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8.阴影中的人们

作者:阿尔萨斯米奈希尔70 更新时间:2022/2/25 13:29:25 字数:4279

虽然说施耐德兰人有一个看起来不那么靠谱的总指挥官,现在是靠着优秀的中下层军官在支撑着战局的话,那现在李斯特兰人是靠什么呢?

肖尔混在一群“战地慰问团”的贵族夫人当中,一边热心问候着参战或者还未参战的士兵,一边递出手中的水果。

这个“战地慰问团”是达拉第那个小子突发奇想搞出来的,大概是因为没空表现自己,让他不得不想方设法来讨好自己的主子。正好肖尔也在追查雇佣罗博四处抢劫的消息是从哪里泄露出来的,于是她自然就趁着机会,略施小计混了进来。

顺带一提,也得亏来的都是斯科兰当地贵族家的女人,所以李斯特兰这边也算是重视。要不然,肖尔可不保证以自己了解印象中的李斯特兰军队,会不会让这慰问团变成慰安团。

“刚刚那一批人是陆军第十旅马恩旅的人,在不久之前他们刚在南方教区碰了一鼻子灰,难怪看起来士气不怎么高。”

肖尔扮演的很成功,也很入戏,那卖力的样子带动的其他的那些贵族夫人们也热情了起来。实际上,在不被人注意的地方,肖尔悄悄用指甲在篮子的把手上划过,刻下一道道只有她才能理解的划痕,这些代表着她所侦查到的一切信息。

“好了,下一个目标是……”

转过身,肖尔看向隔壁的营区,只是这么一看,她的表情就凝固在了当场。那面正在风中飞扬的旗帜,怎么看都会让人感觉眼熟。旗帜上绘着一只雄狮,正在伴随着旗帜招展张牙舞爪,而这狮子,正是李斯特兰几大家族的象征之一。

更确切地说,是她的家族曾经的象征。她和那个已经被她切掉了四肢和声带的家伙一样,都曾经身负狮子的徽章,狮子的血脉流淌在她们的血管之中。哪怕已经改名叫做“肖尔•查理曼海姆”,但是那深刻在灵魂深处中的记忆依然她有那么一瞬失神。

“肖尔,看开点,那已经不是你所认识的那个雄狮团了。你所熟悉的那些人,早就已经死了,至今连尸首都不知身在何方。”

深呼吸,深呼吸,肖尔小心平复着自己的心绪,努力不让其他人看出异样。有些事情真的能那么容易结束吗?仅仅只是一瞥之间,黑色的记忆依然能够突破理智的阀门,将她溺死在旧日的阴影之中。

不过好在没人注意她,这些贵族夫人们也好,还是那些士兵们也好,都正津津有味地观赏着雄狮团士兵们的狂欢。几百号士兵围成了一个大圈,手中高举着自己的剑或者是剑鞘挥舞,而大圈中央的舞者则卖力扭动着自己的身躯。

虽然曾经是狮子家族的后裔,可是很不幸,肖尔却是对自己的家乡最不了解的。毕竟她后来流落异乡,看过各国风土人情。而她当年还是高高在上的贵族呢,怎么会对这些乡间的艺术感兴趣?

肖尔对这种或许是来自自己家乡的舞蹈,所有的了解全部都来自书上,而且只有可怜的短短一段:

“无论是出征前还是出征后,高地人都要跳舞。高地舞蹈舞步轻快,急速,旋转时身体笔直,具有严格的准确性要求。一般来说,舞蹈的时候还会有风笛做伴。”

对了,风笛?奇怪,在这场狂欢之中,她却没有听到风笛的声音?就算小时候再怎么养尊处优,这种随时随地都能听到的家乡乐器,这声音她还是不会认错的。

好奇促使肖尔挤进了贵族夫人们的行列一起观看,隔着厚厚的人墙,她看到了舞者们那如同蛇一样扭动的舞姿。这……好像和书上说的“身体笔直”出入很大啊?还有,那些伴奏的人用的是竖笛和竖琴吗?真是奇怪。

但是肖尔也承认,这种奇怪的歌舞似乎有着一种不同寻常的感染力,不管是那些雄狮团的人也好,还是只是过来看热闹的其他人也好,狂欢的气氛笼罩着所有人,甚至是带着他们一块兴奋起来。

“我还是离这帮家伙远一点吧,原以为我已经能放下一切了呢。切,还是太高看我自己了。那块土地上的一切,都让我感觉如此讨厌。”

