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尔要塞,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几座棱堡要塞之一,棱堡结构被弃置前为数不多的成品。如果在晴朗的白天从高空俯瞰,你能看到这个八角形的石之巨兽匍匐山间,护城河环绕着他,一座座吊桥沟通着射击坡与城门,每一处都透出着易守难攻四字。
就像当年爱德华的父亲认为这座要塞起码可以阻挡敌人半年那样,爱德华也对这座要塞的坚固抱有足够的信心。就算是全盛时期的查理曼海姆军团,要啃下这个硬骨头也得崩掉两颗牙。
所以,爱德华被迫铤而走险,选择这个玩命的战术,偷袭。
一片黑暗中,爱德华只能勉强看清下方要塞的轮廓,同样的,寒风呼啸中,城墙上瑟瑟发抖的士兵也没有发现即将天发的杀机。
爱德华的表演甚至可以说有些多余,他大摆筵席酩酊大醉的消息的确被间谍传回了索尔要塞,但是没人重视这个消息。索尔要塞的坚不可摧已经深入人心,别说爱德华这一次露头炮都没带,你带了炮就能啃下要塞了?别逗我笑了好吧!
所以早在开战之前,达拉第就把索尔要塞的守军抽调了不少前往北方,所以如今此地的守军现在正处在一个尴尬的境地。守卫要塞足够,出去骚扰一下佩斯提伦的后方也足够。当然了,也让爱德华觉得,一个偷袭站住脚跟更足够。
就在这个寒冬腊月里的夜晚,就像当初佩斯海姆城下,爱德华与埃里希骤然出现在勃兰登堡三国领导人们头顶那样,空中的突袭骤然来临了。
爱德华驾驭着威廉第一个俯冲下去,一直憋着的威廉终于在此刻得到了咆哮的时机。年轻的狮鹫展开双翼从俯冲变为低空掠过,堪比利刃的爪子沿着城墙一路撕扯着缺乏防御的士兵。
在棱堡城墙的尖端处,威廉呼啸着一飞冲天,将爪子上抓住的士兵直接扔下城头。对于身上没什么部件可以撕下来当收藏的猎物,把他抓起来从天上扔下地,这是威廉最喜欢的战术了。
王子派的士兵们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懵了,有些人尝试着抓起火枪或者是弓箭开火,但是这种在毫无准备中零星凑起来的反击跟没有没啥差别。火枪喷涂出的火舌与子弹一起被大风带偏,而这反倒成了空中嚎叫的野兽袭击的指引。
半个城墙的士兵都开始逃散,五只狮鹫在城头上的肆虐彻底摧垮了他们的心里防线。援军的及时抵达给了剩下的人勇气,他们人数占优,难道还怕区区几只野兽?
拔出剑举起长枪的士兵们聚集成团,冲出营区涌上城墙,一路向着已经失手的城楼推进。悸色未曾从他们脸上消退,但是左右的同袍让他们信心百倍。大概人数优势给了他们错觉,让他们以为可以靠人数和武器压制这些让人绝望的怪兽。
那他们可中了大奖了,名为猎豹的骏鹰轻轻落在了城墙上,一个满头红发,手持战斧的年轻女孩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在空中看到了这一幕的爱德华默默为这些士兵哀悼了一秒,正面硬刚的话,连他都不是这个怪力肌肉女的对手。
再一次俯冲下去的威廉抓起了一个篝火盆,飞过城墙的时候,它转手就扣在了那些挤成一团的士兵的头顶。一片惨叫声中,手持大斧的女孩宛如陀螺一样冲进了人群,在接触的第一时间,让人触目惊心的伤亡便开始出现。
另一边,海因茨施展的法术堵住了另一边的道路,伴随着刀剑开始与仿佛无穷无尽的藤蔓开始搏斗,最后一批援军也被阻挡在了城墙下,现在没人可以靠近城楼了。爱德华的符文剑一把劈开了大门,最后一个控制吊桥绞盘的士兵也早已抱头鼠窜。
一剑落下,就像灼热的刀子切开黄油,粗如儿臂的吊桥锁链被符文剑一剑两段,失去了支撑的吊桥重重坠落在地。在落下的吊桥之后,棱堡的大门正散发着不正常的绿光。闩住大门的每一根木闩都在这个时候“活”了过来,生长,然后枯萎,化为飞灰。
最后一丝支撑着大门的障碍消失了,潜伏在城外的佩斯海姆旅士兵涌上了吊桥。如果是常规的攻城战,他们从出发地冲到这里将付出血的代价,但是自始至终,没有一颗子弹一根箭矢落到他们头顶。
“一!二!推啊!”
伴随着齐声的呼喝,大门被缓缓推开。现在,偷袭时间结束了,在根本没有进行攻城的情况下,索尔要塞之战一个箭步踏入了巷战阶段。
要塞守军的士气已经完全崩溃了,城墙上浴血的巨兽已经杀死了除勇敢者之外的所有人。小股的守军被轻易击溃,而大队的守军还堵塞在路上。他们的信念每时每刻都在动摇,要么被雄浑的吼声吓呆,要么呆滞的死在刀剑之下。
好笑的是,在这座曾经隶属于查理曼海姆的要塞之中,最后的抵抗居然也是来自这并不遥远的过去。几台大型弩车**纵着勉强发动了反击,比一打火枪捆在一起的重型弩箭可以熄灭任何被命中的生命。
然而他们没有把握住这个时机,几发射偏的弩箭消失在夜幕之中,翱翔到狮鹫身上爆发出了璀璨的绿光,下一秒,弩车和周围的操纵人员一起被疯长的藤蔓淹没了。
马绍尔带领着佣兵团的老伙计们长驱直入,沿着军械库边的大道,堵在这里的敌人只经过了一个照面的功夫就开始哀嚎着请求投降。在这些投降者的身后,马绍尔瞥见了那死神一样的红色身影,她就像赶鸭子一样把这群人赶下了城墙,又赶到了这里。
真不怪这些人抵抗意志薄弱,大概只有亡者才不会惧怕这种战场上的怪物。明明那把巨斧的大小与女孩子毫不相称,可是挥舞的时候却丝毫不见酸涩。横劈的时候就会有人人头落地,竖砍的时候则会留下满地的内脏,这种怪物有谁胆敢一战?
