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31年冬季,黑潮的信徒入侵人类帝国,他们从北方的海雾里出现,席卷所有的海岸线。
李斯特兰的海军在白兰地海上几乎毁灭了一整支混沌矮人舰队,黑潮信徒们的长船与混沌矮人的铁甲舰队一同用残骸装点了大海,然而这也只是庞大黑潮舰队的一只触手而已。
漫长的海岸线上,血神的信徒和群山的堕落者们仿佛无处不在。
一支庞大的血神信徒大军南下在纽卡斯伦德海岸登陆,沿海的渔村成为了屠刀之下的第一个牺牲者,血神的信徒们渴望战胜强者来证明自己,也不会吝啬于屠杀毫无还手之力的弱者。
爱德华王子并没有忘记在自己的领地沿海布置防御力量,但是血神信徒的数量出乎他的预料,一场预想中的驰援作战变成了一场海岸上的单方面割草,千余颗头颅密密麻麻挂满了海岸的树林。
这根本就是坐实了爱德华王子的无能与对皇家海军牺牲的轻蔑,正当血神信徒围攻纽卡斯伦德城堡的同时,大量逃难的难民也把对王子不利的言论传播到其他角落,舆论的风向正在悄然改变,尤其是当伊丽莎白率领着皇家海军衔尾追杀而来的时候。
诺斯领的近海,王国海军扬帆起航,在海上与另一支混沌矮人舰队正面厮杀,誓要雪洗自己漏过了敌人的耻辱。
他们成功毁灭了这支舰队,也正中混沌矮人下怀,这支用来声东击西的诱饵舰队的全灭成功让一支大军在诺斯领沿海登陆,诺斯领的埃斯林要塞上升起了求援的狼烟。
尼德兰方向上则是经历了有惊无险的一周,一支因为洋流和迷航误打误撞来到尼德兰海岸的长船舰队让整个王国上下如临大敌,但是直到一周之后他们也没等到新的敌人出现。
因为规模最大的一支舰队已经继续南下,目标直指低地领。
点缀在海平面上的桅杆成为了指引这一支大军的最好方向标。因为白兰地海上的捷报,与血神大军在李斯特兰的消息麻痹大意的低地领人付出了代价,那些本应前往更远地区贸易的船队被洗劫一空,追踪着他们的航道,寻找新的猎物。
看啊,又是一批新的猎物,血神信徒站在船舷上高唱赞颂血神的战歌,用武器敲击盾牌甚至是胸口来表达对即将到来的屠戮的期待。
当黑潮信徒们的舰队出现在海天交接之处时,整个尼克兰港口都被警告的钟声所笼罩。被俘虏的大帆船,长船密密麻麻钻进视野,最后还伴随着高耸的白色蒸汽之柱,低地领人惊恐的注视着那海上的奇观,惊呼邪恶的巨龙已经降临此处。
伊丽莎白并没有有幸在白兰地海上见识到混沌矮人的伟大发明,如果矮人已经把蒸汽机用于使用,那么混沌矮人有什么理由做不到呢?真正的蒸汽铁甲舰正在驶向尼克兰港。
作为一个繁荣的港口,甚至是整个低地领最大最繁荣的港口城市,尼克兰港并不是毫无防备。早在钟声响起的时候,几十个连队的城市卫队就已经在催促声中赶往了港口,在街道与广场上布置防线。海风出来,血腥味弥漫了整个尼克兰,屠戮将至。
在这一场突如其来的袭击之中,港口自由城邦舰队也好,武装商船也好,都已经来不及扬帆逃离。他们能做的就只剩下在港口外结成一道脆弱的封锁线,用火炮做出力所能及的抵抗,希望能为岸上不断集结过来的援军争取时间。
海战不同于陆战,大海上除了海风和海水一无所有,根本找不到半点遮蔽物。尼克兰岸上炮台与舰队的炮弹毫不留情的摧毁了每一艘被命中的长船,那些被俘获的帆船也好不到哪里去,被炮弹击中的时候,那倒塌的桅杆也没见比简陋的长船坚挺多少。
低地领人一时之间仿佛看到了胜利的希望,高耸的尼克兰海堤经受过百年风浪的侵袭屹立不倒,那是一座用足够多的大炮所武装的堡垒,在那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之后,尼克兰港傲然耸立,这颗璀璨明珠的存在便是这道防线不可战胜的证明!