肖尔默默转过了身,周围的人看起来都正沉浸其中,但是她本能的感到厌恶。被挥舞着当做酒杯相碰的水果和奶酪汁水四溅,把肖尔的身上弄得脏兮兮的,这更加让肖尔觉得烦躁。

“美丽的小姐,您看起来并不高兴。”

好死不死的是,还有一个不速之客挡在了面前,行吧行吧,肖尔承认这个问话的人声音很好听,可惜你来的不是时候。

然而肖尔的职业素养你显然可以相信,乔装成斯科兰贵族的靓丽女性抬起头,脸上带着惊讶的微笑。现在的她看起来不像什么板起脸来的贵族女,只是一个看见了美丽之物的女孩。

“抱……抱歉……我……我……”

肖尔熟练地用略显慌张的语气回答着,同时努力遏制自己去上下打量这个人的想法。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看起来就像是一般李斯特兰贵族的男人很不对劲,可是不对劲在什么地方呢?声音太勾人了吗?笑话。

对,是气味。奇怪……似乎只是当她想起这一点之后,她反而闻不到那种似是若有若无的香味了。那是什么味道?像是香烛?又或者是花香?很让人放松的味道,奇怪,那到底是什么?

肖尔正欲讯问,却正好看到了那个人大变的脸色。刚刚还在彬彬有礼询问的他,就像是突然看见了毒蛇一样转身就走,还不等肖尔的问话问出口,这个来的就莫名其妙的家伙,也一样莫名其妙的突然钻进了人群消失不见了。

一枚硬币躺在地上,看样子是这个奇怪的家伙掉下的,肖尔俯身捡起。从入手的时候,这种不同于大陆上任何一种硬币的份量与质感让她感觉陌生。

再说了,谁家的硬币这么没品,只在上面刻了眼睛是什么意思?这是纪念用的东西?还是什么护身符不成?

肖尔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也就不想了,套取情报,侦查敌情,她还有事情要忙呢。看准一个欢呼的时候明显带着高地口音的士兵,肖尔走过去打了个招呼。

几分钟后,肖尔离开了那里。虽然肖尔对于自己乔装后的容貌依旧自信,不过那也太容易了点。那个被她搭话的士兵就像是被她迷倒了一样,简直是知无不言。如果不是他真的不知道,他非得把德拉克女伯爵今天穿的是什么颜色的内裤也说出来不可。

奇怪,真是奇怪……而这奇怪的根源是……

肖尔重新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那枚捡来的硬币,科学的推理无从解答这个问题,只有直觉在不断发出警告,一切的根源都在这枚硬币上。也许他是某种魅惑魔法的载体?这个世界上有法师有魔兽有魔法武器,出现一件附魔器具也不是不能理解。

从那个神魂颠倒的士兵口中,肖尔得知了自己那位“姐妹”的现状,简直是……太符合她心中的期望了。

一个断手断脚还不能说话的女伯爵能干什么?更不要说,这个女伯爵曾经手中握着的是李斯特兰商业枢纽,更是各位王子公主都要争取的支持者。现在,她还握着这一切的话,只能说是怀璧其罪。

这个女人确实精明,然而那已经是之前,现在的她,嘴巴再也无法下达命令,手指也无法签署任何文件。曾经被她所牢牢压制的各方势力趁机而动,名义上德拉克女伯爵依然是王家认定的统治者,但这个世界上只存在于名义上的事情太多了。

在那个冬天里,在回到李斯特兰之后,这位女伯爵悄然失去了所有的消息。威廉戴尔的港口依然繁忙,无数商人来来往往,滚动的利益吸引着所有人的眼球,却没人在意一个已经悄无声息的人,哪怕她贵为伯爵。

那个小兵还额外提到了一个传言,据说现在威廉戴尔已经被爱德华王子的手下接管,德拉克女伯爵是死是活这下子更加无人在意了。听说,她已经被逐出了威廉戴尔,听说,还有邪教徒正打算抓她献祭。

相比较于杀了她,这种结果更好不是吗?

肖尔吃惊御自己居然如此冷静,一开始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她花了不少的力气才平息下血管中流淌的灼热,这个消息让她感觉血脉喷张。可是再回味起来之后,她却惊讶的发现自己失去了兴趣。

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就像是看到了一本好书,第一次翻阅的时候,字里行间透出的每一点一滴都会让你感觉如获至宝。可是当你第二次翻开的时候,你却连看的兴趣都欠缺了。

嗯?怎么回事?为什么?肖尔猛然警觉,她为什么又似乎闻到了那若有若无的,让人难以拒绝的香味?

