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的过错就是错过，差点把马跑死的爱德华回到赫尔加持的时候，晕乎乎的脑子里全是这一句话。
因为霍诺莉雅已经于前一天离开了。
当索克斯米立安战战兢兢把这个消息报告给爱德华的时候，爱德华完全是一副没听进去的样子。索克斯米立安的声音不大，但是就像是锤子敲击钉子，一锤一锤，把这个消息钉进他的脑子里。
霍诺莉雅在躲着他，肯定是如此。
坐在最高位的国王垂下了头，欧克与亡灵都不曾让这个国王低下头颅，但是霍诺莉雅哪怕不在这里，她都轻易办到了。
“那可太糟糕了，索克斯米立安，霍诺莉雅有留下什么让我参考的计划吗？”
但是很快，爱德华就抬起了头，转而问起了另一个问题。还有施耐德兰人在场呢，他决不能暴露出自己的一点弱点，绝对不能！哪怕这个弱点是霍诺莉雅！
“没有，霍诺莉雅大人身患重病，走的十分匆忙，可能是病情又加重了。”索克斯米立安摇了摇头。
“传信给佩斯兰堡，要最训练有素的医生去查看霍诺莉雅的情况，我可不希望下一次危机到来的时候，她还是会缺席。”爱德华脸上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懊恼和失望，这情感货真价实，但是爱德华却要将其引向另一个方向，总之决不能让人看出破绽来。
“陛下，虽说如此，但是霍诺莉雅大人还是做了一些准备的。”索克斯米立安却会错了意，赶忙开口表示霍诺莉雅并非什么事都没做。爱德华抬头看了她一眼，挥了挥手，汉斯立马将索克斯米立安递上的计划书呈了上来。
爱德华扫了一眼，没错，是霍诺莉雅的字迹，她的字迹哪怕是用左手写出来爱德华也认识。计划书上一条条，写着出自俾斯麦家族智慧的提案。
在依靠巴拉德山脉的边境线上多设立小型堡垒，阻止山中的恶魔或者欧克部队北上入侵佩斯领。倘若敌人规模较大，屯兵于赫尔加持的两个行省兵团也能予以阻击。
霍诺莉雅提出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防御方案，不愧是她。霍诺莉雅很清楚现在查理曼海姆不应该再主动出击这一摊烂泥，斧咬隘口之战，收复劳伦领，诺斯海姆边境冲突，再加这一次巴拉德撤退战，短短时间之内，查理曼海姆已经连续打了多少次战争？
现在的查理曼海姆并不是之前的查理曼海姆，哪怕在爱德华的统治之下她终于有了重新崛起的预兆，可是国力的体量毕竟摆在那里。粮食储备，战略物资，国内态度，甚至是最基础的资源士兵，现在每一条都已经到达了红线。
真的已经不能再战了，国家不一定都是以弱而亡，也有可能以强而亡，屡战屡胜，一样会把国家拖进覆灭的深渊。重新崛起的欧克还在不断给这个国家放血，爱德华不是不能再兴兵一战，但你要支付的代价可能就是未来。
爱德华决定了的事情很少有人能劝的动，所幸，霍诺莉雅就是其中一个。
“霍诺莉雅的方案没有问题，继续执行吧，我就不做更改了。”爱德华翻开了下一页。
“陛下？”索克斯米立安心中一松，有人却不乐意了。爱德华抬头搭了一眼，站出来的可不就正是他的牧首阿方索大人吗？你居然还活着，可真是好人不长命。
“阿方索兄弟，有话请说。”
“陛下，我认为像宰相大人那样做简直就是在消极避战！恶魔就在距离我们一山之隔的巴拉德肆虐，我们却要在此袖手旁观！这简直是最不可饶恕的行为！弗雷德里希皇帝不会允许这样的行为！”
阿方索牧首讲到激动的地方忍不住手口并用起来，爱德华冷冷看着他自顾自的表演，而后者对于爱德华的反应却毫无察觉。
而一石激起千层浪，阿方索牧首这一打岔，又有人站了出来。
“够了，我们这边难道就不艰难了吗！”那是一个年轻人，身上满是毛皮的元素。毛皮衬领，毛皮衬里，甚至靴子的里面都是毛皮的。在查理曼海姆，也只有盛产毛皮的多罗兰才盛产这样的贵族。
爱德华用手指敲了敲脑袋，好半天才把这个人从记忆的角落里扒拉出来。多罗兰达豪女伯爵的儿子，达克尼斯•达豪，霍诺莉雅留下的文件上说，他是来这边求援的。
“多罗兰正在遭受成百上千欧克的进攻！它们杀死我们的农奴，偷走我们的牲畜，烧毁我们的葡萄田！难道我们就不需要帮助吗！”
“我们都在蒙受苦难，先生。你应该去歌伦堡看看，欧克甚至差点把我们的粮仓都付之一炬！”
另一个男人反呛道，这个男人的身体挺得笔直，一举一动都透露着战士的气质，刚毅的眼神哪怕是面对贵族都没有丝毫的怯懦。
万•林登，当初是肖尔的手下，后来跟随疯伯爵伊蒂可征伐劳伦领，后来又被爱德华任命为保安官。行了，不用看资料了，想必也是代表爱丽丝女伯爵又或者是谁来求救的。爱丽丝能靠着预备役撑这么久，已经十分难得了。
“我们甚至都不知道敌人从哪里来，它们现在又躲在哪里，吵来吵去根本是白费功夫。”
