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回到一个多小时之前,就在一群人的目光正围绕着杯子上的餐巾飘来荡去的时候,夜幕下的对峙早就已经拉开了。
第一次离开之后肖尔立马找到了海因里希和辛迪娅,告知了他们爱德华的警告。两个人立马开始了安排,哨兵被撒向夜色之中,守卫开始悄悄监视起了晚会的场地,辛迪娅也召集部队开始准备防守。
而传回的消息令人震惊,居然有两支部队正星夜向着爱德华这边靠近。但是他们行动的速度很慢,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东西。
等待什么东西?还能是等待什么东西?当然是等待着伊丽莎白从爱德华那边离开的时候!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肖尔瞬间感到了直冲心脏的寒意。真有李斯特兰人的风格,什么和谈停战,伊丽莎白一点都没有这个打算!相反,她还把这个当成了偷袭的幌子!
被背叛过的肖尔深知伊丽莎白现在正打着什么毒辣的算盘,在这段时间里,伊丽莎白等到了她的三个旅的后续援军。如果她要围杀爱德华等人,那可以说是毫不费力,但是名义上伊丽莎白不能落这个口实,恶魔都出现了,你还在围杀同胞?
结果事实证明,伊丽莎白是真的不在乎,肖尔甚至都能想到她之后的打算。什么恶魔入侵?那分明是人祸!经过调查,那些恶魔分明是爱德华召唤的!为了掩饰他甚至不惜杀死了波丽娜,伊丽莎白是为了匡扶正义抵御黑潮,才不得不举兵围杀查理曼海姆人。
如果真的让伊丽莎白办到了,后果不堪设想。这个李斯特兰的公主有的是资源,如果真的让她坐实了这件事,爱德华也好,查理曼海姆也好,只能落得一个永世不得翻身的下场。爱德华就算侥幸活下来也只能被打成人类公敌,流亡天涯,就像当年的她一样!
所以肖尔立刻返回了会场,为爱德华送上了那道让他不快的菜肴——黑山堡的鹿肉,黑山堡的酒。海因里希正好负责统筹着那些商会的支援,从他那里那道这些东西自然不费什么力气。
黑山堡……这个名词对于伊丽莎白或者其他人来说不算什么,顶多会记得那是爱德华第一次折戟的地方。其中的内情绝大多数的人都无从知晓,露娜之蚀的灾难掩盖住了巴拉德山脉之中绝大多数的真相。
他们从哪里知道,黑山堡这个名词对于爱德华来说,只象征着一个词语——背叛。
因为塔萨法隆戈女伯爵的背叛,爱德华才败走黑山堡。如果不是露娜之蚀引发的欧克狂潮,他自己舍命引开大多数追兵,缇娜的帮助,以及各位指挥官的精诚合作,查理曼海姆早就会面临崩溃,他自己说不定也早已身死国灭。
更不要说再往前追溯,继承人战争期间,伊莉莎,这个后来掌握了黑山堡的女人,也对着爱德华来了一次致命的刺杀。而她掌握黑山堡的方式呢?也是源自于背叛。而这个女刺客,最后也是死于背叛。
而爱德华的回答则是,用查理曼海姆人的方式。
说得好听,得到回答的肖尔心中苦笑,什么叫用查理曼海姆人的方式?我的国王陛下,您要不数数手里还有几个兵?
