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阴霾的前夜

作者:阿尔萨斯米奈希尔70 更新时间:2021/12/21 22:35:42 字数:4301

雪花飘飘,北风呼啸,今夜的雪不是很大,但是也足以让人不想出门了。可是在从布拉格博去往斯科兰堡的大路上,还有一支车队正顶着风雪慢慢前进。

拖得长长的车队,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车辙,很显然,车里装的一定是很沉的货物。

“到目前为止,车里装的东西还很像粮食……至少重量上很像,但是不太对劲,是不是……”

而在道路旁不远处的一个小镇,肖尔正藏在镇门口的大树后,远远观察着这支车队。一直等到车队走远,她才走出来,用手丈量了一下已经被雪覆盖了些许的车辙。

“果然,重量不太对,车里可能装了别的东西。”

就像是用脚印的深浅来判断人的体重,车辙的深浅上暴露出了问题,篷车上装的东西绝对不对劲。

可是按这个篷车的的体积换算,那可能是什么东西呢?火药?不像。粮食?反正绝对不是。那是武器?

一个个念头浮现,但是都被一一否决,最后,肖尔终于找到了一个可能的答案——人。

这些所谓的运粮商队,可能是在打着送粮的幌子,把人混在其中送进斯科兰堡。更加让人头疼的答案也随之浮出水面,佩斯提伦已经下令斯科兰堡戒严,别说进出的人了,就算是耗子恐怕都要被抓出来分个公母,把人藏在篷车里这种把戏怎么可能瞒得过守卫?

那如果守卫和你是一伙的呢?那就没有问题了。斯科兰皇家商会明面上是达拉第王子一派的势力,但是负责封锁戒严的人肯定也有不少佩斯提伦的人,这样拙劣的伪装如果可以奏效,那只能说明,在双方眼中,他都是自己人。

“佩斯提伦,你的手伸的可真够远的啊。”站在雪中的肖尔幽幽对着远在斯科兰堡的佩斯提伦评价了一句。能把对手的钱袋子都悄悄变为自己的手下,佩斯提伦在暗中的势力比她想象的还要大。

再往前倒推一步想,自己通过斯科兰皇家商会运武器进城的计划简直蠢透了,佩斯提伦肯定正想着办法要全面戒严呢,好把自己的人名正言顺偷运入城。自己这么做不但反而帮了佩斯提伦一把,还会有让自己暴露的风险。

话说,达拉第的手下全都是筛子吗?漏风漏成这样?就这样你还想跟佩斯提伦斗,你们两个在一个战斗力水平上吗?这种荒诞的程度就像什么呢?就像是爱德华正在巴拉德山脉与恶魔厮杀的时候,对面的恶魔突然高喊起了查理曼海姆万岁一样。

好了,最起码,一切都串起来了。不管她有没有暴露,至少在达拉第之前,她率先揭开了一张佩斯提伦的底牌。那就像她之前所做的那样,在佩斯提伦打出这张牌之前,率先把这张牌撕了。也不需要她去动手,达拉第虽然蠢,但是在抓佩斯提伦痛脚这件事上,他绝对卖力。

且不说这边肖尔要如何搅弄起诡谲风云,反正这一切最后以书面形式写下,传过布拉格博平原,越过索尔要塞,最后送到爱德华的面前时,已经是整整半个月之后了。信鸽没准能更快,但是大风飞雪之下,人总比信鸽可靠。

滞后的消息带来了早已尘埃落定的消息,肖尔在心中不无得意的向着爱德华炫耀,国王之眼在斯科兰堡干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在皇家商会内部发展出了一个内应。正是这个内应的情报让肖尔确定运粮的车队有鬼,也正是靠着他,肖尔一把掀起了佩斯提伦藏在裙底的底牌。

方法很简单,弄上几只死老鼠,扔进了皇家商会驻地的储物地窖里。被污染的蔬果拿出来,上桌,下肚,嘿嘿,齐活。听到自己钱袋子一下子出了事的达拉第一蹦三尺高,但是更让他暴跳如雷的还在后面呢。

爱德华被肖尔有趣的口吻逗的莞尔一笑,可是再往下一看,爱德华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肖尔开始一改诙谐的口吻,她在信中告诉爱德华,达拉第从皇家商会里搜出来的,是足足两百多个上吐下泻的施耐德兰人。

是施耐德兰人!不是雇佣兵,更不是佩斯提伦自己的手下!这件事情本身就已经足够让人震惊了。佩斯提伦和施耐德兰勾搭上的时间可能更早,甚至可能已经达成了合作。

否则如何解释?在这风暴的中心,为什么会冒出这么多的施耐德兰人?又为什么,佩斯提伦不惜动用皇家商会这张底牌,也要把他们送进城里?

