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0.黑潮蚀骨

作者:阿尔萨斯米奈希尔70 更新时间:2022/11/2 12:10:30 字数:4497

“只是因为伤口又发作了而已,既然您也受过类似的伤,一定能理解这样的情况吧。”像模像样的喘了几口气之后,爱德华装作艰难地挺直身子回答道。事到如今,他只有寄希望于自己的演技能够掩盖自己体内的不妙。

爱德华试图呼叫克利欧佩特拉询问这力量为何会暴走,但是毫无回应。从刚刚这个风暴先知现身开始,克利欧佩特拉就沉默了起来。现在为了拼命压制住身体里翻涌的恶魔之力,爱德华就已经耗尽了全部的心力。

爱德华甚至有种错觉,自己如果稍微稍微稍微松懈一点点,这种力量就一定会破体而出,让他以恶魔的面貌展现在这位风暴先知的面前。更可怕的是这样的暴动还并非只是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而是在一直持续,时时刻刻面对这样的绝境,怎能不让人后背发凉?

在被爱德华搪塞一句之后,索娜对于爱德华的变化只做不觉。两个人一路前行,直至来到了这辩论场的内环之中。在被从角斗场改成辩论场之后,斯科兰人在其中增设了许多诸如石墙喷泉之类的装饰,用于消除野蛮,彰显文明。

不过爱德华是不太会管这些所谓的文明的装饰了,一进入会场,他更加感觉到自己今天其实压根就不应该过来。随处摆放的圣器,圣盐,羊皮纸祷文,以及各种驱魔的物件,每一种都让爱德华感觉到从内到外的不适。

“牢记我身为人的那一部分……”事到如今,爱德华只好抱着这一根救命稻草继续挣扎了,他努力回忆着自己的过去,让那些什么看穿人心的把戏,死而复生的伟力统统见鬼去吧,他是个人,他只是爱德华·查理曼海姆。

他是查理曼海姆王家之子,他的母亲十月怀胎,在难产中诞下了他,他含着金汤匙出生,却在窘迫与冷眼中长大。他的父亲在王国的泥潭中挣扎着死去,他是其唯一的子嗣,也是其意志唯一的继承者,他为查理曼海姆而生,也为查理曼海姆跋涉至今。

一边与体内的异动抗衡,一边还要分神去忆苦思甜,这本身就是一件极其耗费精力的事情。这种感觉比对着军事地图抓耳挠腮三天三夜还要难受,索娜为他戴上的项链虽然能为他祛除痛苦,可是疲劳的折磨就像黑色的潮水,闸门大开,只见洪流无尽。

“风暴先知阁下。”更多身穿白色牧狼神长袍的人出现在了爱德华的面前,爱德华看到这些人的存在之后,本能驱使着他向后退去。这些人每一个都是北地特有的符文牧师,他们手杖上的符文石蕴含着强大的能量,那种感觉几乎就像在灼烧他的灵魂。

“这是巴腾马克的英雄,爱德华陛下,我有幸邀请到他与我们一同聆听这一场审判。”而索娜的话同时也让爱德华猛翻白眼,从头到尾,你让我有选择过吗?你几乎是乘人之危,一路把我拉到这里来的。

“向您致敬,陛下。”一听这位风暴先知这么说,几个符文之环的符文牧师立刻向着爱德华行了个礼,爱德华也只好僵硬的微笑着致意。要是让这几个人也看出不妥,下一秒他大概就会被那几根符文手杖砸成碎肉吧?

“至于这几位……”几位符文牧师又把目光对准了汉斯等人,打量了一下之后,他们又把目光投向了爱德华,露出了一丝为难的神色。

“好吧,我知道了,汉斯,你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看来我要换个座位旁观了。”爱德华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吩咐道。他甚至感觉到,在自己说话的时候,声带似乎都在带着自己的心脏一起剧烈跳动。

哦,真是糟糕透顶的感觉。自从那个恶魔克利欧佩特拉寄宿在他体内之后,他已经多久没有体会过这种病入膏肓的感觉了?

“是,陛下。”既然爱德华发话了,汉斯也不敢不从了。不过这小子又在看什么呢?爱德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看到场地中央,正指挥着最后布置的佩斯提伦与波丽娜也在看着这边。爱德华与一位风暴先知手拉着手,这样的发现让她俩颇为惊讶。

现在可倒好,真的是想走也走不成了,这个女人可真的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啊。她是打定主意让我坚持不住,让我在大庭广众之下现行吗?

