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海姆达尔的名义，射击！”
当暴雷一样的火药炸响在深林中响起的时候，被打懵了头的欧克们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本来以为树林中是自己的天下，可是他们现在居然遭到了人类的伏击。
猎人和猎物身份的转换从来不是静态的，大概是在对于巴拉德的摧枯拉朽让他们变得过于自信，又或者是他们的领头人根本没想过这一点，算了，不重要了。
只有没有你，很重要。
当查理曼海姆人在巴拉德山脉西北段的入口处设立一个营地后，很快就有欧克如闻到血味的鲨鱼一样被吸引了过来。只可惜，等待他们的却是爱德华•查理曼海姆，论打交道，爱德华跟欧克可是太熟了。
查理曼海姆的士兵已经占据好了有利的地形，当欧克大军穿过河谷的时候，长枪短炮的枪火骤然照亮了天空，顺着山势滚下的圆木与石头把整个队列砸的四分五裂。
欧克不管是行军还是战争都难有阵型可言，在暴风骤雨的打击下很快陷入了混乱。被分割最前方的小股欧克赫然发现，自己面对的是起五倍于自己的长矛与剑戟，被夹在障碍与盾墙之间的欧克连挥舞武器都如此艰难，最后的覆没也只是时间问题。
随着最后几个欧克被长矛捅穿，河谷里的杀戮也已经悄然开始，正在欧克们被组织起来，举着自己同族尸体当盾牌突围的时候，他们发现几辆造型奇怪的木头车出现在了视野里，然后无尽的烈焰成为了他们邪恶的一生中最后一瞥。
对于这些不管是披着兽皮，还是身上真的长满毛发的家伙而言，火焰的作用出奇的好。刚刚恢复一些组织的欧克再度被混乱引爆，然后转轮枪延绵的枪火把绝大多数的欧克消灭在了冲锋的路上。
“打扫战场，不管有没有活的，一把火烧掉了事。”爱德华踏着血泊巡视着还有些灼热的战场，这里是一处河谷，哪怕是刚刚烈火把这里燎了一次，这温度也不应该这么高。
这灼热自然来自远方，抬头看去，北方的天空一片赤红，宛如火山口一样向着四面八方散布着灼热与浓烟。
如果一开始爱德华还敢骑着威廉上天远远看一眼火势，现在他是完全不敢了。前期投入的巨大准备在这一刻显示出了成果，而且倒不如说，这个成果过于丰硕了。
“陛下，如果风力不减弱的话，根据计算，恐怕最多两天，火势就能蔓延到巴拉德了。我都觉得，这一次我们是不是太顺利了？”索克斯米立安例行做着报告，这位占星师顾问一直在对火势进行着计算和关注。
“烧不到我们就行。”爱德华冷冷回应。
“是。”索克斯米立安心中一凛，慌忙回答道。爱德华这么做简直就是在坐看整个巴拉德联盟的人民去死，此时此刻，爱德华心中的愤怒一定宛如一千个太阳一样熊熊燃烧，可是他却如黑月一样冷静且无情。
那么多生命都是无辜的，但是统治者的背叛让他们一并承担了后果。索克斯米立安欲言又止，虽然身为伯爵，但是索克斯米立安的家族毕竟是贫民出身，坐看那么多生灵毁灭她于心不忍。
可是转念一想，他们又能做到什么呢？索克斯米立安并不是不会计较得失的人，否则她也没有那个资格现在暂代霍诺莉雅成为爱德华的头号顾问。她很明白，感性最后总是要向着理智屈服。
“弗雷德里希，请您宽恕我等……”索克斯米立安默默抓住了胸前的十字架项链。
爱德华敏锐察觉到了索克斯米立安的深情，但是他什么都没说，因为他说什么都没用，不如闭嘴。他用脚拨开一旁横陈的一具欧克尸体，伸手从它身下抽出了一张脏兮兮的兽皮。
欧克用这些东西当做旗帜和图腾，拥有赐福的爱德华则可以绕过了解直接获知其中的意思。这支欧克部落规模不大，信仰的也是个没听说过的神明，黑潮诸神那么多，鬼知道这是哪个神的哪个侧面。
这只是个开胃菜，真正的敌人还一个都没露面。那位慈父在带领他游览天启幻梦的同时，也顺带向他透露了些许的风声。姑且算是吧，反正爱德华醒来的时候，敌人的信息已经被写在了地图上。
被黑潮浸染的陨石落入凡间，带来了黑潮的旨意，九个不同的神明选出了自己的角斗士，将它们推向绝命的乱斗场。只有一个人能够存留下来，沐浴在神恩之中。没有人存活也毫无关系，这不过只是神明眼中一场小小的把戏。
……
小心黑潮的低语，万事万物的秘密它早已明晰，它在等待着，用耳语道出黑暗之中蠕行的恐惧。
……
焚烧万物的烈火摧垮着破碎的牢笼，可怕的天谴就在眼前，洞穴和沼泽深处，沉睡的怪物纷纷苏醒，黑潮的仆从正迫不及待驱使着它们。战争即将来临，它不计其数，也永无止境。