但是这股自信很快遭遇了打击,来袭的长船实在是太多了,仓促组成的战舰战列线在被长船包围之后立刻陷入了混乱,一批又一批的血神信徒用钩锁跳上了船只。
敌我双方的数量差别在这一刻显示的淋漓尽致,哪怕是最训练有素的水手也无法抵抗仿佛无穷无尽一样涌来的敌人。
每一门大炮坚决的予以还击,浓浓的火药烟雾弥漫在每一块甲板上,俘获的大帆船成为了最好的跳帮战前锋,全身覆甲的血神勇士们踩着跳板杀入人群,刀斧起落,血溅四方。
无路可退的水手们进行着注定绝望的抵抗,直到鲜血将大海也一同染红,血神勇士们高举着头颅赞颂着艾科刍之名,被斩断绳索的低地领旗帜无力的从他们身后飘落。
战船的封锁线被突破了,只有两艘船来得及逃离那血腥的战场,带着伤痕逃进港口。现在只剩下尼克兰海堤横亘在血神信徒们的面前,过去的岁月这道海堤抵挡了所有大海的恐怖,今日也将一如既往。
千炮齐鸣的巨响仿佛让海天都为之震动,哪怕是在低地领稍近的内陆都能听到那震撼的炮声,看到那升腾的烟柱。
炮弹尖啸着撕裂船帆,击碎船体,胆敢接近的血神舰队就像骄阳沃雪一样消融。有些侥幸逃过一劫的俘获船只还想要用船上的大炮还击,但是下一轮装填这些悍勇但是无知的家伙就将返回血神的怀抱,将自己的鲜血作为祭品奉上。
就连血神信徒们的旗舰——酋长座舰裂颅号也在炮击中仓皇逃离,这艘在混沌矮人帮助下建造的战舰也不是岸防炮台的对手。
这批血神信徒的首领——西兰·裂颅者正怒火冲天的冲着无能的失败者们咆哮,已经有好几个倒霉鬼死在了他的战斧之下。虽然这个高大的巨角牛头欧克也算看出来了,想靠长船突破这条防线根本就是异想天开。
还好,后面的混沌矮人似乎也不打算让自己的盟友在这里无谓送死。伴随着一声宛如群龙齐吟一样的低沉吼声撕裂大海,全部十艘蒸汽战舰开始向前,高高的烟柱齐齐指向天空,有如海上的火山即将喷发。
尼克兰的守军似乎都被其震慑,一时之间似乎都忘记了开火。他们当中只有最经验老道的水手才听说过矮人那试验的铁甲战舰的传说,绝大多数人都被这未曾见过的海上巨兽吓得说不出话来,那喷吐浓烟的怪物,当真不是全身披甲的巨龙?
军官们连踢带打命令士兵们恢复射击,零星的反击很快恢复,炮弹呼啸着飞向那些怪物,然后在钢铁上重重弹开。蒸汽铁甲舰继续向前,势不可挡,碾碎一路上所有挡路的残骸,甚至是来不及躲开的长船。
“开火!”就连军官们都已经开始不能保持冷静,他们从未见过连炮弹都无可奈何都怪物,而那些怪物此刻正在步步逼近,越来越近!他们开火了!不!那真的是钢铁的巨龙吗?!
所有人亲眼所见,那艘蒸汽铁甲舰驶近一座炮台,然后它的侧舷猛然喷出了长达百米的火龙,直接把那座炮台化作了充斥烈焰和爆炸的地狱。
不断袭来的炮弹终于能在这仅仅百米的距离上对这钢铁的怪物造成伤害,但是当炮弹在船身上留下伤痕的时候,也是他们亲眼所见,那伤痕居然还在慢慢恢复!
