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陛下?”
而在看台最高处,仅仅只是在交手几个回合之后,就有人看出了异常。洛迦压低了声音,有点紧张的问起了身边的索克斯米立安。
索克斯米立安无奈的点了点头,老实说,当听到汉斯说爱德华准备亲自上场比试的时候,索克斯米立安也着实无语了一阵子,可是谁让这是国王的命令呢?
而爱德华亲自出手的效果到底如何呢?反正索克斯米立安是见识过的,哪怕没有他的伙伴狮鹫在身边,爱德华也是战场上不可多得的一员猛将。这都不需要多举例子,那飞在空中的剑已经证明了一切。
十一个回合,爱德华就把这位哈布斯堡王国剑手的剑挑飞了出去。爱德华将手中的大剑轻巧的舞了个圆,然后双手拄剑而立,在沉默中表示着下一个的意思。
新出现的不速之客毫无疑问是个顶级强者,爱德华听到自己背后的贵族女孩队伍里爆发出了一阵欢呼,那种完完全全只是属于看乐子的观众的欢呼。不要多说的,现在的爱德华在她们眼里,不过就是个新跳出来的有趣角斗士。
“所以,贵族才让人讨厌啊,哪怕我自己也是贵族当中最顶尖的层次。”
头盔遮掩着爱德华的面庞,也一同掩去了他脸上的愤恨。成长于被贵族背叛算计的环境中的他,对于这个阶层的好感天生就是负数。倘若你能为我所用,诸如爱丽丝等人,无论新老贵族,都会成为爱德华宫廷里的宠臣。
但是这些仗着贵族身份,轻贱一切,又不知收敛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果现在台下那些欢呼的女孩,恨不得台上人打的更精彩更血肉横飞的贵族后裔们,你们要是知道被你们当成角斗士的那个人是爱德华本人,她们又会是什么反应?
爱德华百般无聊的想着,直到下一个对手站在了他的面前。
这可是个好家伙,身高将近两米的他比爱德华还高出整整一个头,爱德华的目光也是第一时间就被他脸上的那条刀疤吸引了过去。只算肌肉的话,这个男人大概能比两个爱德华。
而算武器的话……爱德华的目光一路下移来到了男人的腰上,就拿瓦尔基里姐妹会的女骑士们举例子吧,女骑士们的标准武器是一杆木制骑枪,一把钢剑,与一把手枪。
而这个男人呢,他的身后背着两把大剑,腰间更是带满了诸如投镖,手枪,短柄斧之类的武器,而且每一把看起来都被精心维护过,显然没有少使用。
“虽然不知道索克斯米立安是哪里找来的人,但是显然这个人有两把刷子。”
爱德华用手握住大剑的配重球,将其平放在肩,做“高姿态”姿势。然后双手握柄,出剑,转为标准的起手式,抬剑触额,点剑颔首,行触额礼。这个过程中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是每一个细节都自然体现出对于对手的尊重。
台上的索克斯米立安注意到,那些叽叽喳喳的贵族女孩们突然声音就小了,有些人似乎已经发现了什么。确实,爱德华的礼节太过于行云流水且优雅了,同样一套礼节,从小到大都接受宫廷教育的贵族,和普通的士兵做出来,差别照样会相距甚远。
不过爱德华此时已经注意不到这些了,他现在只想着与面前的对手好好一战。眼前的男人则已经选中了这一战的武器,他的左手抄起了一把单手锤,右手则拿起了一把战斧。从样貌到战斗方式,无不透出一股北方人的风格。
不需要有人发号施令,也无人能对爱德华发号施令。两个人刹那间同时向着对手冲了过去,男人的动作很快,但是爱德华的动作更快,大剑与战锤相交,两把武器同时偏离了原有的轨迹,原地迸发出了一团交击的火星。
这一锤要是砸实了,就算爱德华戴着头盔,他的颅骨也非得像大胆的查理一样裂开几条缝不可。而那一剑如果没有偏离,也足以让爱德华把男人整只手给砍下来。只是第一回合的交锋,两个人就已经是全力以赴。
四下俱静,因为察觉到了不对劲,所以就连贵族少女们也没有再敢于大声喧哗欢呼。所有人的目光伴随着场中的二人一起高速移动,大剑与斧锤一次又一次重重碰撞,三把武器一次又一次划出让人头晕目眩的弧线,只有当下一次武器相撞的时候,才能让人确定攻击的方向到底在哪里。
索克斯米立安与汉斯等人无疑是最着急的,因为看起来爱德华正落入下风,战斧与战锤已经好几次擦过了爱德华的身上,如果不是因为爱德华身穿盔甲,此刻必然是已经挂彩,而爱德华的反击,到目前为止却无一成功。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话有时候真不一定对。索克斯米立安等人正在着急,殊不知,此刻场上的着急的却是那个看起来占据上风的人。战锤可以砸烂脑袋,战斧可以撕裂骨肉,可是当这些武器对上了狡猾的蚊子呢?
