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戏团今夜的演出已经结束了，和往常一样，他们收到的钱只够撑几天整个团的人伙食。
年迈的男人不禁叹了口气，坐在棚内的最后两个客人甚至睡熟了。
“两位客官？两位？”他用蹩脚的中原话喊道，“表演结束了？两位？”
听到他的声音，黑衣的女孩首先迷迷糊糊的醒过来。
她先是茫然的环顾四方，最后抬头看向这个沧桑的男人：“结束了？”
“结束了，客人。”男人有些局促，大概是他们的表演实在是太无聊，让这两位睡到了现在。
这样下去该怎么办啊……
正当他颇有些苦恼的时候，这个黑衣的女孩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然后塞到他手上：“我家小姐说你们这个马戏……挺新颖的，就顺手给你们整了点礼物。”
趁着男人还没反应过来，黑衣女孩起身抱起另一个已经熟睡的桃色外套的姑娘。在男人的注视下，她如烟雾般消失在原地。
“爸爸！”
背后传来了自己女儿的呼唤，男人呆呆地转过头，年仅六岁的女儿抱着一个大苹果跑向自己。
“爸爸！有一个蝴蝶姐姐送了我们好多好多干粮！还有好多好多没有见过的果子！”她举着大苹果给男人展示，“然后有一个黑色的影子把她接走啦！”
男人沉默了一会，最后他露出释然的笑容摸了摸自己女儿的脑袋：“那是蝴蝶神，以后达玛看到了蝴蝶，记得要先谢谢她。”
“嗯，达玛会记得蝴蝶神！”小女孩笑起来。
蹲在大帐篷顶上的唐莲生揉了揉眼睛，然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这就成了神仙吗？她在心底乐得美滋滋，回想起今天下午自家小师妹扫荡长安街的场景……能让她们多撑一些时间真是再好不过了。
在唐莲生意识快要沉入系统空间时，系统主动拟算了一辆马车，把实在是睁不开眼睛的唐莲生和唐柔柔装进去。
夜色已深，冷淡的月光撒在马车上。
马车后的营地里，那个抱着苹果的小姑娘牵着自己的父亲享受难得的清闲时光。
或许她今晚的睡前故事里是一个身着白衣的少侠在树林中救下了以泪洗面的迷途女人。
当然，她那个在边境度过了童年的父亲可能会为她讲述有两个饱经风霜、彼此信任的爱人，坐在将军府的庭院中抚琴合歌，酌酒赏月。
亦或许，她今晚会梦到两个各怀心思、却又喜爱着对方的女孩，她们挤在狭小的马车里，紧握着对方手，在摇晃的马车里依靠着彼此沉沉地睡去……
无论是哪个故事、哪个梦，对这个未曾踏入世事的小姑娘而言，那都讲述了一个在江湖里，与自己和解、与彼此和解、且充满希望的故事。
暑七月，蜀山唐门。
唐莲生痛苦的从床上爬起来，她的呼吸相当沉重，而且四肢无力，脸色苍白。
不过现在她可不敢松懈，因为有一个不速之客站在她床前。
唐老太双手拄着拐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呼吸混乱的唐莲生。
“这只是今天的第三支毒，你快撑不住了？”她的语气里充满了威压，似乎是不允许唐莲生喊出一声疼。
唐莲生没有回答她，只是咬着牙试着抓住床沿站起来。
若是有不明真相的人看到这个画面，肯定心里都对着唐老太开骂了，其实这只是唐门暗宗的每个“门中影”要经历的事情——洗髓。
暗宗是唐门的立门之本中的一宗，和毒宗的关系既是互相牵制又是互相帮助。而且作为唐门发家致富的基础宗门，暗宗自然也是唐门清理“脏东西”的刀。
对毒产生耐性——这是成为门中影的必修课，也是最基础的课程。
当然，也有不少想成为门中影的暗宗弟子死于这一关，这也是为什么暗宗弟子稀少的原因。
毒宗是研究毒拿自己实验把自己作死，暗宗是被他们研究出来的毒作死。所以……惨啊暗宗的弟子们！
唐莲生感觉自己胃部正在发生痉挛，强烈的剧痛啃咬着自己的内脏，大脑都快无法思考了。
虽然早就被系统询问需不需要分担痛感，但是……一口回绝系统提议的唐莲生完全没有想到唐老太真的会下狠手。
“还有半个时辰，你给我忍住了。”唐老太死死盯着趴在床边，发出低声哀嚎的唐莲生：“不然那件衣服和面具，我不会让唐雷还给你。”
她说的衣服就是唐莲生辛辛苦苦肝了好几个晚上换来的夏日限定装备。
上次她被唐顾琳背回来的时候，这件金色装备被唐雷小心收进了柜子里，结果在关柜门的时候被唐老太逮到，还被用来威胁唐莲生配合洗髓。
本来可以逃过一劫的唐莲生就因为自己的抠门想要拿回衣服答应了唐老太的要求，然后她就被唐老太每天灌毒，今天已经是灌毒的第十五天，也是她回来后闭关的第三个月。
现在唐莲生是后悔也来不及了，心里求着祁白游现在就杀上蜀山把唐门灭了。
但其实这十五天晚上进入系统空间之后，她都发现自己的体质和抵抗力真的是在飞速成长。
唐老太虽然狠，但是事后给的调理药非常上道，绝对是对症下药，还顺便帮唐莲生拿匕首扎自己时留下的暗伤治好了。
这些方面唐莲生真的是不得不服。
可就算如此，她也绝对不能原谅每天给自己来三支毒的行为！
似乎是看到唐莲生有些撑不住了，唐老太急了，她抬起拐杖就打在唐莲生背上：“不许运内力，你给我绷紧了！”
她必须让唐莲生硬吃下这一剂毒，这样才能确保唐莲生的身体真的能够对这毒做出反应。
而且，这也是最后一剂了……
唐老太也会感到不安，如果唐莲生撑不过洗髓，那她以后也没资格从唐雷手里接过暗宗，更或者……她只能永远做一个名义上的亲传弟子。
要说唐老太不心疼，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剩下的半个时辰刚到，唐老太就急忙捏住唐莲生的鼻子，把药丸塞进她嘴里，强迫她吞下。
随后熟练的一掌敲晕唐莲生，然后把她扔到床上。
虽然这个敲晕颇有些惩罚的意思。
不过今天她总算是把悬着的心彻底放下来了，唐老太望着满头大汗、陷入沉睡的唐莲生，终于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她轻轻的将唐莲生的限定衣服和面具放到枕边，替唐莲生盖好被子后，留了几单药方在桌上，最后确认对方没问题后才悄悄离去。
这个看起来不近人情的老太太其实悄悄洗干净了这件限定衣装，还补好了衣服上的破洞，甚至领口内侧秀上了一朵漂亮的莲花。
她呀，其实宠弟子得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