“该喂食了。”
蒸汽铁甲舰上,混沌矮人舰队司令官塞卢西格·熔火冷冷命令,他的命令被层层传递到了甲板最下层,负责看守奴隶们的监工得到命令后随便指了一个正在铲煤的欧克,这个倒霉蛋立刻被扔进了甲板更深处。
蒸汽铁甲舰的深处并非钢铁,而是层层的肉质,那个倒霉的欧克被扔进去的第一时间,就像是被扔进了嘴里的肥肉,连哭嚎声都来不及响起,就被咀嚼声吞没。
有谁知道呢?也许低地领人没有猜错,这艘战舰的确是一个活物,一个混合了血肉与钢铁的怪物。那自动愈合的效果并非白来,但是奴隶的命和战舰相比,这点代价算是代价吗?
但是低地领人无从知道这一切,他们只看到了那不断愈合伤势的战舰。那是一定魔法!是邪力!当坚固的堡垒和无坚不摧的大炮都不能帮助他们战胜这些怪物,那他们留下还有什么作用!
当一座接着一座堡垒被烈焰挨个拔除,尼克兰港守军的勇气也已经到达了极限,越来越多的人逃离了战位,生怕自己成为那钢铁火龙的下一个目标。可逃跑无济于事,暴露在海堤上的逃兵反而成了甲板上混沌矮人水手们射击的绝佳目标。
整个尼克兰海堤熊熊燃烧,这道坚固的防线终于沦陷。数不清的长船一窝蜂涌入港口,虽然尼克兰海堤的沦陷让城市卫队的每一个士兵心惊胆战,但是那群喷火龙没有进港还算是给了他们莫大的慰藉。
混沌矮人不想掺和这注定伤亡巨大的第一波登陆,而狂热的血神信徒们完美回应了他们的想法。伴随着西兰·裂颅者的命令,血神大军全体压上。新鲜的生命正在等待他们收割,一些迫不及待的欧克甚至直接把长船靠上了还在燃烧的海堤,冲进烈火之中找寻着逃跑的士兵厮杀。
混沌矮人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第一波直接登上港口的血神信徒几乎被反推进了海里。迎接他们的不是四散奔逃的残兵败将,而是密密麻麻的长矛密林。
管你是信仰血神的堕落人类也好,凶狠蛮横的欧克也好,长矛一律刺穿面门,搅碎内脏。一艘船接着一艘船的血神信徒就像尸体上扭曲的蛆虫那样跳下水,向岸上挤去,但是不管他们攻击哪里,密集的矛墙都会把他们压回海里。
码头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绞肉磨坊,源源不断的士兵被投入这场战斗,源源不断挤进港口的长船也把前面的人堵的毫无后退的空间。几千上万人挤满了本应该宽敞的码头,他们咒骂着相互厮杀,可是还有人嫌这不够,想要在这杀场之中制造更多的鲜血。
一艘艘大船挤进了港口,那些不是混沌矮人的舰队,船上处处悬挂的头颅显示着其来自于血神信徒。这些混沌矮人支援建造的战舰有着浓浓的矮人风格,却混合着血神信徒那黑与红的邪恶风。
血神的信徒也不光只有冷兵器短兵相接这一种本事,这种靠着纯粹的伤亡硬拼获得的胜利虽然能取悦血神,但是绝不会得到他的青睐,现在血神麾下最精英的战士们投入了战争。
甲板上带着黑色尖刺和头骨装饰的大炮正在蠢蠢欲动,这些魔法大炮根本不需要火药驱动,操纵大炮的一个巨角欧克狞笑着从囚笼里抓出一个俘虏,把他的脑袋塞进了大炮的后膛。头被死死卡在四面的俘虏只有身体能够挣扎,在炮膛里发出含糊不清的惨呼,欧克手起刀落,无头的尸体抽搐着倒下。
俘虏绝望的求饶和惨叫取悦了欧克,那无头尸体喷出的鲜血取悦了大炮。大炮发出一阵仿佛恶魔般的尖啸,留在膛内的头颅在一声轰然巨响之中,如真正的炮弹一样被发射了出去!在半空之中发出刚刚这颗头颅还活着的时候未曾发出的绝望惨叫!
