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玛塔信徒的地盘，阿方索牧首看着满教堂挥着手高呼着“赞美玛塔”的人群，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出办法去反对。
在城里散布的流言？现在那些流言已经在爱德华那看似“公正严明”的判决之中不攻自破，再攻讦他暂时是收不到效果了。
抓住斯科特攻击的计划也被打乱了，爱德华这么做的确是暂时保住了斯科特的性命。阿方索不可能再做出什么大的反击，你要是执意把斯科特烧死，这些感到冒犯的玛塔信徒估计当场就要和你翻脸。
效仿爱德华的办法烧死再埋？你是不是忘了包括爱德华本人在内的都是海姆达尔的信徒？
这件事今天只能是算了，如果再抓住这个突破口，那两个人的勾心斗角要持续到斧咬隘口去了。可也巧，斧咬隘口那可是查理曼海姆和罗恩兰对峙的前线，你在那里折腾，那问题严重性还可能进一步上升，到时候闹不好谁也别想收场。
还好，还好，阿方索现在只能暗自庆幸，来之前，雷诺国王的智囊们汇合卡黎斯公使给他制订了不止一个方案。
押走了斯科特，送走了围观审判的人群，阿方索在向爱德华表示赞扬的同时，也开始了自己的第二个计划——索取宗教管理权。
阴谋弄完，那就只能上阳谋了。
这就是他这一次来的目的，我既然是查理曼海姆地区的牧首，那么我代替教廷接管本地的教会事务，这总是正常的了吧？爱德华国王您身为圣徒，想必会乐意和教廷合作。
如果您拒绝的话，那么您这圣徒的头衔不光不会名不副实，那还有的是后面的问题。
“这是自然，汉斯！把我准备好的东西拿上来！”可是爱德华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又不按套路出牌，可能爱德华要和对布伦希尔德女王那样用“拖”字诀，阿方索牧首早有准备，他师出有名可以步步紧逼，但是爱德华偏偏就一口答应了。
还是那句话，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爱德华这么不肯吃亏的人，肯一口把这件事答应下来，那肯定是有备而来啊。
汉斯立马将东西拿了上来，那是一叠不是很厚的卷宗。
“这里是弗雷德里希皇帝教廷的名录，我在此全部移交给您。佩斯领四座，其中包括刚刚建成的海姆兰大教堂。劳伦领境内三座，因为那些仗势欺人的主教已经逃跑了，所以被封存了起来等待移交，哦，斯科特那个蠢货闹完后现在是只剩两座了。”
阿方索牧首一滞，好像有点不太对劲，这么少？
“爱德华兄弟，这就是全部的教堂清单了？”阿方索牧首忍不住在“全部”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没错，兄弟，这是全部的弗雷德里希皇帝教堂了，大小一共六座。”爱德华郑重回答。
阿方索牧首这才反应过来，爱德华玩了一个文字游戏，这的确不是“全部”的教廷，而是“全部”的弗雷德里希皇帝教堂。
就比如两个人的脚下，劳伦莱斯堡大教堂的确是个大教堂啊，但是呢，这座大教堂里供奉的可是海姆达尔和玛塔啊，这怎么能算进去呢？
以前的劳伦领乃至整个查理曼海姆王国都不是圣教的势力范围，能信仰圣帝的人当然也就不多。你看到爱德华那满脸写着虔诚实则邀功的样子了吗？几年之间建立起了一些教堂传播信仰那还应该算是他的功劳呢！还挑三拣四？
“那么，国内的其他宗教势力，陛下打算如何处理？”阿方索牧首差点咬碎一口钢牙，也不再称呼爱德华“兄弟”了，搞了半天，爱德华打得是明升暗降，架空自己的打算。
一个王国的主教牧首，注意，是一个王国的！就管着六座教堂，六座！其中规模还良莠不齐？你TM在逗我吗！
“老实说，要把这些宗教势力整合起来的确很难，我打算仿照贵国的枢机团，建立主教团，确保各个宗教能在一张桌子上交流，如贵国一般做到真正的宗教宽容。”
爱德华用手在胸口划了个十字，以一副极其虔诚的样子说道，看的阿方索牧首血压都有些上升。
教廷的首脑是女教皇沃斯卡娅，围绕着她建立起来的教会权力架构就是由十六位枢机主教组成的枢机团，爱德华在施耐德兰“朝圣”的时候见过一面的枢机主教扎库尔就是其中一员。
施耐德兰实行宗教宽容并不假，甚至几个旧有神明都在枢机团中有着一席之地，他们代表着旧神教的利益，甚至于麾下还有玛塔骑士团等这种强大的军力存在。
可是！你觉得卧榻之旁会容他人酣睡吗？！这种势力你会放任他在自己的会议上指手画脚，还拥有着极强的宗教骑士团撑腰？这所谓的宗教宽容，嘴上说得好听，但其实就等于扶植了一个傀儡好吧！