得到了暗示的爱德华开始拖延起游戏的进度来,伊丽莎白用了一个小手段吸引了联军高层的全部目光,好啊,那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爱德华故意平衡起了局势,反通过这个游戏把伊丽莎白拴在了这里,只要伊丽莎白不走,李斯特兰人绝不敢进攻。
事实也证明,爱德华这一次的冒险赌对了,伊丽莎白确实不敢再拿自己以身犯险,她要是把自己也搭上,为了一个与爱德华的旧日恩怨,就放弃了她的整个未来?伊丽莎白才不会干这样一个亏本的买卖。
既然如此,操作的时间就被争取到了。
目光再转向李斯特兰那一边,既然伊丽莎白没有出现,再怎么焦急,箭在弦上的攻势也只能停滞。大半夜的斯科兰旷野上,两支军队就这样躲在灌木与树林之中,等待起了伊丽莎白的命令。
“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有人发起了牢骚,而且没有人敢于劝阻他让他噤声。因为这个人就是达拉第,他没有参加那暗流涌动的“和会”,人却到了这里。
“那个斯科兰的蠢驴坐不住了。”李斯特兰人休息的地方也有人出了声。
“别说了,我也想骂人了。狄根,我没听错的话,你哥哥也死在那场决斗里了?”更多的声音冒了出来。
“哈,虽然我很想因此送给那个小爱德华一个吻,感谢他帮我铲除了一个障碍,但是我也得给家里一个交代不是。”
“谁不是呢,我那个傻子老弟还是第一个上的呢,听说肠子都流出来了。估计我的老爹要把眼睛哭瞎喽,要是能帮他报了仇,那可就太好了。虽然我不知道这场愚蠢的决斗是为了什么,但是我还真要感谢他呢。”
“那个爱德华也是下手够狠,一口气报销了好几个家族的当红继承人,他还真不怕遭报应。不过伊丽莎白殿下既然这样安排,我们也是欠了她大人情了。要不然,我离继位可是要隔着十几个弑亲恶兽的骂名。”
“我总感觉有鬼……”
“鬼(ghost)?你想说的是目的(goal)吧!狄根,你是喝多了没参加会议吗?干完这一票,我们就是全李斯特兰最耀眼的明星!”
这群李斯特兰的大少爷们聊着聊着也兴奋了起来,爱德华提起那场决斗确实格局小到只是为了泄愤,然而伊丽莎白的格局却很大,她顺水推舟成功将其融入了自己的计划,并将其作为自己的人情拿去笼络其他陆军的贵族。抛开几个死人的意见不谈,这一招还是稳赚不赔的。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牢骚的也好,聊着美好未来的也好,几声枪声突然打破了夜幕的寂静。枪声就是命令,所有人的神经一下子就绷到了极限。而似乎还生怕他们听不见,黑夜里的枪声又连续响了好几下,其中还夹杂着阵阵叫喊与辱骂声。
发生了什么事?同样的问题在所有人的脑海中萦绕。而很快,现实就把答案送到了他们的眼前。一个女人正骑着马在前狂奔,几个手枪骑兵正在后面紧追不舍。
“计划有变!公主殿下正被追击,速速前往救援!”在距离埋伏点很远的地方,被追杀的女人就已经叫了起来。
“他说什么?”达拉第赶忙问周围的手下,生怕自己听错了什么。伊丽莎白被追击??难道计划被泄露了?伊丽莎白现在有危险?
然而他没那个功夫多做听力练习了,正在女人第三次重复这句话时,她的声音伴随着一声枪响戛然而止。今夜月光明亮,他们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那个女人向后翻倒了下去。她的脚还卡在马镫中,被发狂的奔马一路拖行着,一头钻进了远处的夜幕。
那几个挥舞着手枪的骑兵还正欲继续追,但是下一秒他们就立马放弃了这个打算。因为一队轻骑兵突然从林子里钻了出来,就靠他们几个显然是打不过这么多骑兵的,几个手枪骑兵赶忙拨转马头,夺路狂奔。
“赶紧追!要是伊丽莎白公主出了事情,你们都要跟着陪葬!”
这钻出来的自然是达拉第的部队,这老小子一听伊丽莎白有危险,哪里还顾得上冷静。虽然伊丽莎白和他并不对路,但是伊丽莎白要是真的在他的地盘上出了事情……达拉第简直不敢想象其后果。
也许那个李斯特兰的爱德华很乐意看见这一幕,但是那位王子殿下不是还没有戴起王冠吗?他就算能继位,也一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可是然后呢?追杀者已经逃之夭夭,被追杀的人也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只剩下一片空空的旷野。而达拉第一出现,李斯特兰人们也不得不跟着走出了隐蔽点,毕竟他们的存在已经暴露了。
怎么办?现在轮到他们抉择了。是当做没看见吗?如果那个死去的女人说的是真的,伊丽莎白真的身处险境,他们在这里坐视不理肯定是大罪一条。也许他们能靠着没有收到消息推脱,但是他们现在也没办法确认那个传信的女人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了。
那就遵守命令?可是这个命令的来源本身就疑点重重,他们既不能确认消息的真假,也不能确认那个女人的身份真假。
“好家伙,来的人可真不少,伊丽莎白这是想致我们于死地啊。”
远方的草丛中,一支望远镜悄然缩了回去。刚刚还被奔马拖行着的女人——肖尔,暗暗骂了一句。
这戏演得好,但是也演的辛苦。肖尔在身下垫了一块木板,还准备了一羊皮袋马血,来造就自己中枪身亡的假象。饶是准备充分,此刻肖尔的身上也被地上的灌木划得破破烂烂,衣服上也满是血污。
不过不要紧,现在就看那些李斯特兰人上不上当了。要是不上当,继续下一个计划就是。你不是要杀了我们,再给我们扣上召唤恶魔的罪名吗?那好,主动撕毁停战,在恶魔入侵期间仍然攻击人类的这个屎盆子,一定要扣在伊丽莎白的脸上!