而当那头颅炮弹重重砸落的时候,整个头颅都完全爆炸了开来,被处刑者的灵魂与头颅一块爆炸,爆发出如同炸弹一样的威力。哪怕不被炸死,横飞的头骨碎片、血雾和脑浆也足以摧毁他们的斗志。
更多尖啸的颅骨一个接一个砸下,不分敌我的将码头上拥挤的战线炸的四分五裂,血神萨满们站在甲板上挥舞着头骨法杖施展着他们邪恶的巫术,将受伤的士兵的伤口直接整个炸开。而精英的血神狼牙勇士投入战斗的时候,则是加上了这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身披被血染成红黑的狼皮的狼牙勇士们撕碎了尼克兰守军最后的防线,颅骨轰炸,巫术收割,外加刀斧砍杀,码头的守军终于在轮番打击之下完全崩溃。
宽阔的码头广场与大道被血腥与哀嚎所充斥,侵略者们撕裂每一处防御,野蛮的黑潮漫过每一条大街小巷,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止他们的了。抵抗的士兵们曾经军纪严明,但是在这种可怕的攻势之下,他们已经所剩无几。
支离破碎的尸体四处横陈,在血神萨满们的引导之下,迸发的血雾不但没有消散,反而继续升腾,弥漫,最终演变成了一场蔓延全城的血色迷雾。简单的法术,但是他将比刀斧甚至是颅骨大炮还要致命。
集结在第二道防线的城市卫队首当其冲被血雾笼罩,这刀剑火枪都无法应对的迷雾不仅让他们难以视物,更让他们难以呼吸。这血雾甚至还会侵蚀他们的血肉,简直让人感觉自己正在慢慢融化。
前线的失败已经动摇了他们的战斗意志,什么荣耀与金钱也不足以让他们坚持下去忍受这血雾。有了第一个逃跑的就有第二个,越来越多的人丢下刀剑加入逃难民众的大潮,兵败如山倒。
可是他们当真逃得了吗?血雾如同死亡的阴影如影随形,不管是逃跑的士兵还是逃难的平民,他们的步伐都在血雾中越发沉重,呼吸越发困难,直到最后所有人都倒在了这片血色的地狱里,再没有一个人能爬起来。
他们还活着,那真是太好了,待宰的羔羊。他们将会活着,听着背后的残杀越来越近。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一把抓住,然后翻过来,看着那刀斧在自己的眼前挥下,砍断他们的脖子,而他们甚至连出声祈祷都无法做到。
尼克兰港的防御已经彻底瓦解了,这颗帝国海岸上的明珠距离被屠戮一空烧成白地也只是时间问题,她曾经魅力四射,五彩斑斓,而如今已经全部化作灰烬,废墟之间流淌的血海赞颂着艾科刍的荣光。
城内,杀戮还在继续,而城外的援军此刻还没有到达。早在入侵开始的时候尼克兰港就已经发出了求救信号,但是入侵的黑潮大军之多,战力之强,把她彻底压垮。
一支施耐德兰援军正在火速赶往这座位于低地领和施耐德兰边界处的城市,这是一支由步兵,火枪手和骑兵组成的标准施耐德兰军团,人数虽然只有一千左右,但是能被放在边境线上的肯定都是最好的士兵。
远方燃烧的城市夺去了他们全部的注意力,他们没有发现道路两旁的山林之中,无数魅影正在悄然逼近。伴随着野兽的战嚎,无数蹄足踏破荆棘与灌木向他们涌去。
当黑潮降临,黑潮的子嗣们必然不会袖手旁观,欧克兽人已经感觉到了黑潮的召唤。也许人类的希望尚存,但是这一日,在尼克兰,一切都将沦入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