爱德华就是那只蚊子,锤子砸不中,战斧劈不中,有的时候你明明感觉已经砸中他了,他却轻轻扇着翅膀滑到了一边,然后不停“嗡嗡嗡”着来四处骚扰。他才不觉得自己是占上风的一方呢,他只是感觉,如果自己放缓攻势,那么他就再也压制不住这只狡猾的蚊子了。
而那只“狡猾的蚊子”本人呢?爱德华此刻也正全神贯注在那战斧与战锤之上,好久,真的是好久了,比起长着几条胳臂的牛头怪,巨大的奇美拉,又或者是恶毒的巫术,果然还是与人类的战斗最让人舒服,让人畅快!
双手握剑,用尽全力,上挑!交叉的战斧与战锤顶住了剑刃前进的步伐,这是男人之间用尽全力的交锋,巨大的力量瞬间震麻了两个人的四只胳膊,三把武器都再也握持不住,一起脱手飞出!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胜负已分!同样是双手震的发麻已经用不上力气,但是爱德华更快。他侧过身,欺身撞向了对手的胸膛!
当然了,就算是如此电光火石之间,爱德华也没有忘记收起两分力气,要是这一撞撞实了的话,讲真,爱德华虽然可以保证不会出现血肉模糊的血腥场景,但是会不会让那颗心脏停跳一下,那可就不好说了。
惊叫声一并响起,两个人推金山倒玉柱一般倒下。情况稍微好一些的爱德华有些昏头涨脑地站起,很快明白了惊叫声从何而来,他的头盔飞了出去,这下子只要不是瞎子,都认得出来这个不速之客是谁了。
“士兵,不,勇士,报上你的名字。”
既然戏也不用再演了,爱德华也就落落大方伸出了手。
“卡雷利亚•曼纳海姆。”
男人瓮声瓮气地报出了这个名字,然后伸手抓住了爱德华的胳膊。爱德华猛一发力,将其拉了起来。
“我的狮鹫军团的统帅?当我看到一个北方高地人的时候,我就应该猜到的。”
爱德华笑得更开心了,百闻不如一见,霍诺莉雅再怎么在信件中描述,总比不过实际的检测来的要好。
而且,在那邪神赐予的视野之中,男人的背后也开始闪现出了光亮。这一顿打看起来还挺有效果,酒杯或者拳头,男人交心的方式有的时候就这么简单。忠诚度吗,肯定还是比不上霍诺莉雅又或者汉斯,然而也已经可以一用了。
“而同样是要担任我的近卫军,你们的表现呢又如何呢?让我猜猜,也许刚刚的我,还挺像一个优秀的角斗士?”
转过头,刚刚还是笑容满面,现在则是冷若冰霜。爱德华用他那严肃到让空气都变冷的视线扫视着,被看到的贵族女孩们没有一个敢于直面他的注视。就算已经有了猜测又如何呢?现在不过是证实了而已。
“索克斯米立安把你们的旗帜与他们的旗帜挂在一起,是希望你们能跟在未来的一天,成长为和他们一样优秀的战士。可你们的表现呢?你们这个样子,是来保护我的?还是让我来保护你们的?!”
爱德华的斥责响彻整个训练场,国王的怒意如雷霆一样滚动在所有人的头顶。一半是真情实意,一半也是爱德华的借题发挥了,他本来就对这些贵族女孩们没抱什么希望,但是呢,人类的下限,有的时候你真的是不能高估。
“让我来告诉你们几面旗帜的含义吧,瓦尔基里姐妹会的士兵们,她们跟随过我参加过一年来的大多数恶仗。从斧咬隘口,再到亚楠城。她们的骑枪刺穿过黑潮的信徒,钢剑砍杀过邪恶的欧克,所以我赐她们白色羽翼旗,因为她们是真正的瓦尔基里。”
“而卡佩堡教堂守卫团呢,他们当中有些人从我戴上王冠之前就已经在为这个国家效力。当这座城市还没有完全重建之前,他们就已经从那些埃莱联盟的叛徒手中保卫了这座城市!”
