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3年，夏，今年的夏天出奇的平稳，至少今年没有泛滥的洪水，也没有见人就砍的欧克。
一辆又一辆马车前往索尔要塞，每一批向着施耐德兰远征军送出的物资，最后都会化为一袋袋金币落入爱德华的腰包。在爱德华的全力调动下，整个王国的生产力都加大马力运转了起来。查理曼海姆本就以土地肥沃物产丰富见长，这一次，可算是到了它擅长的领域。
几万人行军打仗所需要的物资消耗，想想看也不会太少。以前爱德华打仗花钱有多厉害，现在他赚钱就有多狠。
高兴之余，爱德华也发布了命令，在佩斯海姆进行一次联合军事演习，演习内容包括射击，推演与骑士竞技等等等等。其中射箭，赛马这种个人项目甚至允许平民参加，取得优秀成绩的人甚至可以直接特许入伍，担任教官职务。
可想而知，这是多大的一个新闻。北方的斯科兰确实战火频仍，几乎每天都有难民逃到查理曼海姆这边来，但是这和查理曼海姆人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么一个大好盛会，想去看热闹也好，想去谋个出路也好，参加的人肯定少不了。
马绍尔经营了没几年的佩斯海姆一下子变得空前热闹起来，来自海姆兰，科伦兰，多罗兰，埃莱领等各地的军官士兵，还有人数众多的贵族游客和平民，数万人齐聚一城的画面，只有在佩斯海姆鼎盛的时期方才有过。
为了给城内的游客或者是贵族腾出足够大的地方，所有来到这里参加演习的军队都被挪到了城市外扎营。光是从发出演习邀请，到等待他们的到来，就足足花了一个多月。
“这里聚集了四千多人的部队，如果索尔要塞那一头现在是达拉第的领地，看到我们这样估计他要觉都睡不好了。”
马车上，爱德华悠哉看着窗外连绵的帐篷，还有余裕与同乘一车的马绍尔开玩笑。
“是啊，在斯科兰人看起来，这大概是故技重施的感觉。”
马车上其他几个人也忍不住笑了出来，索克斯米立安，马绍尔和爱丽丝，上一次突袭索尔要塞的时候，爱德华可不就是打着演习的名头吗？再一看爱德华整整聚集了四千人，他们不慌才有鬼咧。
“不过吗，我也有这个打算就是了。看，辛迪娅从布拉格博传过来的消息。”
说着，爱德华顺手把手中折好的信递给了索克斯米立安，如果不是真的有大事要说，爱德华也不会突然把自己的顾问们突然找到一起来。
索克斯米立安等人立刻传看起爱德华递出的信件来，辛迪娅在信中表示，布拉格博之战之后，佩斯提伦与她的接触开始密集起来，其中不乏示好之意，最近佩斯提伦还表达了想要向爱德华进口更多武器装备的打算。
“陛下，不可大意，佩斯提伦这么做，可能只是在为自己增加筹码而已。”
索克斯米立安率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在她看来，佩斯提伦这么做未免太过刻意了一点，最大的可能也不过就是在给自己找点筹码。比如以此来刺激施耐德兰人，至于进口武器？肖尔传回的情报不止一次在说明，佩斯提伦正在扩充自己的军队。
第二个看完的是马绍尔，老将军一言不发，对于这个分裂者的女儿他老实说提不起什么好感。而爱丽丝看完倒是一脸激动，仿佛只要爱德华一声令下，她就会立马率军冲出去一般。
“是啊，佩斯提伦跟她的那个竞争对手达拉第可不一样，她可是个聪明人。要把她攥在手里，你可得像训鹰一样，用水喷她，饿着她，熬着她，直到她愿意用嘴叼住你递出来的肉为止。”
爱德华拿回信，折起来放好，同时悠悠发表着自己的心声。他要是天真的以为这就是佩斯提伦的真心，这个女人真的是打算现在就倒向他了，那他早就该死在某个角落里身亡国灭了。
就像之前斧咬隘口下两个人首次有所接触，再到佩斯提伦送来的那枚戒指一样，她说到底不过是在给自己多找退路而已。要让佩斯提伦心甘情愿死心塌地投奔她，除非她走投无路。
“不识趣的女人。”爱丽丝的话虽然是出于感情倾向的评价，但是未尝又不是说出了爱德华的想法。要是佩斯提伦“识大体”一点，愿意乖乖交出斯科兰，让她继续当个有名无实的斯科兰女王又怎么样。
唉，想再多也没有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事事顺心的时候吗？没准他在这里苦恼的时候，那个号称“书写了他的命运”的织命者正在虚空之中笑得前仰后合呢。
“说起来，马绍尔叔叔，这一次比赛，有发现什么好苗子没有？”
爱德华换了个话题，虽说是演习，但是比赛项目完全就是奔着军官选拔的水平去的。论武力，有射击，比武；论带兵，还有作图，推演等种种项目。贪得无厌说的就是爱德华这种人，门票钱我也要，但是人才我也照要不误。
不说还好，一说起来，苦笑的表情就出现在了马绍尔的脸上。
“陛下，您到底挑了一群什么人来参加比赛，还需要我来挑选吗？”
“呃……”爱德华一时无言以对。
诚然这是一场面向全国的，理论上是只要交几个铜币就能参加的比赛。但是考虑到查理曼海姆国民那极端分化的受教育水平，贵族子弟自然是数一数二，但是底层农民最多就只能数一数二了。
所以，尽管武力赛场偶尔还有平民出现，但是在统兵赛场，能出现的人那就是固定人群了。其中包括而不限于以爱德华的“后宫团”为首的贵族或商人子弟，查理曼海姆炮兵学院和海姆兰教会学校的学生，外加慕名而来的雇佣兵和斯科兰流亡贵族。