仿佛天地变换,无数破碎的画面冲入脑海。难以名状的低语回荡在耳边,很多,很杂,有刺耳的狂笑,有歇斯底里的哀嚎。她不得不集中精神,这种仿佛集中了全部极端情绪的亵渎合唱让她大脑生痛。

“看呐,看呐,用无法拒绝的诱惑,加上清新的灵魂,将其压榨成麝香状,奶油般……这是最好的对于存在本身的侮辱,也如同刚刚剪下的玫瑰一样值得嗅闻。”

她听到有人在用花腔一样长长吟诵,受害者的绝望在俯瞰中发酵,把灵魂拖入最黑暗的恐惧,最疯狂的幻想。破碎的场景里,似乎有无数支蜡烛正在点燃,每一支都散发着薰衣草的香味,混合着永恒的痛苦,每一点都采集于悲惨死亡的刹那。

无数不定型的肢体潜伏在蜡烛明灭的光影中,鬼魅一般竭力狂舞,仿佛已经四肢痉挛骨头折断;无数难以言表的画作挂在潮湿的墙壁上,刻录着亵渎的瞬间,等待着堕落的评头论足;强烈的冲击足以让人的感官都感觉迟钝,催促着他们麻木,去实行更可怕的欲望的暴行。

还有,那是什么……可憎的,畸形的,极度异常疯狂的碎片里,肖尔看到了那如同快速生长的真菌一样扭动的“肉块”,骇人的狂笑声刺激着她的耳膜,如若实质的甜腻香味堵塞着她的神经,让她难以分辨。

古老的刀锋一次又一次在那个扭动的祭品身上留下血淋淋的伤口,但是动弹不得甚至不成人形的祭品却在发出着带血的兴奋的狂叫,那是刀锋的吻?还是爱人的吻?似乎他已经无法分辨,只想全部占有。

刀锋有其锋利的两面,快乐和痛苦则是与其相对的两段,两个相距万里的各自极端,却在嚎叫与堕落中融合为一。

旧的祭品已经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乱溅的红色液体在满是白烛与诡异线条的地板上绘出巨大而又可鄙的图案,一层叠着一层。但是蜡烛还没有燃尽,狂欢就还没有结束,新的可悲的祭品被带了上来。

恍惚之中,肖尔似乎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与她何其相似,断手,断脚,宛如一个人形的麻袋。

行刑者与施虐者面具下的表情无从察觉,但是面具上绘制的笑容在此时却有种错倒的恐怖。举起的刀锋晃花人眼,盛赞的祷告连成一片,新的感官享受的篇章即将拉开,快乐和痛苦,新奉纳的灵魂混在空气之中,营造出难以忘怀的幻象。

“叮……”一声轻响,如同暮鼓晨钟,打碎了这让人窒息的幻象。肖尔挣扎在那让她险些溺死的刺激中,她拼尽最后一点理智,松开了自己的手指,那枚指间的硬币应声而落。

间谍的直觉总是敏锐且准确的,要不然这种人一般很难活下去。果不其然,一切的一切,全都来自于这枚诡异的硬币。肖尔宛如出水的游鱼一样大口喘气,但是那些灌入脑海的碎片却像是昨夜的噩梦一样深扎脑海。

现在她可以肯定,这个硬币绝对是某种来自黑暗的造物。那一瞬间腐蚀的触碰,险些就让她迷失在那种病态的欢愉之中,别说移步,甚至是动一下都是如此艰难。

目光扫过地上的那枚硬币,她的目光正好与硬币上所刻的那只眼睛相碰,这让她又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内心之中有一种黑暗的渴望在催促她,催促她在此捡起那枚硬币,让非理性的情绪再度支配她,去享受那种极度痛苦与狂喜的混合。

眼前正好有个水洼,肖尔抬起皮靴,狠狠一脚踢去,硬币在她的靴尖弹起,划过一个优雅的弧度,落入水中。

“咚”的一声,声音倒是清脆,仿佛那真的只是一枚普通的硬币。水面波澜起阵阵涟漪,然后逐渐平息。水面上,倒映出肖尔那沉思的面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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