“在我败走巴拉德的时候,也是他们,靠着手中的大剑,生生从露娜之蚀招来的无数邪恶中砍出了一条路,保住了这个王国仅有的军队,保住了这个王国的未来!”
爱德华顿了一顿,深吸了一口气,这一次不是用愤怒,而是用一种介于讯问与嘲弄之间的口吻,对着这些贵族女孩们问道:
“告诉我,你们这副样子,有那个资格与他们为伍吗?如果没有他们,让我猜一猜,你们会在哪里呢?”
“是会在李斯特兰贵族们的游戏场里吗?听说过他们的赛马游戏吗?越是血统高贵历史悠久的贵族女孩,就越是能卖出大价钱的名马。被剥光衣服,戴着笼头,让侏儒骑着,四肢着地,像一匹真正的赛马争夺头名,终生与人这个名词隔绝?”
“又或者是在黑潮的祭坛上?碰上血神艾克刍的信徒也许是最幸运的,他们除了用你们的残破的尸体装点祭坛,又或者那你们的脑袋塞进恶魔大炮打出去毫无性趣。”
“又或者,是落进欧克的手里?那我就恭喜你们了。希望你们的父亲在告诫你们不要去深山里乱跑的时候,告诉过你们被欧克抓走的女性会有什么悲惨的下场?我在巴拉德见过很多,贵族的女儿也好,农夫的女儿也好,欧克从不挑食。”
在爱德华训斥的过程中,卡雷利亚一直默默站在爱德华的身后,宛如莱茵领风雪中不动的山峦。两个人只交谈了几句话,但是在无言之中,已经确立了二人雇主与佣兵,领主与护卫的关系。
“刚刚坐在地上的,无论你们来自哪个家族,现在,自己回家吧。海姆达尔在上,也许还是一场宴会,一场联姻更适合你们,而不是会丢命的战场。”
说出解散命令的时候,爱德华的声音变得疲惫而又失望,眼中流露出浓浓的自嘲,好像他正在教李斯特兰人什么是真诚,科沃夫兰人什么是戒酒,莱茵领人什么是后退。
转过身,把急着证明自己或者是辩解的声音抛在身后,爱德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在他的身后,卡雷利亚带着整个狮鹫军团一起举剑行礼,显然,爱德华的勇武与态度征服了他们。
一个不轻视贫民,而且拳头有力的雇主,看起来这是份好工作。卡雷利亚无声的咧嘴一笑,之前就看这群自由散漫的贵族小姐们不爽了,这个老板还等于替他出了口恶气,不错,谁还不喜欢又能赚钱又舒心的工作呢?
走出训练场的时候,正看到索克斯米立安和洛迦站在不远处的过道边,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是能看到洛迦拍了拍索克斯米立安的肩膀,似乎是在鼓励她些什么。
也是,不管这群贵族小姐们是不是真的要回家,索克斯米立安那里肯定都不会太好过。夹在他和地方小贵族之间的人,总是会被无尽的琐事分去精力。
“汉斯,看起来,比起那帮贵族小姐,更有挑战性的对象出现了。”
当然,爱德华也没忘记打趣一下自己的老下属。
“那就让他们来吧!”汉斯挺起胸膛回答,这一点上,皇家护卫的尊严不允许他们每一个人后退。
“那就找人带好你的新兵吧,我可是准备要给皇家护卫扩编六个营的。”爱德华也学着洛迦,伸手拍了拍汉斯的肩膀。
狮鹫军团也好,皇家护卫也好,紧张的秘密扩军正在整个查理曼海姆进行着。从巴拉德山脉的泥潭里抽出来身之后,在拥有了出海口之后,在财政上终于缓过来一口气之后,爱德华正在全力以赴做着准备。
不光是为了斯科兰的风暴,也是为了未来,愿查理曼海姆庇佑。
(虽然这本书没什么人看,还经常因为加班断更。但是……不管了,有一个人看到这句话也好,新来的陌生人或者是读者,祝你们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