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的安宁降临在了斯科兰,伴随着达拉第的死,内战的歇息,以及各方势力的入场,斯科兰内战终于是逐渐停歇了下来。
失去了那一晚的机会之后,伊丽莎白虽然坐拥着目前这片土地上最强的军事力量,但是她再也没有动手的机会了。伴随着这一次捅破了天的恶魔入侵事件,李斯特兰与施耐德兰的国王终于“注意到了”他们的手下居然在斯科兰打的头破血流,这成何体统!
两国立刻发表了联合声明,证明两国的盟友关系没有任何改变,发生在斯科兰的战事中出现的两方人马,只是基于个人行为的支援,两国的盟友关系依然没有任何变化,稳如磐石。
是,太稳固了,就像是李斯特兰人的底线,埃莱联盟的山区安全,哈布斯堡现在的地间海航线,查理曼海姆国内的局势,还有爱德华现在跟佩斯提伦的关系。
大批大批各方势力正式入驻斯科兰,或别有目的,或专心致志的开始调查起了这一次恶魔入侵事件。种种迹象都表明,这是一次人为召唤恶魔的恶性事件。
也得亏巴腾马克周围已经是一片废墟,要不然换做审判庭那帮人的手段,方圆十里内怕不是耗子都要被从洞里抓出来分个公母再烧死。
爱德华百般无聊的远眺着那块字面意义上的平地,这块地方现在已经被严密封锁,哪怕是一只饥饿的黄鼠狼都没法溜进去。一群人正在其中查看着遗留的证据,恶魔遗留的颅骨,一些诡异的尸体,以及召唤遗留的物件。
施耐德兰人的统帅当然是波丽娜,不过显然他们的决策中心还是夏尔。这个聪明的年轻人在战后第一时间做好了现场的保护工作,并且保留下了不少对李斯特兰人不利的证据。这一切爱德华估计波丽娜都不清楚,不然她很难不被狡猾的伊丽莎白套出话来。
来参与调查的人很多爱德华都不认识,只有审判庭的代表是个熟人。那位与洛迦渊源颇深的老猎巫人德雷克,这一次居然又是他出马,是审判庭没人派了吗?
矮人派来的人爱德华也不认识,甚至他都不来自雪山氏族。那好像是一位符文大师,他所持的手杖上镌刻满了用金属打造的符文,其中的几枚代表着他的身份,来自黑暗海门之前的冬狼氏族。
成百上千年来,位于冬狼群岛的冬狼氏族一直守望着北方的入海口,阻挡着黑暗势力进入大洋。除了从北方绕上不知道多远的路程,黑暗矮人的舰队从没越过封锁出现在人类的世界里。
爱德华不懂符文,但是这赐福可以帮助他理解符文的含义。不过现在好像不是什么显摆的时候,爱德华也干脆装起了糊涂,虚心请教拉拉关系就是。然后……他被那位叫聂拉斯的符文大师吹胡子瞪眼的赶了出来,顺带附赠了一句“毛头小子不要来碍事”!
爱德华乖乖认栽,还好,他也没打算把获取消息的希望全部放在矮人的身上。
“陛下。”肖尔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
“说吧,肖尔,他们吵出了个结果没有?”爱德华随口问道,他就站在坡上看着远处“热火朝天”的调查现场,身旁是马绍尔与他的将士们长眠的墓园。万万没想到,原本应该是这场调查的风暴中心的人,现在居然同时也是最悠闲的人。
要怪就怪那个夏尔做的太好了吧,爱德华除了一开始被问及现场情况,其他时间根本不需要他去出场作证。
“如无意外,李斯特兰人脱不开干系。从现场遗留下的恶魔遗骸,证人的证词,还有那些长着旋角的李斯特兰法师尸体,证据几乎是一边倒的指向李斯特兰人。”肖尔压低声音说道,像是警惕隔墙有耳。
“是李斯特兰人脱不开干系,但是不一定会牵扯到伊丽莎白,是吧?”爱德华一眼就发现了肖尔措辞的问题,他扫了一眼一旁的汉斯,汉斯立马会意的转过身去,带着皇家护卫们警戒了起来。
“波丽娜阁下做出了关于雄狮团异状的指控,但是伊丽莎白立刻就以虽然雄狮团名为雇佣兵,但是实际等同于德拉克女伯爵的私兵,她无权干涉为理由搪塞过去了。”肖尔一丝不苟的回答,语气毫无波澜。
“德拉克女伯爵……那不是……”爱德华下意识问,然后后半句话赶紧被反应过来了的他吞回了肚子。那不就是肖尔家族里的人吗?那是能够提起的东西?
