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布拉格博惶惶不可终日的佩斯提伦,终究也没有等到伊丽莎白的南下,当她知道因为喀斯诺兰发生叛乱,逼得伊丽莎白不得不回军的时候,巨大的幸福感让她有些头脑发晕。
还好,不是只有厄运一直眷顾着她。
不过,伊丽莎白也没有直接南下的打算就是了。她还不急着决战,在那之前,她还有很多问题要处理。尽管这一次回师喀斯诺兰看似是错失战机,可这位公主殿下的心里是一点都看不出担心的样子。
当然了,仅限回程之前。回到了喀斯诺兰城郊之后,这张脸再怎么说都要阴沉下来了。
在伊丽莎白走进这个简陋到堪称惊心动魄的路边小酒馆时,所有的争吵,叫骂乃至是拳头对砸都一下子停止了,伊丽莎白站在门口冷冷看着这场闹剧,眼中带着血神艾科刍都要赞扬的盛怒,她的脸色很阴沉,比往日的一些日子更要阴沉。
“我很高兴各位还活着,是的,我很想这么说,如果这么说能让我的心情好受一点的话,我一定会这么说的。可现在,我只期望有些废物不要出现在我的眼前,因为他只会让我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
公主殿下的开场白宛如雷霆一样滚动在小酒馆里,截然不同于李斯特兰人常常自诩的优雅。一些人害怕的缩了缩脖子,因为他们明白伊丽莎白是从前线赶回来的,因此她错失了一场能一举结束这场闹剧的机会。
伊丽莎白围绕着木头长桌缓缓踱步,刚刚这一群人就是围着这张桌子大打出手的。宛如幽灵一般,从死寂中的每个人身后走过,同时仔细观察着他们每个人脸上的表情。斯科兰人,勃兰登堡人,还有和她一样的李斯特兰人。
斯科兰的代表是那个让她恨不得掐死几次的达拉第王子,勃兰登堡人的代表则是那个戴眼镜的阿尔伯特,那几个李斯特兰陆军的人也在,很好。
愠怒消退,捉摸不透的表情浮现在伊丽莎白脸上。刚刚的怒气说是假的绝对不对,伊丽莎白对这群只会拖后腿的队友早就已经不耐烦了。但是说是真的也不保真,毕竟这一切都在她的计算之中。
“所以,让我来猜一猜到底是什么情况吧。就因为那个子虚乌有的红宝石矿的传言,李斯特兰尊贵的盟友们就忘记了自己盟约的誓言,转而互相敌对了是吗?甚至这可以让他们无视大局?我说的对吗?”
“可是……”人群中似乎有人满怀不忿的抗议,伊丽莎白马上把可以杀人的冰冷目光投了过去,刹那间抗议声消失了。
“勃兰登堡的盟友是我邀请来,帮助我们安定后方的。这一点在斯科兰的公文里应该也是已经明明白白通过了的,所以,勃兰登堡的盟友们,是谁先向你们动的手?”
掐掉了那个不长眼的抗议声后,伊丽莎白首先把目光投向了勃兰登堡一方。勃兰登堡三国是她一手拉上己方战车的,作为帝国中州的新盟友,两相权衡之下,伊丽莎白先向他们抛出了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还是先问问那位达拉第王子吧,他可能有些贵人多忘事,这才几个月,就忘记了是谁帮他们解了首都的包围。”
阿尔伯特清了清嗓子,他说话的时候总是会让伊丽莎白想起爱德华那个混蛋,一样是彬彬有礼,但是满肚子坏水。不过他既然和那个爱德华干过一架,那他就是个好家伙。
“这里是我的领土,我在这里进行例行检查有什么问题吗?”达拉第马上站起来反驳。
“嗯……抱歉,恕我直言,当时在场我的应该有一点发言权吧。我可没有看到什么所谓的例行检查,我只看到有人把整个村子付之一炬,还抓走了几乎所有的村民,所以我的士兵们将其当成了劫匪。而且就算是这样,我们在事前也进行了警告,没错吧。”
回应斯科兰王子咄咄逼人气势的,是阿尔伯特一成不变的扑克脸。啊,这种波澜不惊的表情,这种一听就给人一种信服感的话语,真是越看越像那个爱德华……伊丽莎白忍不住想到。
“而且,在整个马拉村庄事件中,我们也保持了最大的克制。整个事件中,只有两个主动动手的士兵被弩箭射杀,其余的我们都是进行了看管而非收押,并且在事件结束后,我方也第一时间通知了贵方,这一点达拉第阁下也不能否认吧?”
“那么你是承认你杀了我们的士兵喽?”人群中立马有人阴阳怪气的问道。
“我觉得比起士兵,我们更应该称其为土匪才对。两个没有表面身份的亡命之徒把刀架到了你的脖子上,难道不允许我们反击吗?”阿尔伯特也立刻反击道。
“你说是这样就是这样?!真把这里当成是在你的老家了?”
“是啊!别以为你是被请来的客人就能为所欲为了!”
阿尔伯特这一承认,人群一下子群情激愤起来。伊丽莎白看得明白,这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两个士兵,说大不大说小甚至都不算事,但是现在成了被大做文章的借口。
“那么之后你们开始主动攻击我方的巡逻队又如何解释?”阿尔伯特依然是冷冷的回了一句。
“唉,不好意思,我们啊,也以为那是土匪啊。毕竟在斯科兰的土地上随便杀人的,很难不被人认为是土匪啊!”