……
感受吧，黑潮的天启，宛如呢喃的微风吹过耳边。诸神许诺下了永恒的统治，以及公平的毁灭，去为你的部落和神明寻觅真正的价值吧。寒冷与梦魇构建的神龛之中，无数尸体堆积的阶梯，神明的赐福正在等待。
……
其数为九，那等待着的王座，等待着时机成熟的奖品，正在等待胜利者的领取。
泰伦•蚀心者，血神将其选择。
虫舌，瘟疫之主将其选择。
瑞卒尔•裂魂，痛苦女王将其选择。
肆虐者阿基坦，溺亡者将其选择。
长眠者科恩，熵灭王子将其选择。
福克斯•狐猹，大欺诈者将其选择。
狐鸣，超越之物将其选择。
屠杀来客•血鼠，狂怒魔主将其选择。
红角多拉布里，谋杀之主将其选择。
前面八个不说，这个是最不用介绍的，爱德华就差点死在了这个劣角欧克手上。
然而有一点让爱德华很在意，这九个人里面，没有一个隶属于那一位慈父，甚至是那位慈父的某一个侧面。
爱德华对此感觉很不好，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就是……仿佛你是这场神之游戏的第十个竞争者。
一位毫不讲理的赞助者把所有对手的信息告诉了你，而你发现你已经无路可退，一场突如其来的试炼，就像是命运的安排。这种预感没有由来，却很诡异的萦绕不散。
算了，是就是吧，反正人类和欧克之间就没有什么调和的可能，他是那个什么神选者也好，不是更好，反正逃不开与这些欧克死拼到底的命运。
“陛下？”耳边传来索克斯米立安的声音，女伯爵正紧张地看着爱德华，而后者正拿着一块欧克的图腾发呆，一副中邪了的样子。
“这支欧克规模不大，我看不到他们当中有太多的巨角欧克，甚至于其中更没有我们在黑山堡见到的独眼巨人，这不过是一支小部落而已，至于这个，你拿去给德雷克先生查看。”爱德华随口搪塞道。
“是。”索克斯米立安连忙答应，作为施耐德兰教廷小队仅有的几位生还者，来自施耐德兰的女巫猎人德雷克自告奋勇加入了爱德华的队伍，爱德华对此自然表示欢迎。
一个士兵很快来取走了这团兽皮，好吧与其说是兽皮，不如说是血迹，物资和霉烂的混合物。哪怕已经被拿走了，都让人感觉手上还残留着一股难闻的臭味。
这些黑潮的神明们，就不能挑选一些有品位一点的生物吗？
可是转念一想，那还是算了吧。深藏在人类帝国阴影中的人类要是被选中了，造成的破坏可能只会更大吧？就比如爱德华他自己……
他会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付出自己无法承受的代价呢？那个恶魔……那个女法老克莉欧佩特拉的命运，会在他的身上重新上演吗？他的命运，当真已经被织命者所锁定了吗？
真是糟糕透顶的感觉，有那么一瞬间爱德华真的有种自己是个小丑的感觉，正在费尽心思的表演，取悦着高高在上的君主，渴求他的指间漏下些许恩惠而你如获至宝。
他到底是国王，还是奴隶？
去TM的奴隶！查理曼海姆绝不会向你这些虚伪的神明低头！我会杀了那些磨刀霍霍的欧克，但是这荣光永远不会归咎于你！
“汉斯，地图！”爱德华抬头叫道，他的眼中充盈着宛如刀剑一样的清光。
“是，陛下！”汉斯应声而至，他从随身的地图筒中取出地图，叫了声吉姆，两个人抓着地图缓缓展开。
“索克斯米立安说最多两天，大火就会烧到巴拉德，那么火线应该是到了这一块，国王之眼虽然尽了全力但是其他国家的消息还是滞后了些。两天前索克森兰人到了绿石堡，四天前欧克全面消失在了索斯兰边境，而且根据描述，恶魔的身影一直都没有出现。”
“亡灵的动静一样没有找到，到目前为止都还不能麻痹大意。从施耐德兰人的摧枯拉朽来看，亡灵的主力肯定已经不在低地领了，如果他们真的有某种神不知鬼不觉的办法能从低地领来到巴拉德，那他们也一定有别的办法离开，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爱德华看着地图上的山山水水反复抻量，他要的不光是胜利，而且必须是不伤筋动骨的胜利，查理曼海姆经不起那样的损失，他必须赢，但是决不能赢得一无所有。
手指顺着巴拉德山间的大道向前，前方的地面一个比一个熟悉，那混乱的一夜之中爱德华正是命令索克斯米立安他们占领大路组织回撤，但是无一不失败了。