“就当是一场考试吧，马绍尔叔叔，您知道的，如果我们要走向斯科兰，那就避免不了与李斯特兰人正面交锋。也许我们的军官可以对付欧克，但是我不保证他们能对付李斯特兰人啊。”
爱德华也是苦笑连连起来，他倒是希望天上能掉下来几十个几百个，诸如霍诺莉雅那样忠心又能干的天才啊。奈何理想很美满，现实很骨灰。偌大一个查理曼海姆，别说再出一个霍诺莉雅，你看现在还能再出一个索克斯米立安吗？
而比赛者们，肯定是不知道此刻爱德华在心中对他们的评价的。特别是他的那支“后宫团”，若是知道她们的评价被一个女人如此全面的压了下去，恐怕又是要少不了一番让爱德华头疼的叽叽喳喳了。
而她们不知道爱德华这么想，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而且再说了，现在能让她们叽叽喳喳的，应该是她们的对手才是吧？
“真是一坨难对付的积木啊。”
路德维希•菲比利斯，菲比利斯家族的小姐，现在正在为自己在沙盘上陷入的困局而苦恼着。自从上一次，在海姆兰的演习场上丢了一个大人之后，她一直在渴望着一个机会好好在爱德华面前表现自己。
然后冤家路窄的是，在她报名参加了比赛之后，她赫然发现自己第一轮的对手，正是那个上一次在演习场上被爱德华所赏识的北方佣兵，好像是姓曼纳海姆来着？
而在她的面前，卡雷利亚•曼纳海姆，这个喜欢在身上挂满武器的北方汉子，正宛如一堵石墙一样，面对着路德维希身上散发出的怨念。
“哈，赫赫有名的狮鹫军团军团长，就这个能耐？”
“你哑巴了？就没打算找点大道理说教说教？”
好像自从她开始感觉到盘面局势不对之后，她这样的碎碎念叨就一直没有停下来过。
“算我求求你了，你看看局势吧！你的防御已经完了！”
这算是急了？还是真的感觉自己已经胜券在握？反正……路德维希的声音是越来越大，而且越来越声嘶力竭。
那局势真的如她所说吗？未必。确实，看起来身为攻城方的路德维希一直在进攻，不过也得亏这是沙盘推演，真的照她这个打法，卡雷利亚忍不住恶意的揣测，部队真的不会哗变吗？
而负责记录和执行推演的裁判也是忍不住叹气，这些担任裁判的都是马绍尔一手带出来的精英，被借调过来看看沙盘还是不成问题的。他当然看得出来，这场大小姐对战雇佣兵的战斗，其实已经分出了胜负。
沙盘上确实只有几十个棋子来来回回，但是若是现实，这一道城墙下肯定已经是尸山血海。成片的工程器具被墙上射出的火箭付之一炬，密密麻麻的部队被压制在墙下，路德维希鲁莽的把手头的一切资源都怼到了这堵墙上，一堵只是用来消耗她的墙。
在过去的几个回合的攻防中，在这个易守难攻的缺口上，路德维希投入了自己的全部资源，但是守城方只需要五分之一于她的兵力就能守住这里。路德维希的头铁只是在白白耗费自己的底牌，让他们像炮灰一样死去。
这才几个回合？根据计算，死在城墙下的士兵就已经有九百名之多了。而且，这个数字还在因为持续的猛攻而不断攀升。你说，这要是现实，你看军队会不会哗变。
明明已经可以提前宣布结果了，但是还要进行大量徒劳的计算。想到这里，裁判也忍不住为自己而叹了口气。还好，只是加班而已。要是真的摊上这么个统帅，那才是命苦啊……
贵族出身的军官与底层出身的军官，上过战场的与没上过战场的，仅仅只是在沙盘推演上，就能够显示出巨大的差别了。
在夕阳西斜之前，打完了手中最后一张牌的路德维希不得不宣布认输，尽管单单只是做出这个决定让她踌躇了整整半个小时。现在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又一次玩砸了。
北方汉子一言不发起身离开，赢是赢了，但是这个小姑娘坐在那里，眼泪在红着的眼眶里打转的样子确实让人有些受不了。而且这种情况下还凑过去安慰的话，肯定会让人误以为是嘲讽的吧。
不过起身之后，卡雷利亚意外发现，赛场里留下的人居然还不少。这些人并不是自己就有比赛没有结束，又或者是在旁观他们的推演。卡雷利亚只看到在这座小楼的二楼上已经挤满了人，时不时还能听到两句压低了声音的讨论。
“还没打完吗？”
好奇心驱使着卡雷利亚也走上了二楼，以他的体格，轻松拨开了人群走到了最前方。
然后，他就看到了，也许是这场选拔赛当中最为精彩的一场比赛，当然，只是这场比赛的末尾。
比赛规则上写明了，这一次的推演为了公平起见，全部都是从已有的史实战报中抽取的战例。就比如刚刚他抽到的，就是第二次继承人战争中，索克斯米立安守卫卡佩堡的战例。
作为新来的外人，卡雷利亚自然是不了解爱德华的事迹的，好在这并不妨碍他能跟在沙盘上轻易吊锤路德维希。
不知不觉之中，刚刚还坐在那里抽泣的路德维希也挤了进来。卡雷利亚不清楚爱德华的光辉事迹不打紧，她清楚啊。能被家族送到爱德华的身边，肯定多少会要她事先做过功课。
对战的双方也是熟人，一边是瑞吉狄家的女儿，谢尔莎•瑞吉狄，另一边是阿拉米尔•艾西因，埃莱领小议员的女儿。呵，简直是爱德华的“后宫内战”。
至于她们对战的战役吗……路德维希的目光落到了沙盘中唯一的那座城市标志上，上面的文字标注显示的是“亚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