可惜,那些李斯特兰人并没有打算让肖尔动用第二套方案的打算。很快,肖尔就如愿看到了那些李斯特兰人动了起来,真不错。毕竟肖尔误打误撞挑了个好的对象,达拉第和这些陆军贵族的大少爷们,脑子加起来有二两重吗?
“盯住这些人。”转过头,肖尔对着手下们下达了命令。既然第一步实现了,那么现在就该准备进行第二步了。
而此时此刻,爱德华还依然正和伊丽莎白玩着轮流滴蜡油的游戏。一轮接着一轮,一轮接着一轮,直到伊丽莎白按捺不住,准备烤化蜡油,让自己输掉游戏脱身。
而正一边吃着黑山堡鹿肉,一边喝着黑山堡气泡酒的佩斯提伦大概不会想到,她正享受的这一道爱德华所不喜的大餐,背后究竟是藏着怎样的波诡云谲吧。
这这提前催发的杀招,正是爱德华揭露真相之际口中所说的“匪徒”,迎接他们的则是早就已经有所准备的辛迪娅。
时间的指针拨回到现在,伊丽莎白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被识破,面对着爱德华的诘问,李斯特兰公主依然表现得游刃有余:“真是难以想象,直到现在还会有盗匪出没。”
“这可是战场,我亲爱的朋友,我听说那个渡鸦堡的老杜特伯爵,就是在打猎的时候被盗匪所杀吧。逃兵,不遵守佣兵条约的佣兵,走投无路的流民,在这种地方永远不会缺少。”爱德华在心中冷笑着,顺便还暗暗为伊丽莎白的演技鼓了鼓掌。
很快,一身脏乱,一看就是从战场上刚下来的辛迪娅和洛迦,两个女人带着一个俘虏出现在了营帐之中。
“向您致以诚挚的问候,陛下。还有波丽娜圣女阁下,伊丽莎白公主殿下,佩斯提伦公主殿下。”辛迪娅与肖尔郑重行礼致以问候,桌边的人们忍不住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谁都明白了,这种正式只不过是山雨欲来的前兆。
“这就是那个盗匪?我怎么看着不像啊。”没想到,在三堂会审之前,居然是伊丽莎白先开了口。她看着那个俘虏,细细打量着,爱德华冷冷观察着她,她的眼神仿佛在打量着一个趁手的工具。
“你是达拉第手下的人?”她开口说道。
“是,大人,小人是达拉第殿下手下的一个小队长。各位大人饶命,饶命啊!”俘虏慌忙答应着,然后赶忙讨饶起来。
“达拉第的手下?”佩斯提伦对这个名字不能不敏感。虽然因为信息差理解迟到一步,可是佩斯提伦的脑子反应的也很快,她立刻闻到了阴谋的味道,不对劲。
“是,而且根据俘虏供述和打扫战场的清点,除了达拉第的手下,我们还发现了不少李斯特兰人。伊丽莎白阁下,我想我需要您给出一个解释。”辛迪娅看向伊丽莎白,率先发难。谁都知道,达拉第就是个傀儡而已,真正有权力定夺的,只有伊丽莎白本人。
“我说我不知情,女伯爵阁下您信吗?如果我真的打算撕毁停战协议,我还会在这里吗?”伊丽莎白无辜的摊开双手,当然是不会承认。
(话说鸽了好久啊……好累,好想休息,好想不上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