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团长,这木头车真的有用吗?”车上赶车的新兵一边抽打着马匹一边无聊的问道。
“海因茨你这家伙可够没紧张感的,这个时候你不应该祈祷这玩意能挡住对面的重骑兵吗?要不然那些披着战甲的战马绝对可以拿马蹄子踢爆你的脑袋。”坐在另一辆车垒上的汉斯没好气的白了这个新兵一眼。
新兵耸了耸肩,继续挥舞着手中的鞭子赶着自己面前的两匹老马,就跟他曾经在乡间所做的一样。
为了打赢佩斯海姆战役,霍诺莉雅把能收集到的部队全部集中到了这里。佩斯海姆毕竟是佩斯兰堡的北方屏障,如今又正是谈判的关口,霍诺莉雅已经是全力以赴了。
如今正在佩斯海姆东南方丘陵间行进的这支队伍来自布兰海姆,他们曾经在那次海姆兰北方与欧克兽人的战斗中蒙受了巨大损失,直到现在布兰海姆行省军团也没有恢复预定中的满员状态。瓦兰西亚方向的警报解除之后,行省军团就立刻被抽调北上待命,现在正是需要他们出场的时候了。
整个布兰海姆军团此刻正带着霍诺莉雅手里全部的车垒,绕路向着佩斯海姆进发。这条路线会恰好路过一片丘陵地带,离斯科兰人有些近,离佩斯海姆有点远。
当然了,车垒全部进行过伪装,上面盖着厚厚的布料,俨然一副运输车的样子。不过就本质上来看,车垒其实也就是个大号加厚的农场大车,防御运输运人啥的都能干一些,你说他是运输车还真不是不可以。
总而言之,这就是一支看起来像是运输队+援军的不大不小的队伍,你觉得这个目标怎么样?
而就现实来看,斯科兰人上钩了。斯科兰的科内尼尔将军显然也接到了以战斗支援谈判的命令,但是进攻佩斯海姆实在是太过冒险,眼下这个运输队倒是不错的目标。
斯科兰多马场,主力部队当然也是以骑兵为主。与帝国边境大草原上挽弓善射的特兰领人不一样,斯科兰人更喜欢查理曼海姆王国流传下来的重骑兵冲锋陷阵的战法,而很显然这种战法不适合攻城战。
“副团长!发现对面的重骑兵了!”远远的,一匹战马疾驰而来,骑手远远就把示警传了过来。这一次引蛇出洞的战略极其重要,鲍斯几乎是把手底下所有老练的探子都派了出去,要是让对面重骑兵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冲到脸上,那海姆达尔亲自来了都不一定能捞的了你。
“好家伙,快快快!把车阵摆起来!所有人各就各位!”鲍斯和汉斯两个人赶忙扯起了嗓门大声命令着士兵们做好准备,以往面临重骑兵,那需要一排接着一排的枪兵结成枪阵拿命去填,现在可不一样了。崎岖地带的车阵防御效果怎么样,即将由实战来检验。
之前爱德华的失踪与战争的到来实在是太过于突然,霍诺莉雅并没有来得及准备好太多的车垒。哪怕借助了地形,几十辆车垒也不过勉勉强强围成了一个看得过去的圆,内环部分则是真正的运输车,驾驶者们停好车垒,把战马从车头卸下,车上配备的士兵则忙着把每辆车垒拿绳索连接,并打下木桩加以固定,或者是刨土把车轮部分埋起来以固定车垒。
短短时间,一道较为完整的车阵防御体系就已成型。而虽说是短短时间,几千人的队伍动起来也并不容易,这边还只是刚刚好布置好阵型,那边细心的士兵就已经感觉到了脚底下的震动。
身披重甲的科内尼尔将军勒住了自己的战马,他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敌人,那些佩斯领人正在把马车围成一个圆环来结阵自保。丘陵的地形让他有些担心,但伫立在他身后的几百重骑兵给了他无尽的信心。光是装甲骑兵集团冲锋的气势就足以吓倒很多人,令其自乱阵脚不战而逃,能坚持住不跑的有经验的士兵如果不能够在骑兵的冲锋之下保持住阵型,那也只会是狼赶羊一样被屠杀的下场。诚然火药的出现让越来越多的人感叹骑士式微的时代已经到来,可你也必须承认,当一支全身披甲具装的重骑兵发动冲锋的时候,这个世界上仍然罕有能够与之匹敌的力量。
科内尼尔首先让自己的副官前去催促后方的步兵加快速度,虽然骑士是战场上的主力,但是步兵也是绝对不可以缺少的。重骑兵的战术并不是很多人所想的那样简单,而是有冲锋之后沿着对方的阵型冲击,转到侧翼,又或者是迅速撤离准备下一次冲锋,不管三七二十一抛下步兵一股脑冲上去,特别还是冲这种已经做好了准备的阵型,那不叫冲锋,那叫孤军深入送死。
而且对方的阵型也让科内尼尔有些在意,探子的报告说虽然那看起来就像是一支运粮的队伍,可是队伍里的大车似乎也太大了一些,有些奇怪。现在他看到了那些奇怪的大车,佩斯领人把它们放在了外围,看起来很牢固,如果真的装满了物资的话,没准重骑兵撞上去也要吃亏。也许用大炮来轰开这座围城是最好的办法,可惜这一趟他并没有带火炮来,哪有袭击运输队还推着火炮跟在骑兵后面跑的道理。
正在科内尼尔思索着进攻的方案的时候,他听到了一声长长的尖啸,似乎是什么东西从天上落了下来。科内尼尔抬头看去,一发臼炮炮弹正斜斜的落下,砸在了不远处的一处山坡上,除了惊扰了几匹战马,这一发炮弹没起到任何作用。
这个运输队里居然还有臼炮?科内尼尔稍稍惊讶了一下,他随即想起情报里爱德华当做宝贝一样看待的十门缴获臼炮,看这个差劲的射程,十足是瓦兰西亚的伪劣产品,难得用到现在还没炸膛。不过只开了一炮,是只有一门吗?