达拉第存着动武硬抢王位的心思,而佩斯提伦的心思呢?恐怕和她这位流着一样血脉的兄弟没什么两样。

肖尔的通讯只到这里,此时此刻,因为这次的事件,斯科兰堡一定正在经历一次巨大的地震。达拉第会如何愤怒于手下的背叛,会如何指责佩斯提伦,佩斯提伦又会如何为自己开脱,伴随着这张底牌一块撕开的,还有两位继承人的脸皮。

“都把刀剑伸到对方的鼻子底下了,斯科兰的内战看来已经无法避免了啊。”把肖尔的信放在桌上,爱德华本想叹气,但是想了想还是咽回了肚子。

不瞒你说,爱德华其实不止一次做过和平收复斯科兰的美梦,但是很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吗……简直就是骨灰。

丢掉了劳伦领和埃莱联盟之后,李斯特兰一定会拼尽全力死保自己在中州的势力范围,佩斯提伦又跟雷诺搭上了线,斯科兰的王位争夺战,已经变成了两个大国的角力场。在低地领划分上怎么看都小吃了个亏的雷诺,肯定要在这里找回场子。

划分一块没几个活人的土地,可能一场或者很多场谈判桌上的对决就能完成,比如如今是两个“国家”的低地领。可是如果是一个国家呢?那就要拿刀剑决胜负了。

最重要的一点是,施耐德兰人选择了直接进场,言外之意,可不就是不要让自己继续掺和了吗?雷诺看到自己拿回了两块旧日的领土之后,一定不希望自己再拿回斯科兰了。

“干,开什么玩笑?想让我放手?”爱德华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冰冷而又可怕起来。要看着施耐德兰人,自己父亲的宿敌,继续霸占这块原本属于他们的土地?爱德华就算能同意,他也绝不会原谅自己。

可是不行,至少现在不行,理智的堤坝束缚着野心的狂潮,爱德华很清楚,他扩军的举动瞒不过施耐德兰人,他们正在背后紧紧盯着他,他现在依然无论如何都不能跟施耐德兰翻脸。已经跟李斯特兰闹成这样,再跟施耐德兰翻脸,那就是自取灭亡。

别看爱德华这几年风头正盛,可是双方的体量差别终究摆在那里。他是施耐德兰放出来制衡李斯特兰中州势力的一枚棋子,而棋手扳倒一枚棋子,甚至都不需要亲自动手,他只要略施小计,李斯特兰人就会迫不及待把他生吞活剥。

“之前的计划很好,不过双眼被蒙蔽的我,居然会天真的认为我有资格担当内战背后的一方。”

一想到这里,爱德华笑得更苦涩了。斯科兰即将面对一场争夺王位的内战不假,只是站在两边身后的,不是他和李斯特兰,而是施耐德兰和李斯特兰。

幻想被打破的确够让人灰心丧气,只是这样的破灭,只是让爱德华心中的火焰燃烧的更加旺盛。

谁说,一枚棋子就不能改变整个战局呢?就算是棋子,棋盘上的棋子也分骑士和主教,皇后和士兵,而哪怕是棋盘上最不起眼的士兵,抵达升变的终点,也能颠覆战局。

拿起笔,在墨水瓶中沾了沾,爱德华开始给肖尔回信,虽然他确信肖尔能做出正确的决定,但是该有的提醒还是要有的。现阶段,他们要做的就是平衡局势,一直平衡下去,直到他们找到一个入局的机会。

提笔写下这封信的时候,爱德华一定对自己的判断坚信不疑,他的抉择自然也没有问题,要为查理曼海姆拿到一张入场券,只有等,等到两边把血流干,等到两边的主子都不厌其烦,他们才能像一只秃鹫一样,扑在这无人问津的残骸之上,大快朵颐。

然而问题就在于,这是一封过了时的信。政治场上的波诡云谲一点都不比战场逊色,而这一封信从肖尔的手里送到爱德华手中,足足用了十五天。十五天时间,别说一场战争,把一场生死攸关的大决战搅个面目全非都绰绰有余。

爱德华盼望着两边僵持不下,盼望着两边打到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他才能进场。那么反向一想的话,那些个站在幕后的主事者,他们所想的,不就正是完全相反的速战速决吗?