结果不成想,这一次,肖尔比爱德华更淡定。肖尔的表情依然没有半点的变化,以至于让爱德华都忍不住侧目于她。
“陛下,那是格拉摩根的家族,而我的姓氏并不是格拉摩根,我是肖尔·查理曼海姆。”肖尔在说这段话的时候爱德华全程都在看着她,试图从中找出些许证据来证明这是肖尔的自我安慰。然而没有,肖尔仿佛真的已经放下了这一切。
“你什么时候想通的?”爱德华挠了挠头,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肖尔的态度,倒是让他显得有些小题大做了。
“送路德维希的时候,反正我也已经没有办法回到李斯特兰,回到格拉摩根那个姓氏的光环下去了,那我又还何必执着于那个姓氏呢。现在的我只是肖尔·查理曼海姆,你的影子,你的妻子。”
肖尔笑了笑,然后在爱德华也跟着笑了起来的时候,猛然又是一次单刀直入的攻势。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总不能再躲避了吧?
“你是越来越会挑时候了。怎么,看着我与佩斯提伦的婚事将近,着急了?”爱德华无奈的耸了耸肩,不过起码现在他已经学会习惯了,他也没有再逃避这个话题。
“当然着急了,毕竟和佩斯提伦结婚能给你带来一个王国,而和我结婚,别说李斯特兰了,就是一个威廉戴尔我都无法给你。想来也是奇怪,当初,霍诺莉雅阁下劝我嫁给陛下您,用的是留下可以宣称威廉戴尔的子嗣这个理由。但是到了最后,劝我成为肖尔·查理曼海姆的,也是她。”
肖尔与爱德华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先是沉默,随后极其默契的一块笑了出来。
“一个李斯特兰的伯爵领,换了我,我可放不下。”爱德华半开着玩笑,肖尔能这么说,代表着她真的已经释怀了,也和过去彻底做了告别,现在的她只是肖尔·查理曼海姆。倒不是说爱德华真的心疼那个什么伯爵领,他是真的为肖尔的释怀而高兴。
“曾经我也以为我一辈子都放不下,头衔,地位,仇恨,结果事实证明,没有什么东西是放不下的。”
肖尔也笑了笑,一幕幕画面再度在她的脑海中闪现,带着雾气的丛林,独行的长路,王宫中的初见,切开肌肤的刀锋,染满鲜血的双手……那个坐在椅子上,被她亲手夺走了声音与四肢的人形扭曲着,与她的仇恨一同被埋葬在了过去。
“这样的生活也不错,陛下您说呢?比起一个位高权重,生活在阳光下的女伯爵,生活在阴影之中也别有一番风味不是吗?”肖尔的笑容里带着由衷的满足。
“这对你不公平。”爱德华忍不住收敛起了笑容。
“比起那些贵族游戏中的玩物,我已经很幸运了。毕竟命运从来不对任何人公平,起码我还有的选。”肖尔的目光飘向了远处,她的眼神骤然锐利了起来,爱德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正看到佩斯提伦出现在视野的远方。
佩斯提伦今天的心情很好,达拉第一死,所有追着她不放的霉运好像一夜之间都消失不见了。爱德华那个男人为他遮挡了所有战争的风雨,那个叫夏尔的则几乎一手安排好了对李斯特兰的指控,而她呢,则在恢复旧地的道路上一路驰骋。
爱德华那一晚提出的警告来的正当时,不过就算他不说,佩斯提伦也会传信要求失去领主的各地贵族们臣服。北方的贵族们表示效忠的书信从近到远源源不断送到了她这里,甚至于她要求在斯科兰堡进行加冕的要求,那个伊丽莎白也没有进行反驳。
斯科兰内战已经随着达拉第的死而画上了句号了,现在该是她佩斯提伦接收战利品的时候了,从红宫到渡鸦堡,从西里西亚到卡伦堡,所有的贵族们会重新拜倒在一个王座之下,那就是她,新的斯科兰女王,佩斯提伦!