科内尼尔举起望远镜试图在那车辆的围城里寻找那门臼炮的踪迹,但是一无所获。层层叠叠的木板车阻碍了视野,他只能看到外围那些大车上每车都树起的一面旗帜。
“骑士们,战场不适合我们策马冲锋,所以准备好骑马靠近然后下马作战。让那些佩斯领人知道,下马的步行骑士一样可以打爆他们的脑袋,就和十几年前的施耐德兰人一样。”科内尼尔吩咐了下去,骑士并不是一味在马上作战的,李斯特兰和施耐德兰都曾有过步行骑士在战场上大杀四方的战绩,这种情况下知道冲锋不便还要在马上赖着不下来,那叫白痴。
那为什么要冲到战场中央再把马丢下来步行?这个问题更好,如果你觉得穿着那么重全套铠甲跟着步兵一块累死累活跑那么远冲到战场中心是个好办法的话。
“科内尼尔,看看桑娜骑士团在你手里都变成什么样子了。”另一边,藏身在一辆车垒里的鲍斯也正在观察对面的骑士们。那画着执剑女神的骑士团战旗他再熟悉不过了,那是斯科兰地区信仰的智慧女神桑娜,这支宗教骑士团也以其信仰的神明为名。
几百重骑兵,这个架势的确够吓人,可是马绍尔、鲍斯这些十几年前就在查理曼海姆王国服役的老兵那是见过当年的王国骑士团的,看现在的斯科兰人的骑士团哪还看得上。在他们看来,如今的桑娜骑士团,不过也只有当年的桑娜骑士团的一个壳子而已,里面具体怎么样,打起来才知道,反正不见得就会比当年的一半强。
“副团长,看起来人很多啊。”新兵蛋子也凑在一块看着远处。
“海因茨,你的废话太多了,你今天一天说的话快赶上你昨晚说的梦话多了。”鲍斯又没好气的给了这家伙脑袋一下。
“他们要发起进攻了,全体检查火枪!”汉斯则是顶着他的大光头命令皇家护卫们最后一次检查武器装扮,皇家火枪营的火枪手们已经握紧了手里的火枪蓄势待发,只待射击的命令。装备剑盾的皇家护卫们也在默默等待,他们是最后的预备队,随时会投入战场最危急的地方。
他们已经辜负了自己的职责一次,这一次他们绝不会失手,汉斯已经告诉了他们,这里的胜利就是对爱德华最好的支持。
远方的号角声响起,斯科兰人开始进军了。佩斯领人的号手也立刻吹响了军号,旗手们把军团的战旗升的更高。佩斯兰堡与布兰海姆的弓弩手们并肩而立,长弓手们把近人高的长弓换换拉开,在斯科兰弓箭手们射出弓箭之前,来自长弓手们的箭矢就已经先行从天而降。
骑士们高举着鸢形盾策马奔驰,大批的步兵紧跟在后。虽说丘陵崎岖,佩斯领人仓促之中结阵的战场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完美,斯科兰人仍然可以在正面摆开四五个营的部队,箭雨之中,呼啸而来的斯科兰人几乎瞬间将整个车阵包围了大半。而坚守在车阵之中的老兵们则冷漠的看着这一切,每一张脸孔都怀着漠然的坚定,每一次呼吸都传达出令人不安的杀机,这些经历过与欧克兽人战争的老兵一步都不曾后退。
一个倒霉的骑士撞上了车垒的围城,他的战马被一只穿透了马甲缝隙的利箭弄发了疯,发狂的战马失去了控制狂奔直到撞上了一座车垒。布兰海姆的矛兵们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目标,发狂的战马高高扬起前蹄,长矛则趁机刺穿了没有马甲保护的马腹。死去的战马僵硬地倒下把倒霉的骑士压在了下面,还没有来得及等他呼救,后面的步兵就已经从他的身上踩了过去。
