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方都在期待着,等待部队集结,等待一场酣畅淋漓的碰撞,可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打乱了所有的部署。酷热的秋季伴随着大雨的到来消失的无影无踪,高高的气温数字跟着道路一起被冲了七零八落。
这个时候,后方有个占星师的作用体现的淋漓尽致。索克斯米利安早就准备好了帐篷等物资,爱德华悠然自得的站在南方教区的钟楼上观赏着雨帘,身上披着早就准备好了的衣物。
“佩斯提伦小姐,我听说李斯特兰人跟勃兰登堡人之间……发生了一点小摩擦,以至于后勤补给断了一段时间。你说就算施耐德兰人重新敞开大门,应对降温的衣物能按时送到伊丽莎白手中吗?”
跟爱德华站在一起的自然是佩斯提伦,两个人公开的人设可是热恋中的王子与公主,那可不就得黏糊在一起。王子与公主一起撑伞看雨,这是要用画板记录下来的浪漫瞬间好吧!
这是自然,二人身后,一个画师早就支好了画架。
佩斯提伦表面上微笑着点头,心里则是忍不住骂了一声,爱德华,你这个家伙的运气为什么如此之好?
爱德华盼望着她的势力损失殆尽好掌握她,那佩斯提伦呢?她自然希望爱德华和李斯特兰人打得两败俱伤,可是老天这直接就送给了爱德华一份大礼。急转直下的温度与大雨,很快就会滋生出疾病。爱德华已经做足了准备,可是伊丽莎白显然没有。
不远处的雨幕中,守城的士兵呼和着,城门缓缓打开,一支来自查理曼海姆的运输队正在入城。佩斯提伦注意到,这支运输队有一点不同,运输的马车虽然用厚布盖着,但是所载的货物堆砌了一个整齐的三角形。
那显然不是什么粮食或者是军械,倒像是成捆成捆的木头。
木头?爱德华要这些东西干什么?
“殿下,您又运来了一批什么东西?是大炮?还是火枪?”佩斯提伦向着爱德华身上贴近了些,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就是木头啊。我不是叫人出城伐木去了吗?伊丽莎白那个女人狡猾得很,我总不能在路上快要宿营的时候才去伐木设营吧?谁知道会不会被她抓住机会偷袭。”爱德华用略显奇怪的声音回答道。
“呃……”佩斯提伦一时语塞,她原本以为爱德华会用什么样的花言巧语搪塞过去,却不想爱德华居然回答的如此直白。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其中肯定有哪里不对劲,可是她一时又想象不出爱德华在打什么主意。
那个李斯特兰的公主擅长偷袭,这佩斯提伦是深有体会的。爱德华这么说,好像也没什么可以指责的。
“陛下,波丽娜圣女阁下请两位过去商讨军情。”汉斯的声音从钟楼的阶梯下传了上来。
“休息的时间还真是稀少。”爱德华叹了口气,他紧了紧身上披着的衣服,顺便看了一眼画师留下的画布。画面上,英俊的国王与年轻的公主靠得很近,喜笑颜开,宛如真正的一对。
“我宁愿旁边的人是霍诺莉雅。”爱德华忍不住在心里又叹了口气。等这幅画画完,还是扔进仓库里等着吃灰的好。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下了塔楼,爱德华找了个等其他指挥官一起的借口支走了佩斯提伦。直到看着这位红色的公主消失在雨帘中,爱德华才松了口气。他转过身,对着身边的那位皇家护卫说道:“怎么样,肖尔,我说我跟她没有什么关系吧。”
“陛下,我可是只负责您的贴身护卫的,其他的我一律不管。”放下的面甲下,传出了肖尔揶揄的声音。
“随便你,对了,说说吧,伊丽莎白在佩斯提伦手底下安插了多少间谍?”爱德华耸了耸肩,换了个话题说话。
“哪有那么多间谍,只有一大堆两面下注的人罢了。看到佩斯提伦深陷泥潭,施耐德兰人又捅了那么大一个篓子,人心自然就散了。这种人,到了哪里都杀不干净。”
肖尔跑过来可不是专门为了给爱德华按摩的,国王之眼很快就展开了工作。结果也十分的不乐观,现在佩斯提伦的手底下,基本上已经漏的跟筛子差不多了。
“佩斯提伦是怎么管的人。”爱德华忍不住吐槽道。
“陛下,您说这个话可得凭良心,当初忙着除掉佩斯提伦手下的可不止达拉第一个,您不也是让我这么干的吗?有能力的像是海因里希那样的,也基本上自己找了出路。剩下来的,还能是什么臭鱼烂虾?”