在这之前,这里有几个绝望的军官,他们领导着一群同样绝望的乌合之众,企图发起抵抗。然后埃里希一个人就摧毁了他们用绝望垒成的脆弱信念,如果不是看到了马绍尔已经接受了他们的投降,埃里希估摸着得把周围所有人都杀死才罢休。
“无趣。”
埃里希扁了扁嘴,拄着战斧自顾自评价道,无人敢于评价这位年轻女孩的狂妄。在她的周围满是城堡的守卫者,有的已经死了,有的还在垂死挣扎,满地惊悚的鲜血书写着这个女孩的可怕战绩。
到了这里,战斗基本上已经没有悬念可言了。马绍尔的部队已经控制了要塞的中央区,军械库和火药贮藏室等要点已经被彻底控制,零星的抵抗也被后续入城的部队逐渐扑灭。当巨大的猛禽振翅飞过人群上方时,斯科兰人投以恐惧的目光,查理曼海姆人则高声欢呼。
一个晚上,仅仅一个晚上,宛如二十多年前索尔要塞之战的再演,一场闪电般的突袭拿下了这座棱堡要塞。宽阔的护城河,漫长的射击坡,高耸的城墙,数以千计的士兵,仅仅二十年后,他们再一次败给了来自天空中的刺客。
太阳缓缓升起,最黑暗的夜晚终于过去了,站在城墙上,爱德华使劲拍打了两下眼前的墙垛,坚硬的花岗岩震痛了他的手。这不是在做梦,这是绝对的真实,他真的做到了,他一晚上就攻克了这座坚固的棱堡。
“现在,我们可以回去,举行真正的庆功宴了。”
“?陛下?我原以为你会继续进攻的?”
“呵……”
听着马绍尔将军差异的话语,爱德华忍不住莞尔一笑,他不是不能理解这位老将军的心情。时过境迁,故地重游,难免会想起之前未竟的夙愿。
“我说,马绍尔叔叔,我记得上一次劝我不要出兵的,也是您吧?”
“呃……”
马绍尔一囧,在鲍斯那笑得前仰后合的笑声伴奏下,爱德华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马绍尔叔叔,我们再往前走的话,那个施耐德兰的雷诺很快就要来找我们麻烦了,现在就停下吧。”
爱德华笑着摇了摇头,前进?他拿什么前进?他哪来的那么多军队?他哪来的那么多物资?最终能走出要塞的北大门,去往斯科兰的,不过只有一封信。
信是送给佩斯提伦的,表达了爱德华对于其的亲切问候,以及一个交易。爱德华在信里表示,自己愿意用物资来“购买”索尔要塞。
这怎么算是入侵呢?爱德华与佩斯提伦不过只是达成了一场交易而已。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付了钱,去拿货,但是因为货不在卖家手里,所以我带一些人去把货拿回来,这很合理吧?
“至于付款问题,那就让佩斯提伦自己派人过来吧。索尔要塞的仓库我看过了,哼,羊毛反正出在羊身上,让他们搬空走人吧。不过斯科兰人还真是抠门啊,我居然还能看到跟我一个年纪的火药桶,二十年前的火药他们居然还不舍得扔。”
爱德华自顾自叙说着自己的想法,尽管直到现在,他都还对佩斯提伦在斯科兰堡吃的败仗一无所知,但他笃定佩斯提伦无论什么时候,都需要这一笔物资,以及对这个身后的据点的忌惮。爱德华开出的这个条件,是她绝对无法拒绝的。
“政治上的事情还是陛下你们清楚,毕竟你们这一脉就是玩这个的。这种事情想的太多了,只会烧了我们这些跟欧克有的一拼的脑子。”
马绍尔自嘲一笑,确实,其中的这么多弯弯绕他的确一时半会想不过来。军事和政治本身就是双向而发缺一不可的东西,军事上他在行,但是说到政治,马绍尔想了想还是算了吧,那不是一般的人能玩的来的。
“现在,我们还需要等。施耐德兰人还没有在斯科兰遭遇彻底的失败,在那之前,我想没人会愿意我们进场的。”
爱德华也跟着自嘲一笑,他倒是也希望去战场上堂堂正正,不想这么多歪门邪道好好打一场。但是他没有那个实力,也没有那个选择,只好在这见不得人的地方,暗暗玩弄一些波诡云谲的手段了。
“嗨,有你这个查理曼海姆家族的小子,还有俾斯麦家族的那个女儿在,这些弯弯绕的事情,我放心。”
马绍尔会错了爱德华的意,也在不经意间对着爱德华心中的雷区猛踩了一脚。毕竟在他看来,霍诺莉雅的离开是为了安定埃莱领,哪有那么多好想的。
爱德华的笑容僵住了,是啊,霍诺莉雅,要是霍诺莉雅也在的话,他也可以放心了。
低头看去,晨光中的护城河泛着动人的微光。这水面就像是他的心,本以为已经是一潭死水,可是风轻轻一吹,水面还是波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