德华落在了一处小坡上,斯科特就在那里,他所监视着的两位尊贵的女士也在那里。
“看来陛下已经胸有成竹了?”塔萨法隆戈女伯爵笑问,虽说被五花大绑只能保持着僵硬地坐在马上的姿势看起来颇为减分,可是她的话语里却听不出一丝的紧张。
不得不说,这个女人的演技真好,说不紧张?怎么可能,她可是把身家性命都押给了爱德华。要是爱德华在这里败北,她几十年来所经营的一切就都将烟消云散。也许她已经算到了爱德华的想法断定他会有惊无险?也许吧。
“斯科特,找件斗篷给两位女士披上,我可不想别人看出我是个靠强迫与人合作的恶棍。”爱德华不答,只是悠悠地说起了另一件事。
“是,陛下!”斯科特立马叫来一个士兵,虽然急切之间找不到斗篷披肩一类的东西,但是替代品总有。不一会,一面埃乌斯塔撒的金鹰旗和一面克劳蒂尼亚的黑十字旗被送了过来。
“战旗做斗篷,有些浪费,不过可能更加嘲讽。”爱德华亲手把一面旗帜给伊莉莎披上,嘴上说着嘲讽,他的手更加嘲讽。在为这位美杜莎一样的女刺客披上旗帜的时候,他有意拍了拍女刺客的后背。
有恃无恐,赤条条的有恃无恐。伊莉莎怒视爱德华,可后者只回给她一个毫不在意的笑容,随即女刺客就泄了气。这个男人,难不成真的是杀不死的吗?
“多谢陛下赏赐,祝陛下武运昌隆,不发一兵一卒逼退克希尔那个家伙。”塔萨法隆戈女伯爵则是安然接下了这件不是斗篷的斗篷,这个女人依然在笑,似乎已经适应了现在的情况。
“哼,我喜欢聪明人,要是这个聪明人能更可靠一些那就更好了。”
前言收回,爱德华算是知道这个女人已经看出自己想干什么了。哼,真是个聪明的家伙,如果不是自己侥幸从伊莉莎手里捡了一条命,如果不是自己的死讯让这个女人微微大意了一下,自己恐怕真的不一定能斗得过这个老狐狸吧?
“威廉,走!”狮鹫再度起飞,爱德华孤身一人向着亚楠的军势飞去。他想做什么?做什么,塔萨法隆戈女伯爵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吗?他要不发一兵一卒劝退这最后的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