“是啊!就允许你随便杀人,不允许这片土地的领主杀人了?”
人群里爆发出了更大声的冷嘲热讽与阴阳怪气,但是阿尔伯特依然表情都不带动一下。
伊丽莎白好奇的看了一眼这个勃兰登堡人,立马反应了过来。阿尔伯特并没有给自己辩解的打算,他所有的话不过只是在说给自己听而已。这群跳梁小丑再怎么狂欢,最终发话的不还是她吗。
伊丽莎白忍不住用有些悲悯的眼光扫了一下起哄的人群,起哄的人群里面,来这里镀金的李斯特兰大少爷们不在少数。达拉第这个怂包为什么敢这么做?当然是少不了有人怂恿。而是谁怂恿的呢?这恐怕就和某些被红宝石迷住了双眼的人脱不了干系了。
看他们洋洋自得的样子,恐怕是吃定了伊丽莎白不敢拿他们怎么样。毕竟他们之前攻打南方教区的时候大败亏输,伊丽莎白不也是只把他们调到了后方,不敢拿他们怎么样吗?
那是自然,上一次你们有家族的后盾做保,打了一场败仗这样的事情搁在一般人的头上那是灭顶之灾,但是在贵族们的圈子里,这不过只是做出小小让步就能平息的问题。
但是你们考虑过没有,这一次可是涉外事件了哦?此前我对你们的放任,难道是因为母爱吗?不,我只是在等你们闯下更大的祸而已。
阿尔伯特看了伊丽莎白一眼,伊丽莎白宛如挑逗一样,回以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
“既然这里不欢迎我们,那我们自己会走。同时,我也会向李斯特兰方面提出外交抗议,如果贵国不能就喀斯诺兰这一场突袭给出一个说法的话,我方将中断与贵国所签订的所有互不侵犯条约,对贵国关闭所有港口。同时,我们也会联合罗恩兰与雪莉斯兰,坚持保护我们应得的领土。”
一席话不卑不亢,掷地有声,一下子打灭了全场的声响。不过也仅限那片刻而已,几秒钟后,酒馆里再度挤满了喧嚣与嘲笑,其中还夹杂着“我好怕怕哦”“那你去啊,谁怕你啊”之类的叫骂。
“安静!你们搞清楚没有,现在是外交争端!”伊丽莎白掐着这个时候跳了出来,唱起了红脸。
“哦,李斯特兰海上的明珠,什么时候能管住这些陆地上的纨绔了?伊丽莎白阁下,我猜比起你来,还是爱德华王子殿下说话更管用吧。”
阿尔伯特毫不留情的怼了回来,伴随着他站起身,跟他一起的所有勃兰登堡人也一块站了起来。毫不拖泥带水,转头就走。仅仅半分钟不到,几十号人一下子走的干干净净。
“哦,勃兰登堡的丧家犬滚蛋喽!”
“滚吧,这里没有人需要你们!”
在这一片叫骂声与吹口哨声中,伊丽莎白“微笑”着转过了头。她问道:“既然现在勃兰登堡人走了,谁来负责西里西亚伯爵领的防御呢?当然,那个人还得先把这里从暴民的手里夺回来。”
“不就是一群暴民吗?!谁怕他们啊!”一个智商大约不会比对面那个路易伯爵好到哪里去的二愣子大包大揽道。
“那么好,三天以内,我要求喀斯诺兰回到我们的手中,重新打通补给线。要不然,别说这件事按不下去,我们也别想早点回去了。对了,顺带一提,如果不是因为我们丢掉了喀斯诺兰,现在我们已经在喀斯诺兰开庆功宴了。”
伊丽莎白继续微笑着,把威胁的话语揉进自己不轻不重的话语中。这帮蠢货不会把这个放在心上的,肯定的。
“不过,如果三天内拿不下的话,那就劳请各位,推出一个人来当替罪羊来摆平这件事吧。”
哄笑一片,确实没有人放在心上。伊丽莎白也没有打算多说什么,这是命令不是玩笑,可惜这些大少爷们似乎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那我就等你们的好消息了,各位,一群民兵不可能是你们的对手的,对吧。希望三天以后,我们能在喀斯诺兰见面。”
伊丽莎白转身离去了,背后是一片吹嘘与恭维的欢呼。呵呵,希望他们能知道自己将会面对什么局面。他们就没有哪怕一个人想一想,如果勃兰登堡人退出战争的话,物资还能从基尔港源源不断送过来吗?
“安佳丽,过来,把我的加急信件送去李斯特兰。让老爹去摆平这件事吧,这群躺在功劳本上的肉脚大少爷们,还真当我没有办法治他们?”
侍女走过来接过了伊丽莎白递出的信筒,不大的信筒被装得满满当当。当然,其中别说告状信,连一个告状的字都不会有。有的只是正常的战报。
那么,从溪流裂谷大捷,到突然回师喀斯诺兰,再到请求物资运输这三份报告,以及这封请求王廷派人调解与勃兰登堡人关系的信,这四者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关联呢?父王,就请您好好推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