“她似乎还打算挣扎呢。”温柔的甜言蜜语化作了尖利的讽刺,肖尔毫不留情奚落着这个爱德华的“未婚妻”。达拉第一死,这个女人又活泛了起来,甚至有消息指出,这个女人已经在打算过河拆桥“悔婚”了。
借助自己的美貌与别人虚与委蛇,从而获取帮助,在达到目的之后一脚把他踹开,这也不是什么罕见的手段了。佩斯提伦要是不这么想,当初爱德华与霍诺莉雅也不会给她那么高的评价了。
“我都说了,有些红宝石,还是镶嵌在白金之中,然后束之高阁的好。虽然你说这个品味确实不怎么样,不过品味这东西吗,我也改不了就是了。对了,我们的杜特小朋友上路了吗?”
在嘲讽佩斯提伦这件事上,爱德华与肖尔那叫一个妇唱夫随达成一致。毕竟不管换成什么人,在被利用完之后还被一脚踢开,是个人都会觉得不爽吧?
是,我知道,你有一千种一万种办法抵赖,甚至于扮演判决者那个角色的施耐德兰人也乐意站在你那一边,你们也有的是什么条约条文依据,但只有一点,爱德华不是冤大头,他也不想当这个冤大头。
“一切如常,很快,这位年轻的伯爵就能如愿以偿接手他的位置了,甚至更多。”肖尔会心一笑,佩斯提伦这样迫不及待的要求前达拉第的封臣们宣誓效忠,这一切都在爱德华的意料之中。
佩斯提伦,你不会以为在我还没有介入战争之前的那一年时间里,我们只是在无动于衷吧?除了渡鸦堡,南方教区,索尔要塞附近的自由城市,向着爱德华秘密效忠的情况已经越来越多。很快,佩斯提伦就应该能发现,她辛苦收拢的势力其实只是一个空架子了吧?
不过以这个女人的头脑,她也应该会发觉不对劲吧?只不过……施耐德兰人给她的支持让她产生了错觉?
“到了最后,这个女人只会得到半个西里西亚,外加她心心念念的王座。然后她就会知道,除了施耐德兰人之外,她还能依靠谁了。”北方的消息还没有传来,但是爱德华已经为佩斯提伦的未来规划好了结局。两个人就这样看着佩斯提伦,看着她此刻正笑颜如花。
她很快就应该笑不出来了。
“说回李斯特兰人那边吧,他们要如何应对?”爱德华自己结束了这个话题,提前开香槟也不是爱德华的风格,佩斯提伦到底笑不笑的出来,还要看之后的事态发展与见招拆招,眼下这个才是大问题。
“不出意外的话,最后这口黑锅应该会被甩到雄狮团的身上。那个被削成了人棍的德拉克女伯爵应该会成为替罪羊,毕竟她是雄狮团名义上的主人,而且她属于爱德华一派,更兼如今的她已经没有任何价值。”
肖尔阐述着自己的观点,她没有在里面掺杂什么个人喜恶,只是顺水推舟想下去结果可能就会如此发展。一个有名无实的女伯爵,扔出去当挡箭牌,既能表明态度,也不会带来什么实质性的损失。
“那个施耐德兰的夏尔把一切都准备的太好了,如果不是知道他绝不可能预知这里有恶魔出现,那么就只能解释为他确实精通此道。看来比起战争指挥,还是这种文书上的交锋更加适合他啊。我可得小心,以后别成为他的被告。”
下方的视野里没有夏尔,所以爱德华的眼神一直盯着那根颅骨之柱。扭曲变异的颅骨堆积着,爱德华无从分辨他们来自哪支部队,但是他们都同为那一日被献于黑潮的祭品。来自黑潮彼岸的恶魔以他们的形体为媒介踏入凡间,差点把他们全部拖入死地。
一阵马蹄声传来,把爱德华与肖尔的目光同时吸引了过去。一个信使正朝着这边奔来,看他的装束,他来自佩斯提伦的麾下。巴腾马克之战中佩斯提伦早早逃离了战场,这也让他的士兵们现在看起来没那么狼狈。
汉斯拦住了那个信使,不多会,汉斯就拿着一封信走了过来,信封封面上未干的蜡封让爱德华微微挑眉,蜡封的图纹样式是一只向上伸出的手,这是来自佩斯提伦的信件。
“看来,我们的布置要见分晓了,肖尔。”爱德华冲着肖尔扬了扬手中的信,刚刚佩斯提伦不是还在下面的调查场地那里晃悠吗?这么急着写了封信来。如此急切,如此正式,这事怕不是小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