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格斯·格鲁维奇,事已至此,称呼他的本名更好一些,霍雷德·格鲁维齐。
八月十二日出生,五十三岁,身高一百八十三公分,体重七十公斤。
作为一名演员,霍雷德的一生都在为了幼时虚无缥缈的梦想拼搏。没有天赋的他在努力了尽十年终于成为当红一时的明星,格普修尔的替身。
这很显然偏离了当初的轨道。
霍雷德不该是别人的影子,站在光鲜亮丽的舞台上,受万人瞩目的位置是属于霍雷德的。
不甘与嫉妒越发膨胀,终于,当扭曲的情感突破约束的枷锁,霍雷德还是下了杀手——格普修尔以最残忍的模样被折磨致死,当时在场的格普修尔的情人也遭到了非人的待遇。
这起杀人案件在当时可谓轰动一时,大多替身演员都遭到殃及,降薪、失业、对他们有意见的演员们终于可以借着此事刻意去刁难那些可怜的人。
那罪魁祸首又怎么样了?
霍雷德和聚集此地的罪犯不同,只是一名普通的犯罪者,同时也是守卫者一番搜查后,真正意义上的下落不明。
凡格斯对此表以最真挚的感谢,在自己急需人偶的时候,霍雷德能主动撞在枪口上。从社会上消失不会对谁造成干扰,性格扭曲又是杀人犯,用来制作人偶简直再适合不过了。
凡格斯悠然地跨过霍雷德的尸体,眼神中不带有一丝怜悯,捡起地上的笔记本,轻轻拂去灰尘。
“他......”
苍瞥了一眼霍雷德,又警惕地看向坐在圆椅上嘟囔着的凡格斯,毫无战斗欲望的神情令人搞不清楚他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你看起来没出什么事啊。”凡格斯的双眸游移于霍雷德曾记录过的每一条信息,轻描淡写地语气更是让苍不知所谓。
“喜好火辣的身材,但更热衷于你这样正处在萌芽中的女人。我还以为他会对你做些什么,哼,只会嘴上说说,到头来也只有这种程度。”
霍雷德经历过坎坷人生,对天生的尤物无法发自真心去宠爱。他如鹰一样善于观察的眼睛会去挖掘那些值得雕琢的半成品。
苍便是他试图满足自身欲望的玩偶之一。
心口不一,行动时又畏畏缩缩,霍雷德能在十年当上知名演员的替身一职或许已经是某种奇迹也说不定。
苍又扫了一眼霍雷德,一股恶寒猛然爬上背脊,肉体下意识缩紧。
由于意识薄弱,苍并不晓得霍雷德是否对自己做过猥亵,至少衣冠整齐给予了一定程度上的心里安慰。
“啊啊,这老头子!下次我要找个字迹好一些的家伙了。”凡格斯蹙紧眉头,纸上被钢笔划出的痕迹如利刃般刺进胸口。
凡格斯的注意力已经完全集中在书本上。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唯有翻书的沙沙声回荡在寂静的屋内。
苍绷紧神经,如利刃般锋利的十指随时可以撕裂凡格斯的胸膛,她有这个自信,但躯体却不听从命令,仍伫立于原地。
有一小部分来源于对未知的恐惧,最主要的理由还在于苍内心深处还没做好完全的准备。
‘汲血孵傀’,苍可以通过吸食他人血液强化自身也能够起到治愈效果。
然而异能往往是繁琐复杂,毫无便利性的能力。汲取血液的条件极为苛刻,需要相互吻合,且不会产生排异反应。
若盲目的渴求鲜血,强行吸收的同时亦会传来剧烈的疼痛,连带着心脏也会发了疯地鼓动。
好在苍拥有调和血液的专属招式,虽然无法间接操控他人的血液,但可以依靠感知对方的状况,强行对自己的血做出调整,主动退让一步,使双方血液在融合时更加匹配。
调和需要一点时间,大多原因也可以归咎于苍没有操纵异能的才能。
在和霍雷德相遇,直到刚才的命悬一线,血液的初次匹配才彻底完成。
苍绝不敢说一切如计划中的一样,虽然‘汲血孵傀’可以延续生命力,却也差点因此丢到性命。
即使现在,洁白的衬衣依然传来因血液带来的湿漉漉的粘稠感。
问题在于……苍不明白,连她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何踌躇。
难道在害怕吗?
