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真是遗憾,我原本以为,我们能达成合作的。”
手一松,几十斤的重量就从手上消失了,然后就是一声重重的重物砸进水里声音。这个不知道是哪个贵族废弃不用的浴池,装满了水也没不到膝盖,但是如果人被绑住了双手和双脚,那再浅的水也能要了他的命。
被扔进水里的男人奋力挣扎,本能迫使他张嘴呼救,但冰冷的带着点怪味的水直接涌入了他的嘴巴,很快也会灌满他的肺。
四溅的水花下,是一个可怜灵魂濒死之际的最后挣扎,捆住他双手双脚的绳子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松开,也没有一只手把他的头再拉出水面。这条可怜虫就宛如一条真正的虫豸一样在水中扭曲着,挣扎着,直到再也没有办法动弹一下。
而把他扔进水里的那个人,自始至终都站在这个废弃的浴池边。那个站在黑暗里的背影,她把手放在耳旁,她想表达的什么?是她根本听不见呼救的声音?还是她想把这死亡的悲鸣听得更加清楚仔细?
“好了。”那个女人拍了拍手,走下了浴池的台阶。火把下,女子姣好的面容一半阴于黑暗一半忽隐忽现,而她背后的阴影里,那具可悲的尸体已经开始浮上水面。
“现在,能说上话的人已经死了,谁是下一个?”她开口问道,嗓音如音乐一样动听,杀气如凛冬一样冰冷。
女人的面前是更多被五花大绑的人,他们曾经和那个死在浴池里的家伙是同伴,他们现在噤若寒蝉。忤逆这个女人的下场是什么?那具浮在水面上的尸体就是最好的答案。他拒绝了这个女人的命令,然后这个女人就把他扔进了水里,看着他活活溺死。
每个人都像在魔巫之夜紧闭房门一样紧闭着嘴巴,生怕说错一句话,不,生怕只是被这个女人注意到,她就会让他浮在水面上和他们死去的头头做伴。
“不说话是吗?那好吧,公主殿下会为你们的决定而感到遗憾。”女人又打了一个响指,他的几个手下立刻走上前来,一把将一个倒霉蛋抓小鸡一样抓了起来。
“不不不饶命啊老爷!求求您饶了小人吧!您不管说什么我都听!从今往后您说了算!对对对!这里您说了算!”
被抓起来的这个倒霉蛋吓得神魂颠倒,还不等他被提起来,他就已经一把鼻涕一把泪挣扎了起来,谁都怕死,而且更怕以这种不明不白的方式,在极度痛苦中死去。只要能活下去,不管怎么样都好,求求您 放过我吧。
“早这么说不就好了吗?”女人立马笑了起来,她勾了勾手指示意放人,几个大汉立马厌恶地把这个识时务的家伙扔在了地上。这个吓傻了的家伙在屁股触地好一会之后才感觉到,自己的裤裆里已经不仅仅只是湿答答一片了,甚至还会热热的,黏糊糊的。
“这个识时务的小家伙已经说了,这里我说了算。那么,你们呢?”
“微笑”且“和善”的目光扫过,回应她的一阵忙不迭的点头和谄媚讨好的笑容,想活命?那除了答应还有什么办法?这虽然是疑问句,但是有选项吗?
“很好,皇家商会的各位,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么我就不客气了。你们只要帮我把这个东西运进城里,送到指定的地方,那么我们相安无事,否则的话……”
不用往下说了,懂得都懂。
半个小时后,废弃的庄园大门外,身披斗篷的肖尔目送着马车远去。他们离开的样子简直像是在逃命,但是厄运跑得比风还要快,没有人可以逃离厄运。你们怎么知道,你们现在跑的越快越慌张越匆忙,也就离死亡越近呢?
“一举两得。”肖尔的手从斗篷下探出,她轻轻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钱袋,这个份量让她很是满意。
海因斯商会的人拜托她“稍稍”帮个忙,打压一下皇家商会的那帮家伙,肖尔自然一口答应了下来,毕竟她也想找这帮人很久了。
手段用的是最简单的威胁,连刑具也不需要,肖尔在佣兵生涯里学会了很多不留下伤痕也能把人折磨的半死的手段,人是海因斯的手下,名义也用的是佩斯提伦的名义,名字用的都是假名。一旦事情败露,斯科兰人能追查到的,也只有这个废弃的庄园。
肖尔的手段也很简单,让这帮家伙带一箱子武器进城,仅此而已。在双方都已经剑拔弩张到如此地步的情况下,一箱子武器将会成为怎样的导火索,谁也说不好。
不过说起来,肖尔想吐槽很久了,帝国皇帝大空位时期都已经持续了这么久了,为什么现在的人还是喜欢在“皇家”这个词语上打擦边球呢?皇家商会,皇家护卫,皇家海军,现在的帝国,有真正意义上的皇家吗?