这样的结果未免也太恐怖了一些,爱德华甚至都不需要用现在已经过载了的脑子去想,也知道这样的结果会导向何种恐怖的未来。

正想着间,索娜已经拉着他来到了看台上属于她的位置,符文之环一方的最高处。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松开了爱德华的手,礼貌的做出了一个请坐的手势。爱德华也不顾什么礼仪了赶紧瘫坐了下去,这一路走过来比逃出巴拉德山脉还让他身心俱疲。

可是倒也奇怪,当爱德华坐下之后,刚刚所有快要把他勒死的压迫感通通消失了。爱德华忍不住像是刚刚被捞出水的鱼一样大口喘气,喘息之剧烈让他发出一串风箱一样的声音,活像一位将死的哮喘患者。

“需要喝点什么东西吗?爱德华陛下?”一盏金杯被递到了爱德华的身边,爱德华顾不上感谢,抓起一饮而尽。清凉的液体洗去了些许的疲惫,也让爱德华那快要烧起来的大脑稍稍冷静了一些。

等会,这声音为什么这么耳熟?

爱德华猛然抬头,却只看到了一张颇为熟悉的脸。克利欧佩特拉,这位古埃斯兰哈特谢普苏特王朝的末代女法老,正身披牧狼神的斗篷,向自己微笑致意。

这样的转变未免太过于突然且牵强,在一群驱魔的行家的集会里,居然冒出了一只货真价实的恶魔?这就好比爱德华现在去翻自己的家谱,发现自己的祖先是一只鳄鱼那样见鬼!

这难道是什么幻术?还是引诱他的手段?爱德华无从确定。但是克利欧佩特拉只是笑着从他的手中取回了金杯,然后毫不客气的坐在了他的身边。

不对,这也不对,爱德华以往与克利欧佩特拉见面,都是仿佛隔绝在一个另外的空间。在那种情况下虽然爱德华笔能写字,说能沟通,但是到底两种情况有什么区别,爱德华是绝对能够分辨的。他可以百分之百肯定,现在的克利欧佩特拉正堂而皇之步行于现实。

“尊君,慈父所选择的神选之人,果然神智坚定。”索娜转过头说道,满脸恭敬。

“万变之道上的求索之人浩如瀚海,其中自然不乏优秀之人。只是有人虽然优秀,却始终认不清脚下的道路。”克利欧佩特拉把玩着手中的金杯,话中带着一股子不快的慵懒。

“哪怕再优秀的符文大师,也镌刻不出两枚一模一样的符文,人自然也是如此。”索娜深以为然地点头。

而坐在两人中间的爱德华此刻已经全然傻了,巨大的信息量让他刚刚差点过载的大脑再一次过载,这两个人的对话……是真的?他不是正在做什么过分真实的噩梦?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听懂每一个字,但是这些字句组合起来的结果让他不敢相信。

“发什么呆呢?兄弟,你的伤口好些没有?”似乎是看爱德华发愣的样子有些好笑,克利欧佩特拉还伸手推了他一把。

“什么意思……你给我喝的水有问题?”爱德华先是一愣,随即就反应了过来。刚刚他喝的是什么东西?好像自那之后,他的伤口就一直在发痒。

“永恒之井的井水……嗯……说了你也不懂。总之,跟这个女人一样,那也是一份恩赐。”克利欧佩特拉吹了口气,手中的金杯立刻消失了。在消失前的一瞬,爱德华才注意到,那尊金杯上镌刻着密密麻麻不断变换的符文,哪怕是被赐福过得他也不能洞察其中分毫。

好吧那个杯子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刚刚喝了什么东西?还有,这个女人和那杯什么什么水一样都是恩赐又是什么意思!?

“瞪着我干什么?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看啊,他们正在为你复述呢。”克利欧佩特拉轻轻抬起一根手指,指向了场中。而场中,佩斯提伦正落落大方的行礼,开始了属于她的开场白,现在正是她表演的时候。

“我没有什么奖励好领,需要的话我可以现在扣嗓子把我刚刚喝的东西吐给你。”爱德华嘴硬道。

“如果你吐的出来的话。”克利欧佩特拉悠哉悠哉回答道,仿佛已经吃定了爱德华无法退还这一份恩赐。

“那可不一定。”爱德华一狠心,他的手探向腰间,一把拔出了符文剑。在克利欧佩特拉愣住的目光中,爱德华将自己的手腕狠狠抹向了剑刃。一下子,符文剑的利刃直入爱德华的手腕一半有余,四溅的鲜血甚至直接飞到了两边的克利欧佩特拉与索娜身上。