肖尔的暗中破坏,彻底粉碎了施耐德兰人混进城里伺机发难的计划。但是同时,这个计划的暴露也成为了一个信号,一个动手的信号,佩斯提伦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你还打算扯皮吗?这个时候谁慢一步,就要用生命来支付代价!

肖尔再怎么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及时掌握所有的情况,更不可能把所以的情报及时转送到爱德华的手中。

当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一切都是那么安静,那么毫无征兆,甚至肖尔都不在佩斯兰堡。

“很好,你们做的不错,这十成的战利品,我分文不取。所以,我们的达拉第王子还真是大方啊,居然只想到用这样一笔小钱来收买你们。”

土坑边,肖尔和佣兵团长罗博并肩而立,今天没下雪,可是天气也一样不好。这种天寒地冻的情况下,想要挖土是很困难的,铁镐砸在冻硬的泥土上跟在敲石头没什么两样,更何况,这个挖土的人看起来毫无此方面的经验。

可是挖土的人不敢停手,平日里养尊处优的手这个时候冻的又冷又硬,还磨破了许多地方,但是他就是不敢停下,因为有好几把弩正同时顶着他的脑袋,他生怕一停手脑袋上就会立马多出两个洞。

“是啊,区区两百个金币,哈,打发叫花子吗!劳伦斯男爵认识吗?我们把他从那一对姐妹花床上拽出来的时候,他可是一张嘴就用五百金币来赎自己的小命呢!”

罗博也狂笑着附和道。似乎犹嫌嘴上说着还不过瘾,他又从靴子里一把刀,拉过身边的瑟瑟发抖的那个男人,狞笑着在他的脸上轻轻一划,血立刻染红了刀刃。

脸上被划了一道,然而被拉过的男人根本不敢开口。肖尔冷冷瞥了他一眼,这些在城堡里过惯了好日子的人,平日里玩得花样五花八门,被恐吓时吓白的脸倒是出奇的一致。

“想问我为什么收了钱还要继续抢劫你们主子的地盘?很简单,有人出的更多。就这点东西,还好意思拿出来献丑?把我们当什么了?嗯?”

匕首拍打在脸上,发出“啪啪”的声音,被问的男人丝毫不敢回话,瑟瑟发抖的他现在肯定满脑子想的都是活命,哪里敢触这个瘟神的霉头。

“刚刚我的话听见了没?啊?现在,带着你的这条狗命,去找你的领主哭丧去吧!下次再让我看到你这张让人不爽的脸,这个家伙就是你的下场!”

罗博一抬手,几张弩机一同呼啸,几枝弩箭眨眼间把挖坑男人的脑袋射了个对穿。肖尔依然冷冷看着,倒下的尸体正好躺在他自己挖下的坑内。他以为自己挖坑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放他一马吗?不过是在为自己掘墓罢了。

随便几铲子土下去,雇佣兵们就已经把坑草草掩埋了。直到这个时候,罗博在挥了挥手,示意这个已经被吓破了胆的家伙可以走了。

这一切也是肖尔的安排,佣兵逐利,想着破财免灾的达拉第自以为已经拿出了一笔巨款,可是肖尔却让罗博知道了,跟着她的话,他能拿到更多。

于是一场黑吃黑就这么上演了,罗博收了钱,但是圣雕佣兵团依然洗劫着一个又一个王子派领地的村镇。怒气冲冲的达拉第派了两个侍臣前来追问,然后就有了刚刚那一幕。

死了的人不会再开口说话,活着的还能回去抱着达拉第的靴子哭诉,这群佣兵是如何凶残,令人发指,还在言语中如何放肆嘲讽他。说什么他这么小气肯定是想把钱存着给自己置办骨灰盒,还说他只配给佩斯提伦当一条狗。

让他去找佩斯提伦算账去吧!以达拉第的性格,吃了这个大亏,还被这样侮辱,非得气的他要咬上佩斯提伦一口不可。

只是不成想,刚刚回到马车上,准备回斯科兰堡的肖尔。上一秒她还在想着把局势挑拨的更加混乱,下一秒,手下就给她带来了完全出乎她预料的不幸的消息。

达拉第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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