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拉格博失而复得之后,李斯特兰人开始了全面的战线收缩,战况仿佛回到了一两个月之前的样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准备集中兵力进行决战了。
“爱德华陛下,向您问好。”
“也向您问好,日安,朱安阁下。”
爱德华微笑着和路上遇见的施耐德兰将军们打着招呼,在拿下了布拉格博之后,爱德华靠着他的长袖善舞,在联军中的人气急剧上升。再加上他本身就有一层圣徒身份,虽然这些少壮派的不一定买这个账,但是交流起来总归是如鱼得水了不少。
连波丽娜都不得不承认,虽然爱德华独走的行为值得被批评,但是他带来了胜利。这场胜利为貌合神离的联军注入了新的凝聚力,李斯特兰人并非不可战胜,这在先前士气低落的军队中尤为重要。
占领布拉格博之后,爱德华决定把部队继续向前推进,理由很简单,布拉格博城防已经不允许继续折腾了,再指望依靠这里坚守只会重蹈覆辙。
今天的行军还远远没有结束,爱德华骑在马上,一路看着周围的田野。刺草,荆棘,冬日将至,这应该是农民们将麦秆堆在田里,一把火烧掉土地增添肥力的时候。可是战乱期间,显然已经没人这样去做了。
糟糕的情况,斯科兰在当年是整个查理曼海姆最重要的马匹产地,土地也是与佩斯领不相上下的肥沃。这种上天给饭吃的地方沦落到如今这般地步,除了暴殄天物,还能说什么呢?
杂草覆盖着低地,树冠覆盖着高处目光所能见到的最远方。雨后逶迤的大路逶迤向前,泥泞的小路则一头扎进了幽深的林间,消失其中不见尽头。
斥候们在大部队到来之前就把这些地方翻了个底朝天,以确保没有任何埋伏隐藏其中。这一路上也不缺乏李斯特兰的斥候或者是侦察队出现,但是这种情况正是施耐德兰轻骑兵们所擅长的,远比李斯特兰马匹优秀的战马,载着骑手们展开了血腥的追逐。
“又是一队!哈!那些李斯特兰人想在马背上赢过我们,还是再等上个一百年吧!”轻骑兵们兴高采烈,他们在旗帜上刻下一道道痕迹来庆祝自己取得的战绩,一场大胜让他们的士气如今节节走高。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我们不得不承认,爱德华陛下这一次是抓住重点了。”夏尔悠悠说着,他放任着马匹慢慢前行,自己则注目着远处的树林上空,那只名为“猎豹”的骏鹰正跟着爱德华的狮鹫自由翱翔。
“胜利……没有什么比肉眼可见的胜利更能鼓舞人心的了。再激昂的话语,再有力的挥舞旗帜,都比不上。”
没有人比波丽娜更有资格说这个话了,当年从孤身一人的女骑士,再到汇集起一支庞大的队伍营救玛塔大教堂,这其中的路可不是靠嘴皮子就能走完的。
“虽然我们还远远没有看到胜利的尽头,但是起码这一次我们赢了不是吗?”
夏尔如今也只能这么说了,那些国内的派系冲突他觉得没必要和波丽娜提,提了波丽娜也不一定能听懂。波丽娜大概是那种不管是少壮派与守旧派都喜欢的存在,她忠诚,纯粹,有声望,同时也年轻,富有冲劲,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她正因其纯粹,无论和哪一派都能毫无芥蒂的合作。
而爱德华……大概是另一个现在守旧派与少壮派都能接受的人吧?对守旧派来说,他们打压少壮派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有人下场擦屁股,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尤其是这个人还是教廷的圣徒,四舍五入那也算是教廷的潜在盟友。
至于对少壮派来说,他们是那种既希望爱德华绑上施耐德兰的战车对抗李斯特兰,又不希望爱德华被完全放开的人。现在斯科兰的战场上几乎牵住了他们全部的力量,两相权衡,他们也只能选择性无视后面那个条件了。
在这个无奈的环境里,雷诺国王选择了这个相对来说一碗水端平的方案。不过从长远来说,完全放开查理曼海姆的限制,对于他们来说真的是好事吗?
“伊丽莎白将部队进一步向着斯科兰堡方向后退了,圣女殿下,您有什么看法?”夏尔又问道。
“他们在等落在后面的部队,而且起码他们想办法弄到了一些补给。要不然,伊丽莎白必然在补给不足的情况下选择鱼死网破打到底。”
波丽娜沉吟了片刻,准确判断出了伊丽莎白后退的真实原因所在。在补给不足的情况下还选择退缩,这是自寻死路,饿肚子的军队只会一哄而散毫无战力。
“李斯特兰陆军和海军的不和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一个支持王子,一个支持公主。就算汇合起来,他们也不一定能够通力合作……”
夏尔说道,但是随即他的声音就小了下来。敌人是这样,那他们呢?他们好到哪里去了没?他们的对手是李斯特兰海军陆战队,李斯特兰陆军,和斯科兰王子派;他们是查理曼海姆人,施耐德兰人,外加斯科兰公主派。
佩斯提伦全权担任了他们的两翼,说实话,这是一个华而不实的阵容,他们唯一的优势就是他们是本地人,熟悉路径。但是谁也无法预料到他们会发生什么事,加上佩斯提伦又有意表现,爱德华也乐得让这两片前掠翼来吸引第一波火力。
佩斯提伦看起来战意很高,而且乐意看到战争的到来。然而在这种时候这反而是不确定因素,爱德华想要通过这一场战争掌控斯科兰的野心那是路人皆知,佩斯提伦想要通过表现自己来提升地位。可是有选择的余地吗?只能祈祷这个不稳定性降到最低。
中间是爱德华与他引以为傲的军团,一直以来,在爱德华统治下,查理曼海姆人以训练有素与英勇善战而闻名。这一次爱德华既然拿出了全部家底,他的部队数量自然也是让人印象深刻。
也是,在《选帝侯条约》这个先入为主的前提下,波丽娜当然认为这已经是爱德华的全部家底。只有夏尔才知道,爱德华这个家伙才不会老老实实的只保持着两万军队,这里摆出来的绝对不可能是爱德华的全力。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除去基本的守备部队之外,爱德华确实没有带出全部军力。在一年多以前的巴拉德山脉征伐中,有一支军队直到最后的时刻才露面,而且表现极为差劲。现在,是他们雪耻的时候了。
达雅森林周边,公主派在敌后最后的据点,猎鹰骑士团礼拜堂——
“向猎鹰骑士团的各位问好。”
“参见爱丽丝女伯爵阁下,我们将与您一同并肩作战!”