现在这条路上没有了烦人的劫匪与凶恶的税官，但是貌似也没有安全到哪里去。这条路一直向前走，在路口右转可以通往绿石堡，索克森兰人就在那里，二者相距不远，然而彼此之间毫无联系。
爱德华也没打算跟他们联系，落井下石易，雪中送炭难，他要的机会还没有到呢，必须等待，继续等待。
不过就局势而言，爱德华也真不见得能这么一直等下去，他现在是棋盘上最弱小的棋子之一，也是最输不起的那一批棋子之一。更重要的是他不仅对局势缺乏掌控，甚至连最基本的情报都十分缺乏。
爱德华是最弱小的棋子之一，这没问题。那谁比他更弱呢？自然就是巴拉德联盟。那么爱德华哪怕知道一丁点，关于这个棋子即将出局的消息吗？
巴拉德山脉深处，巴拉德城——
李斯特兰的伊丽莎白公主曾在此处下榻与被囚，当巴拉德联盟还属于埃莱联盟的时候，身为议会议长的塔萨法隆戈女伯爵也曾在此无数次玩弄阴谋，现在，这座孤立无援的城堡正在承受着严酷的考验。
这里是女伯爵苦心经营的大本营，虽然女伯爵的阴谋让她带走了半数的主力部队，但是依赖高耸城墙与加农炮，依据地势把守城堡，这里也并非那么容易就会被攻破。不过可惜，黑潮最为享受的，就是你的希望逐渐坠入深渊的过程。
泰伦•蚀心者的族群率先发动了声势浩大的围攻，他们从暗夜中前赴后继冒出，毫无隐藏自己的意思。
城墙上的大炮只来得及发动几轮攻击就哑火了下去，饥渴的鹰身女妖宛如吸血鬼化身的蝙蝠一样从天而降，把整个城墙搅得大乱。劣角欧克们被驱使着填埋城墙下的壕沟，但是对于鲜血的渴望让欧克们不等填埋完，就踩着劣角欧克跨过了壕沟。
若是一般的城市，这种凶狠又不见尽头的杀戮，只需要十分钟就可以摧毁守军的战意。但是塔萨法隆戈女伯爵的狡诈救了这座城市一命，她没有把所有的雇佣兵都投进深不见底的杀场，她还在自己老家留下了一支还算可观的雇佣兵军力把守。
老于沙场的雇佣兵们很快接管了摇摇欲坠的防线，这些半人半鸟的怪物很显然没有什么护甲可言，双手大剑只要用尽全力的一劈就能把她整个分为两节。至于爬上城墙来的欧克？也一块劈了了事！
爬上城墙的欧克很快遭遇了严重的伤亡，血神的信徒们似乎并没有什么攻城的经验，只是蚂蚁一样爬城进攻，这样做的后果就是一但上面有一个欧克被砍倒，它掉下来的时候起码能砸翻超过一打的人。
局势看似暂时稳定了下来，城头的巨大绞肉机正在源源不断消耗着人类与欧克的灵魂，而且其中更以欧克的灵魂占大头。如果不出意外，这一次欧克的进攻可能就要以悲惨失败而告终。
然而守军对于战况一无所知，他们根本不知道，前来的欧克族群并不是只有一个，另一个族群正在一位名叫虫舌的神选欧克率领下，从另一个方向悄然来袭。
血肉横飞的战场吸引了全部人的目光，狂呼酣战剑戟相交，没有人曾注意到那不为人知的角落。蠕行着的微小生物悄然而至，无声无息，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直到一个弓箭手伸手去抽背后箭筒里的箭，他娴熟地抓住了箭尾，但是提起时的陌生重量却让他一愣，拿到眼前一看，那一枝箭居然从中间被啃断了，只剩下一半。
虫子做得好事？弓箭手心中疑惑，但没多想。可又抽出一枝，还是断的。把一桶箭全部倒在地上，居然没有一枝是完好的，黑色的小虫随着木屑被一起倒下，撒得到处都是。
很快，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不对劲，黑暗中的虫群在不知不觉中侵蚀了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武器的木制部分朽烂，箭矢无法使用，粮食遭到污染，紧闭的大门用手一摸就能感觉到被虫蛀的痕迹。
比起那些嗜血的欧克，这种无形的恐惧更加摄人心魄。城头上的炮兵转动着大炮想要把火炮对准缓缓走来的独眼巨人，但是沉重的大炮却脱离了炮架滚落在地，被蛀空的炮架承受不住散落成了一地木屑。
巴拉德的高垒巨墙让他可以在欧克的狂怒面前支撑一时，不过，也就是一时而已。血神的狂怒与瘟疫之主的刻度同时从内外两侧削弱着这个城市，所有的抵抗注定是毫无希望的，因为根本不可能有半个援军会来挽救这座摇摇欲坠的城市。
天空赤红如血，索克斯米立安推断说大火还要两天才能烧到巴拉德。就是不知道，在那之前，巴拉德是否能够撑得过战火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