肖尔倒是不以为然,就像军队的质量容易越消耗越差,小小一个斯科兰,折腾到了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忠诚的人才可用?能干的早就死在了暗箭与战场之下,剩下的可不就是老奸巨猾之辈了。
“这种两面下注的人说难对付也对,因为这种人到哪里都不缺。但是要对付也容易,只要你能证明,你比对面更值得下注。”
爱德华思忖着,佩斯提伦手下那群人士气已经降低到了冰点,施耐德兰远征军也士气不高,现在迫切需要一场胜利来鼓舞人心。而很显然,只是干掉几千个提利尔土著根本起不到这个效果。
大胜需要大的战果,越大的战果就需要越大的计划,可是越大的计划,这些内鬼就会越发致命。
爱德华的目光游弋了起来,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了那正在运输木头的大车上。沉默的马匹载着原木缓缓前进,后面跟着一车又一车。
片刻之后,英灵礼拜堂,波丽娜召开的军事会议在这里举行。
爱德华把主位让给了波丽娜,自己坐在一边打量着与会者。据肖尔和辛迪娅所说,熟面孔少了很多,估计这些倒霉的家伙已经葬身在布拉格博或者是别的地方了。
施耐德兰远征军出席的将领不多,不过态度都还算和善,毕竟在被那些提利尔人追杀的时候,爱德华算是捞了他们一把。倒是佩斯提伦的那些手下,浮躁和动摇的情绪弥漫在他们当中,佩斯提伦正在上面分析着军情,下面的人却无耐心倾听。
“在从布拉格博成功突围转进后,我们的军队已经分为了两个部分。我们施耐德兰与查理曼海姆的盟友,外加我们突围成功的部队,总计约三万人,现在集结于南方教区。”
“而此前我们保证粮食收割的部队,现在已经完成了任务,集结在卡伦堡,总计约两万人。等到大雨结束,我们两支部队汇合,可以一举北上,趁着李斯特兰部队正在朝东北扩大战果的空档,两面夹击,收复布拉格博。”
爱德华倾耳听着,一言不发。怎么评价佩斯提伦所提出的这个战术呢?就好像一个穿的很寒酸的人要卖给你一块地,然后拍着胸脯表示这块地的价值一定会在未来翻倍。
佩斯提伦已经尽力在表现自己还游刃有余了,但是战线总归是不会骗人的。
爱德华很熟悉这种情况,当初佩斯领内战的时候不就是这样吗?贵族们各怀鬼胎,背后捅刀。忠诚在这个时候一文不值,他们宛如饥饿的鬣狗,寻找着一切可以撕咬可以出卖的东西,以期填饱他们充斥着向上爬欲望的肚子。
佩斯提伦确实是尽力了,她用尽了一切可以用上的肢体语言和语气,希望能够赢得一些回应,可是又能怎么样呢?
沉默,死一样的沉默,这种情况下人们需要的是行动而不是空头支票,佩斯领内战的时候不也是这样,霍诺莉雅也只能让达豪女伯爵中立,而非直接下场干涉。
“我亲爱的红宝石,我都说了,这个时候与其费心费力鼓舞那些习惯躲在城堡里的懦夫,不如直接去把敌人的脑袋拧下来。”
爱德华适时出声了,打破了这片沉默。在全场或惊诧或愠怒的目光中,爱德华慢悠悠走到了佩斯提伦身边,堂而皇之将手搭在了佩斯提伦的肩膀上。
“一个星期之内,就把布拉格博拿回来,怎么样?”爱德华用若无其事的语气,轻轻丢下了一枚重磅炸弹。
波丽娜的眼神也忍不住锐利了起来,斯科兰人不拿爱德华的信口开河当回事,但她不能等闲视之。
然后她就看到,爱德华已经更加得寸进尺的握住了佩斯提伦的手。以美人之手为笔,爱德华信手在地图上规划起自己的作战方案来。然后,第一句话,爱德华就扔下了一句比刚刚那句还要重磅的话。
“首先,我们要向他们提出议和请求。”
这下子不光是下面的贵族,波丽娜也好,佩斯提伦也好,两个人都一下子怔住了。但是很快,两个人也都想到了,这肯定只是爱德华的计谋。要不然爱德华拉了两万大军跑到斯科兰来图啥?给和谈当保安吗?
“伊丽莎白不会上当的,她甚至都不可能搭理。”最先反驳的自然是爱德华怀里的佩斯提伦,她吃伊丽莎白的亏已经吃的够多的了。
“无所谓啊,反正我只是为了告诉他们,我们要有所行动了。她要是愿意来更好,上一次在宴会上和她一同举杯,都是五年前的事情了。”爱德华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心里却是忍不住飞到了五年之前。
五年前,第二次继承人战争,因为塔萨法隆格女伯爵的背叛,伊丽莎白被抓。在和谈庆功会上,怒气冲冲的伊丽莎白当然没有和他一同举杯,反倒是差点一巴掌抽在爱德华的脸上……然后,霍诺莉雅一把抓住了她的腕子。
“用这个作为幌子,我们要做什么呢?”波丽娜问道。
“做什么?刚刚我的红宝石不都说了吗,我们要先拿回布拉格博这个战略支撑点。要不然,我们的补给线会整个暴露在李斯特兰人轻骑兵的攻击范围内。”爱德华的脸上露出了一波让他自己想吐的微笑。
“伊丽莎白在这个关键的时候选择了北上去收取红宫等一系列据点,这是极其不寻常的。如果我没猜错,伊丽莎白这是在拿布拉格博当诱饵呢,重演之前布拉格博之战,将我们困在布拉格博彻底消灭。”
“还有,李斯特兰现在的补给情况也能支持我的猜想。勃兰登堡重新打开补给通道是迟早的事情,但是在那之前,伊丽莎白最希望的肯定是毕其功于一役,以免横生变数。”
波丽娜迅速和其他的施耐德兰将领们交换了一下眼神,最精英的军团自然也都是由最精干的军官统帅,稍加思索之后,施耐德兰人们都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爱德华的猜想。现在的布拉格博历经数战已经残破不堪,拿来当陷阱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不管是不是陷阱,我们想要拿下布拉格博,一定不会费很大的力气,但是难的是我们要如何重新在布拉格博站稳脚跟。”
爱德华的手抓着佩斯提伦的手,在布拉格博周围轻轻画了个圈。
“如果施耐德兰的骑士们在防御战中会缩手缩脚,那么,在平原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