但大部分斯科兰桑娜骑士团的骑士都安然无恙的远远下马,步行骑士们组成阵列领导着步兵向前猛冲。抛射的弓箭极难对这些身披重甲的铁皮罐头产生杀伤,躲在车垒里的弩兵自射击孔中射出的弩箭也绝大多数都扎在了他们的盾牌上。
这些仿佛坚不可摧的步行骑士直到冲到了车垒面前才受到了阻碍,身披着几十公斤重的护甲的步行骑士当然没办法爬上车垒,甚至就连车垒之间相互连接的铁链绳索都成了他们前进的不小麻烦,就在他们挥舞着长剑无力的砍在车垒身上时,里面几乎零距离射出的子弹或者是弩箭却能要了他们的命。
车垒的间隙也不是毫无防备的,布兰海姆的长枪兵们在车垒之间的空隙里组成了一个又一个小组据守,前方持盾,后方刺枪,装备精良的步行骑士居然被这一人高的包铜塔盾活活堵在了外面。
“嘿嘿,傻了吧!死球吧你!”一个举着火把的斯科兰士兵挤近了一座车垒,可也巧,这座车垒正是鲍斯所据守的车垒。高大的副团长直接举起车垒旁的水桶给他来了个透心凉,然后飞出去的水桶带着那个家伙的脑袋一起开花。
放火?每一辆车垒上都挂着一个水桶,平时可以用来饮水,战时可以用来灭火。拜托,你能想到的我就想不到吗?
战况一时陷入了焦灼之中,科内尼尔发现自己低估了这些巨大的车辆,这不是普通的运输车,而是为了战争而准备的移动堡垒。佩斯领人躲在其中,从射击孔里向外倾泻着火力,而斯科兰一方的弓箭手却罕能杀伤目标,这样的结果就是斯科兰人一个接一个倒在车垒的围城面前,而佩斯领一方的损失却寥寥无几。
“他妈的!”愤怒的科内尼尔举起手中的大剑向着自己面前的车垒刺去,劈砍不行,那刺击总行了吧!可他还是失望了,车垒用的可是清一色致密厚实的木板,科内尼尔只感觉自己仿佛刺到了一颗树上,可能刺穿了吧,但是他也没办法刺入更深,相反,面前的车垒里射出的箭矢依然不见减少。弩机响起的时候,又是一个步行骑士被射穿了面门。
“火!继续给我放火!”气急败坏的科内尼尔只能想到这个办法,木头终归是怕火的,他已经看到佩斯领人用水灭火了。好好好,那就来吧,看看是你的水多还是我的火把多!
传令兵立刻把将军的命令传达下去,然而在那之前,车垒面前的战斗依然得不到任何变化,战局从原先预想的碾压变成了绝望的屠杀,也许在火焰烧穿车垒的防线之前,斯科兰人已经可以踩着堆积的尸体冲上车垒了。
“你们这些粪坑你的蛆虫,上来啊!”那个叫海因茨的新兵别看之前似乎怕的要死,现在似乎正进入了状态。他不停叫骂着,用弩箭射击着,弩箭射完没有来得及补充他就拿起短剑乱刺,鲍斯记得这小子似乎是个屠夫出身,好家伙,杀羊不手软,杀人倒是也不手软。
“妈的,小子你可以啊!”鲍斯丢下已经没了箭矢的弩机,也拿起自己的大剑加入了厮杀。
而杀红了眼的海因茨充耳不闻,嘴里只喊着不干不净的脏话和“杀”字,鲍斯只得耸了耸肩。也正在这个时候,他感觉到空气似乎一下子变得灼热了起来,他低头看去,没有发现任何举着火把的士兵。也就在他低头的那一个瞬间,一道明亮的火迹破空而来!
“轰隆!”就像是掷弹兵把炸弹扔进了车垒中一样,整辆车垒瞬间被火焰所吞噬,头昏脑涨的鲍斯捂着脑袋从地上爬起,要不是他眼疾手快最后一刻拉着海因茨从车垒里跳出来,他们也得搭在里面。
“火枪手!火枪手!”
但是那不打紧,爬起来的鲍斯立刻扯着嗓子叫了起来,他已经知晓了刚刚发生了什么。
“红石法师!妈的,这群斯科兰人派出了法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