“放干我身上的血,不知道能不能把那一口什么泉水还给你呢?嗯?”切开手腕的剧痛让爱德华疼的说话都漏风,然而满脸染血的他气势上却不落下风,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克利欧佩特拉,手上则是继续发力。

“算你狠……”克利欧佩特拉慌忙伸手,爱德华只觉得身体一僵,再也无法用上一份力气。刚刚还一脸轻松的克利欧佩特拉吃了苍蝇一样推开了符文剑,刚刚剑刃差点把爱德华的手整个给切下来。

在离开剑刃之后,那股神秘的赐福力量再度发挥了作用,爱德华几乎只剩下一层皮相连的手腕快速愈合,转眼之间就已经恢复如初。做完这一切之后,克利欧佩特拉还不忘狠狠给爱德华的胸口来上了一拳,爱德华继续对她怒目而视,然后他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胸口处的伤口居然不疼了?

“真是无知者无畏,你那个脑子大概一万年也想不出归还恩赐的办法,但是我不想跟着你一块陪葬。”克利欧佩特拉解开了自己的魔法,爱德华再一次可以活动了,不等他说话,克利欧佩特拉那不爽到极点的斥责就劈头盖脸砸了下来。

对味了,让你不爽,才会让我觉得愉快。

“这一次,厄洛斯的信徒们为了胜利可以说是不择手段,但是你把他们全都送回了折虐魔域。那些被献祭却未能支付的灵魂徘徊在虚空之中,在永恒的冰冷中展现着祂此次的失败。而你的英勇与智慧,慈父全部看在眼中。”

场中佩斯提伦的开场白还在继续着,可惜这三个听众显然没空搭理他。克利欧佩特拉也开始了让自己的叙述,不管是场下的叙述,还是台上的叙述,那个共同的主角都像是一个英雄,但只有英雄本人不这么认为。

“我只想活下去,仅此而已。”爱德华硬邦邦的顶了回去。

“也许你就应该去死,让那些满脑子都只有虐欲的恶魔去撬开你的嘴吧!”克利欧佩特拉怒道。

“那你也是我的同路人。”爱德华毫不留情瞪了回去。两心同体的一人一魔谁也不让着谁,四目交错之间,全是刀光剑影的碰撞。

好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三个人的对话完全没有被符文之环的其他人注意到,但是都让他们见鬼去吧!

“来到你的身边,真的是慈父给我的最大的惩罚。”良久,克利欧佩特拉泄气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爱德华的胸口是不痛了,但是克利欧佩特拉感觉自己的脑子却隐隐作痛起来。她吃准了他无法归还恩赐,他还吃准了她不能与他分离呢。

至于一旁的那位堕落的风暴先知桑娜,大概人都已经看傻了吧。这两位……是在演哪一出?同为慈父万千道路上求学的学生,又为何会如此针锋相对?

“真是个怪人,去帮那个叫佩斯提伦的忙,恨不得把她的东西连块草皮都一块卷走,大好的奖励你却看都不看一眼。”克利欧佩特拉嘀咕道。

“给了我一个能沟通的恶魔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起码她很通情达理,能跟他沟通退收。”爱德华看似赞扬实则挖苦的回道。

“我不带走也是糟蹋东西。暗杀的利刃能被你一直雪藏在地牢之中不闻不问,你似乎对你的那个叫肖尔的手下很信任?”

“你也可以选择不带走,我正为她物色狱友呢。我一直在后悔给她的那间牢房造大了。”

“你以为你能关得住她?”

“起码如果她还听从我的命令,那么那间牢房就是她永恒的归宿。”

克利欧佩特拉彻底气结了,听爱德华这个意思,要是自己真的打算让这个桑娜去跟从爱德华,他大概真的会把人关进地牢里关到死吧?他绝对能干得出来这事。

“总有一天,你会需要她的。”克利欧佩特拉幽幽说道。

“希望不是在我活着的时候。”爱德华扭过头去,旁边虽然一左一右坐了两个女人,一个性感一个冷艳,但是相比较而言还是佩斯提伦看着更顺眼。

“之前我警告过你,小心吸血鬼。不过我好像还要提醒你一句,小心欠债人。”克利欧佩特拉看着爱德华油盐不进,只好转而抛出了另一个话题。

“欠债人?我欠了谁的钱?”爱德华看也不看,随口问道。

“真是贵人多忘事啊,陛下,您的王宫地下,当真就只囚禁了一个恶魔吗?”克利欧佩特拉又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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