没有意义的疑问,反正也不会再有一位皇帝出来指责这个问题了。查理曼海姆的帝国人打斯科兰的帝国人,查理曼海姆的皇家商会给斯科兰的皇家商会挖坑,又或者是别的一些什么国家,反正永远都是这样。
牵来马匹,肖尔慢悠悠向着风暴的中心——斯科兰堡走去。布局已经做好了,所以她现在也不用着急了。就这样慢慢走过去,大概中午的时候就能到,到那个时候,她应该正好能看到那几个人的尸体被吊在城门口的样子。
斯科兰皇家商会是达拉第王子的势力,上一次诬陷爱德华抢劫斯科兰商队要求仲裁的也是他们。这回正好,新仇旧恨一把算了,佩斯提伦会如何利用这个导火索,那就要看这个女人心有多狠了。
回城的路通往斯科兰堡的西大门,路上会经过达拉第一派的军营。正值正午时分,虽然达雅伯爵已经拔营离开,但是默默一算炊烟的数量,达拉第一派的军队居然不减反增。看样子,达拉第已经做好了武装夺权的准备,他就如此明目张胆把军队置于斯科兰堡外,威慑?警告?这种脑回路不带转弯的风格的确像他。
甚至眼尖的肖尔还发现,通往北方的大路上,还隐隐约约有一支部队正在朝这边开拔。前前后后一算,达拉第集结在斯科兰堡的军队,总数可能已经达到一万五千左右?这个数目,现在的爱德华怕不是要倾家荡产才能拼凑出来。
算质量,爱德华的行省军团肯定比这些征召兵要强,但是拼人数,爱德华是真的拼不过了。这一年多连绵不断的战争,是真的让爱德华伤了元气了。
“所以佩斯提伦才会多头下注啊,不过小看陛下的话,你可是会吃大亏的。背后捅刀子的人,从来都不会有好下场。”
勒住马,本来就是信步慢走的马匹立马停了下来。肖尔很高兴的看到自己的计划已经奏效,几具尸体被挂在城门上,而城门已经关闭,城墙上的士兵也多了一倍。
一箱子武器,换成是平时的时候,可能守卫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过去了。毕竟作为一个王国的都城,那么多贵族,总归有人要进武器。但是在这个特殊的时期,冒出来一箱子没有报备的武器的话……
斯科兰堡已经整个戒严了,大门紧闭,在王宫与街巷之间,佩斯提伦和达拉第想必要有更多的勾心斗角要上演了。肖尔没指望以达拉第的脑子能玩赢佩斯提伦,但是至少不能让佩斯提伦赢得太过于轻松。
拖她的后腿吗,这种事情,正是她们这种生活在阴影中的人的工作。
肖尔不再进城,她拨转马头,向着南方的道路打马疾驰而去。这种给局势火上浇油的事情,要做就要做到底,就像给火添柴,要保证火的旺盛,添了一次之后还得继续往里加。
在南边的一个偏远小镇里,肖尔雇佣来的雇佣兵已经到了。
而在斯科兰堡,当达拉第王子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浴池当中享受着女仆按摩的她,差点一个不留神滑倒在浴池当中。倘若真的如此,这想来会是佩斯提伦今年听到的最好消息。
手下详细向达拉第报告了事情的原委,这其中没什么弯弯绕绕的复杂情况,一支皇家商会的商队在进城的时候被搜出了夹带的武器,仅此而已。然而达拉第却听得火冒三丈,都不需要证据,他就在心底把怀疑的矛头指向了佩斯提伦。
老实说,达拉第确实冤枉了佩斯提伦,因为这个坑肖尔是为佩斯提伦挖的。如果人落到达拉第手中,严刑拷打之下他们供出是佩斯提伦手下指使,皆大欢喜。如果人落到佩斯提伦手中,佩斯提伦借机发难,犯人供出是受佩斯提伦指使,那还能反咬一口更好。
但是佩斯提伦的手段显然更加老练,她直接把人吊死在了城门上,然后以此向皇家商会发难,而非矛头直指达拉第。
皇家商会那是达拉第的命脉所在,也许这些年他的钱袋子已经缩水了很多,可是大战在即,佩斯提伦瞄着这个要害下手,照样也能给达拉第重创,甚至都不用把矛头对准他。
从各方传来的消息一一送到达拉第手中,焦头烂额的达拉第把自己关在府邸之中,困兽一样来回踱步。到了撕破脸皮的时候,他这才发觉,平日里不张扬不显山露水的佩斯提伦,似乎一直都在小打小闹的她,居然如此难以对付。
在一个月之前,他打心眼里认为,佩斯提伦只是一个跳梁小丑。她想方设法到处上蹿下跳给自己刷存在感,但是只要她那可笑的亲施耐德兰立场一天不变,她的努力注定都是白费,更不遑论她还有可能跟那个爱德华有一腿了。
可现在呢!出现在他面前的,居然是一个已经不声不响掌握了半个王国的佩斯提伦?!施耐德兰人暗中支持她,查理曼海姆搞不好也支持他,她居然有那个实力跟自己拼一拼了,这让他如何能够接受!
不过还好,他背后的主子似乎并不打算袖手旁观。在一连丢掉了两个中州的势力之后,李斯特兰人想来也是坐不住的。
“达拉第王子,有李斯特兰的贵客来了。”一位侍者带来了消息,属于溺水者的那一根救命稻草,总算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