就连辛迪娅也忍不住抱怨了一声，她的领地科伦兰现在还算安稳，诺斯海姆的守军击溃了欧克，使其向北方撤退而非进入科伦兰。但是辛迪娅也不止一次想过把行省军团撤回去了，谁能保证欧克只有一支？她也害怕科伦兰会出一些别的事。
“你们都是短视的懦夫！黑潮已经把他的手伸到了我们面前！而你们却只想着自保！你们令你们的国王蒙羞！”阿方索牧首怒发冲冠，直接指着鼻子叫骂起来。
施耐德兰人真是糟糕，明明都有脑子，可是在面对有些问题的时候，简直固执的让人头疼，就像粪坑里的一块块石头。
索克斯米立安也冷冷看着阿方索牧首，但她一言不发，这个神棍的态度对她没有丝毫影响，她只等待着爱德华的一声令下。
爱德华无视了这个家伙的表演，霍诺莉雅的另一条建议吸引了他的目光。针对粮食存量不足的情况，霍诺莉雅提出了一个建议，可以开设新仓，让农民在丰年剩余之粮存入，等待需要之时，可用凭证将其取出，以此囤积粮食。
有意思，人类从矮人那里学来了银行，现在霍诺莉雅又把这一套用到了粮食储备上来。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有诱惑力的方案。
这样的提案还有很多，比如霍诺莉雅建议对近年来侵占荒田的森林进行适量砍伐，还林为耕，这样不仅能够压缩欧克的活动环境，也能扩大耕地面积
霍诺莉雅一如既往可靠，只要她还在你的背后，你永远可以对她放心。
“陛下！”又是这个施耐德兰人高了八度的声音，MD有完没完。
爱德华强忍着不耐烦，装着耐心倾听的样子抬起头，正看到他亲爱的阿方索牧首正好斗的公鸡一样盯着他，爱德华的下属们的态度让他不满到了极点。
麻烦的家伙。爱德华突然很想质问这个家伙，这个大厅里到底是谁说了算。或者干脆一拳砸在他的脸上，送他一句闭嘴。
但是不行，爱德华不能这么说，更不可能一拳砸死这个脑回路比大街还直的家伙。
“我说了，霍诺莉雅的方案没有问题，我会继续执行她的计划。”爱德华沉声回答。
“什么！”阿方索牧首如遭重击，他难以置信地死死盯着爱德华，似乎想要证明自己刚刚听错了话语。这是个背叛！爱德华•查理曼海姆！你可是教廷的圣徒！
“你这个沽名钓誉的混蛋！李斯特兰人养的一条狗！格拉摩根人J B上的一道沟！……”各种施耐德兰的国骂从这个家伙平日里念诵圣言的嘴巴里蹦出来，源源不断前赴后继，这位牧首被爱德华的断然拒绝而出离愤怒了。
“喂，你太过分了！”德雷克看着自己同僚的失态实在看不下去了，他赶忙把一只手搭在这个失控的脏话怪肩上，但是已经丧失理智了的阿方索牧首直接一巴掌把他的手甩了开来。
在场的查理曼海姆文武官员也被这头失去理智的暴龙震惊了，怒火进而从几乎每个人眼里迸射出来。如此大庭广众之下，指着鼻子辱骂一国的国王，说是外交侮辱那都是抬举了！
有的一样怒上心头的，有的虽然怒火中烧还保持冷静。洛迦拉住了林登，索克斯米立安赶忙从后面抱住了辛迪娅，好险没把后者拉住。汉斯更是连剑都拔了出来，但是看着毫无反应的爱德华，他又硬生生把步子停了下来。
大厅里在短暂的骚乱之后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气氛之中，周围的人你拉我我拉你，但是没有一个人上前，只有中间的阿方索牧首像是矮人的连发枪一样不带停火的叫骂，而爱德华，他的脸色冷峻如故。
几年前访问施耐德兰时那种熟悉的屈辱感又回来了，这就是你那含情脉脉的盟友啊。当你对于他有价值的时候，他与你融洽合作亲密无间。当你忤逆他的意思的时候，哼，小小一个牧首都敢给你蹬鼻子上脸，把你骂的一文不值。
“铮！”一声轻响，清脆，但所有人都能听得见。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了声音所在的地方，符文剑海姆达尔之眼刺入地面微微颤动，爱德华居然是直接把自己的符文剑掷在了阿方索牧首的面前。
“施耐德兰的牧首就这点耐心和脑子？”爱德华嗤笑了一声。
“你觉得，对恶魔来说，亡灵与人类，哪个才是迫切需要解决的？”
“爱德华•查理曼海姆！你是想着找借口逃避吗！”这个借口似乎并不能让人信服，这个大脑现在热的能够烤熟一头牛的家伙居然直呼其名。
“当一个人认为他的盟友不再可靠，他会比敌人更加敌视他。”爱德华如是说道。
“那不可能！”阿方索牧首大手一挥断然否决，他大概也听不进去什么话了吧。
“为什么不可能，恶魔与亡灵，它们信仰不同，种族目的更是不同，您却相信他们的联盟会长久。而阁下和我同教同族，只因为我拒绝出兵，连原因都没听，您就用我的敌人都未曾有幸享受的咒骂对我？”
爱德华断然喝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