就像现在的查理曼海姆与塔萨法隆戈女伯爵的巴拉德联邦。你是我的附庸，你可以和我打不一样的旗帜，你可以有与我不一样的政体，你可以自己决定不少事情，你甚至可以拥有军队，但是真到有问题的时候，谁说了算？
第二次继承人战争结束之后的谈判，最后签字的是爱德华以及各敌对国代表，塔萨法隆戈女伯爵确实拍了伊莉莎做代表，可是她连签字的资格都没有。
施耐德兰的宗教宽容也是如此，不过是等于宗教傀儡而已。国家要集权，教廷当然也要集权。如果彻底消灭做不到，那为什么不同化进来？当然，样子还是要做做的，过程也是美好的，并美其名曰，宗教宽容。
但是没叫你真的宗教宽容啊！爱德华这个意思，是直接对着中央集权的枢机团，抄了一个互相吵架的议会制主教团出来？你还说你不是故意的？！
宛如几个世纪之前，王国君主和封臣之间的勾心斗角，一个想长子继承法万世一系，一个想着分封继承不希望出现强势的上司。我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教会附庸的附庸，自然也不会是你的附庸。
爱德华你干得好啊！阿方索牧首又一次只能无能狂怒，这一招叫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宗教宽容那是施耐德兰教廷自己提出来的，爱德华可是“照着做”的啊，你总不能自己抽自己嘴巴吧！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主教团的中心也已经设好，就在海姆兰大教堂……”
尼玛……还等于把手里的教堂又分出去了一座。阿方索牧首快要吐血了，这个一脸冷硬如刀的男人，如今也脸部的肌肉也忍不住有点抽抽。
这般制度，阿方索牧首想改，那肯定是一个漫长的斗法过程。爱德华不想把太多精力浪费在宗教上，那好吧，我找一堆人来跟你慢慢吵，你永远也不能把宗教的势力握成一个有威胁的拳头，而是一盘散沙。
顺带一提，光是现在爱德华麾下土地的信仰数量，就有弗雷德里希，玛塔，海姆达尔，诺什等好几种哦。
这还是爱德华没有把巴拉德联邦算进来的情况，毕竟巴拉德那边，宗教林立，主教多如狗可不是和你吹的，上次被洛迦一枪毙了的，那不貌似也是个主教吗？
黄昏时分，在一片祥和氛围中撞了个灰头土脸的阿方索枢机，多少有些狼狈地将爱德华送出了劳伦莱斯堡大教堂。爱德华把所有东西移交了过来之后，他还要在这里逗留几日详加整理，并安排好管理封存教廷的管理人选。
爱德华才不管他会不会向雷诺告状呢，我可都是“完全照搬”施耐德兰的制度做的，爱德华还不信沃斯卡娅能抄起教权符文剑，给他来一记绝罚咋的。
顺带提一句，海姆兰大教堂的管理者是洛迦，也是名义上这个所谓主教团的管家。虽然名义上洛迦现在是阿方索的下属了，但洛迦到底效忠谁呢？她和阿方索的这个上下级关系，就跟国王手下有个自成一派的军阀差不多。
大胜利！
施耐德兰想通过教权插手查理曼海姆的企图，看起来暂且要告一段落了。李斯特兰不仅扶植了低地领，现在还和罗恩兰等三国暗通有无。雷诺，我现在可还是你名义上的盟友，你不会想把这个你在中州唯一的盟友推到李斯特兰那边去吧？
朋友没有永恒的，但利益可是永恒不变的。长袖善舞，左右逢源，这才是外交之道。
非得说有什么让爱德华不爽的，就是夕阳下那飞驰而去的马车，到了最后，爱德华也没能和霍诺莉雅说上话。这个女人，跑得真快。
“看来，刚刚成熟的女孩子还有些羞涩啊。”肖尔站在爱德华身边调笑道，有了侍妾身份后，这个女人倒是和爱德华走近了很多。要是以前，她才不会和爱德华多说太多。
爱德华耸了耸肩，没打算发表什么看法。现在的她和肖尔关系应该算是上升到了朋友级别，但也不至于无话不说。就像肖尔不是到今天还有事情瞒着他一样吗，比如，那个查尔斯王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真是的，霍诺莉雅你跑什么呢？我还以为，你会过来，提醒我一句，这样的一时之计如果日后不求改变，一定会后患无穷。一盘散沙的宗教，在你需要它的时候它也一样会是一盘散沙。
现在的我们想说上一句话都这么难吗？爱德华幽幽看着远去的马车，直到消失在街角。
而远处，夕阳也即将完全沉入大地，最后一缕阳光在把影子拉的又斜又长，劳伦莱斯大教堂的阴影之下，正是爱德华和肖尔的所在。
“两个注定站在阴影里的人。”心底封印的那个恶魔低低评价了一句。
而对此，爱德华的嘴角只是无意识的扬起了一点，露出了一个无所谓的笑容。
有多少人会对寻常可见的东西大加赞赏？所以人们讴歌光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