伴随着斯科兰前线整体的战争态势向布拉格博前线转移,猎鹰骑士团礼拜堂的包围也终告夭折。达雅森林,当初勃兰登堡三国偷袭诺斯海姆走过此处,施耐德兰支援佩斯提伦的佣兵也在这里中过伏,这条路被反复证明了,虽然危险,但是绝对能走。
李斯特兰人就像一条咄咄逼人的鳄鱼,虽然他牙尖嘴硬,但是当他飞扑向猎物的时候,他柔软的肚子也将会暴露出来。
波丽娜能考虑到的东西,爱德华当然想到了。在伊丽莎白撤退的情报传来的第二天,三批信鸽将加急的信件送到了歌伦堡,爱德华命令奉命蛰伏的歌伦堡行省军团,联合劳伦莱斯堡王家直属领地的军队,向斯科兰进发。
一个巨大的钳子,已经在斯科兰的上空展开。
“李斯特兰人虽然综合实力比我们强上几倍甚至是十几倍,但是问题在于这不是一场正式的全面战争,他们不会倾尽全力,而且在斯科兰作战,我们背靠本土,补给线比他们短上几十倍。”
这是战前爱德华与她谈话时所做的分析,爱丽丝每一个字都不敢忘记。爱德华给了她一年的时间,这一年里,在林登与吉姆的倾注心血之下,歌伦堡行省军团总算是有了一个样子。
现在又是一场战役,又到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的时候,爱德华再一次把任务交到了爱丽丝的手里。这一次的任务比上一次的还要重要,这一次爱丽丝绝对不允许自己再失败了。
所以,这一场战役,发起的也比寻常的战役要快得多。爱丽丝这边刚刚开始与接触猎鹰骑士团的守备部队接触,部队的前锋甚至就已经抵达了斯科兰境内的达雅伯爵领。
达雅伯爵领当然不会毫无防备,伊丽莎白提前遇见到了这里遭到攻击的可能。可是在全部精锐都已经调往了前线的当下,这里还能存在什么有力的守备呢?
前哨战的第一枪由歌伦堡防卫军打响,达雅伯爵对边境的防御手段显然不如他嘴上来的上心,一串堆满了柴草的岗哨,由只发了一根长矛的征召民兵看守。在第一个岗哨的柴草被点燃后,后面的岗哨守卫立刻逃散了,吉姆笑纳了这些柴草去喂马,顺便长矛也一根不落全部捡走。
直到达雅伯爵领本地的防卫部队赶来,这种情况才有所改观。民兵在防卫军的驱赶下被迫鼓起勇气发起进攻,暂时挡住了歌伦堡防卫军前进的步伐。尖锐的长矛从四面八方刺来,但是令人发笑的是,那居然只是草叉与削尖的木棍。
这种简陋的防御被彻底碾碎只是时间问题,在一年前,歌伦堡防卫军还只是一群纪律散乱的乌合之众。为了能让他们尽快发展战斗力,吉姆从自己的族亲辛迪娅那里借来了大量老兵作为教官,严酷的训练现在发挥了作用,哪怕被几倍于己的民兵包围,歌伦堡防卫军也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害怕。
而林登的手下则碰上了达雅伯爵的防卫军,他的这支军队名字确实有些难登大雅之堂,毕竟“逃乡团”可不是什么好名字。最好他们的敌人也这样认为从而麻痹大意,因为这些“逃乡团”,前身可是实打实的当年跟随过疯伯爵伊蒂可,在劳伦领搅天搅地的角色!
而更让这群防卫军瞠目结舌的是,从达雅森林里走出来的军队,还远远不止这一支。
来自歌伦堡的歌伦堡防卫军与逃乡团,来自诺斯海姆的隘口警备团与墓地守卫者修会,来自维亚尔自由市的星塔射手团,来自劳伦莱斯堡的查理兄弟会团,来自卡罗尔的卡罗尔枪手团。
这些部队以前有相当相当多的一部分,是不处在正规军名单上的。他们挂着预备役,私兵,防卫军,城市卫队等名头,在这一年里默默训练着,有组建当地民团带来的恶果殷鉴在前,所以这些部队爱丽丝的手抓的很紧很紧,确保他们直接效命于爱德华。
虽然这些军队缺乏诸如火炮之类的重型武器,但是在这种时候,在后方出现的一支大军,绝对是要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