怕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
“不用等了,他不会起来的。”
冰冷的话语窜进苍的耳朵时,身体瞬间抖了一下。
“我一直在思考,你为何会伫立于原地,又出于什么原因和霍雷德相遇,巧合?怯弱?数学家的笔头可不相信虚假的妄言。”
凡格斯缓缓合上笔记,闭上双眼,当初霍雷德与苍初次见面的画面浮现在脑海中。
再度睁开时,琥珀一般的眼眸里映照出苍战栗的表情。
凡格斯站起身。
“汲血孵傀。”
突然,撒上圣水的木桩捅进苍的胸口,凡格斯每吐出一个字便传来沉重的锤击。
苍恐怕是这场十人战争中最弱的一位,但不会有人去否认她隐藏自己的高明手段,无人知晓苍的真面目,也无人了解她的异能。越是小心谨慎的人越不会露出一丝马脚。
即使最终逃不过贵族的手腕,对外界来说苍只是音乐世家下落不明的少女。
“你能力的真面目是吸食对方的信息并加以操控,制造出唯命是从的傀儡,我说的没错吧?就像是真正的吸血鬼。”
“你怎么会知道的!”
眼前的少年直截了当的报出苍的信息。她直率地表现也引来凡格斯鄙夷的目光。
苍的眉头越皱越深,难以呼吸。虽然试图掩藏表情变化,但肩膀依然微微颤抖着。目睹这番光景地凡格斯的嘴角像是裂开一般向两边弯曲。
“嗯?你该不会这样就认怂了吧,不行,那岂不是太无趣了。我还希望你可以挣扎一下。”
苍已经开始焦躁,凡格斯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她陷入恐惧。
“顺便一提,为了这场比赛,霍雷德的身体经历过数次改造,你明白其中的含义吗?”愉悦的声音回荡在屋内,苍已经被逼到了极限,如同猫爪的双手如利刃一般飞速扑了过去,然而凡格斯仅仅以最低限度的动作侧身便闪开了苍的攻击。
嘭!
遭到牵连的铁皮柜夸张的凹了进去。
“没用的,不要再做无畏的挣扎了,我的脑子里清楚的记着你们每个人的资料。”凡格斯没有还击,反而冷静地伫立原地方嗤笑着苍。
苍再次被逼到恼火,失去理智的她重新摆好架势又立刻向凡格斯的面门冲去,如利刃一般的十指展开狂风骤雨般的攻击,每一次攻击仿佛连空气也能撕裂。
铁架被切开,纱帘被撕碎,凡格斯靠直觉才勉强躲过贴着衣衫划过的冷冽的刀锋。
不停地躲,不停地后退,等注意到的时候,凡格斯的身体各处已经绽开数道血痕。
下一秒钟,如同宣判胜负,苍猛烈地踢击把凡格斯踹倒在墙边。
好弱,短暂的交锋,苍第一时间发觉,眼前的少年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
凡格斯只是在虚张声势,方才听到自己的异能被暴露还慌了心神,但只要能解决他,一切后患终会随风消散。
苍如此肯定,绷紧的神经得以舒缓。
“呵呵,呵呵呵,怎么停下了,怕了?”凡格斯抹去嘴角的血,射出挑衅的眼神。
这个男人怎么回事!
他只是在虚张声势,苍能杀了他,就在这里经由自己的双手,既然霍雷德不能使用,那就用你来做傀儡吧!
然而,下一秒苍冲出去的瞬间,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娇小柔弱的身躯突然栽倒在地上。
“看来游戏到这里结束了。”
凡格斯扶着墙缓缓站起身子。
得赶紧解决他,苍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只需要一把利刃,自己的心脏绝对会被刺穿。
苍想要反抗,体内的血液却不安分的开始躁动,她一点点回想自己哪里出了岔子。
(霍雷德的身体经历过数次改造。)
凡格斯的话重新浮现在脑海中。
该不会......
“霍雷德的血液我做过手脚,你一味的调整自己的血,一味的把察觉到的异常默认为是自己的过失。自卑过头了,愚笨也要有个限度。”沉重的脚步连同答案一并传入苍的耳中。
光是抑制躁动的血液苍已经用尽所有力气,在外人眼里她已经成了一具毫无生机的空壳。
凡格斯蹲下身子,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掏出一把以漆黑的石头充当刀刃的匕首,刀刃没有被精心打磨过,相当粗糙。想要一次捅入目标的身体绝非易事。
凡格斯好歹也算绅士,玲香惜玉的道理还是懂的一些,三次吧,尽量在三次之内把它捅进去。
凡格斯双手握住刀柄,刺向被血液染湿的后背。
噗呲。
仅仅一次石制的刀身便没入苍被染红的肌肤里。
这在凡格斯的人生经历中也颇为少见。
在最后关头背负罪孽的少女终于迎来神的宽恕。
名为墨苍雪的少女终于迎来真正的死亡。
过去半响,见苍的身体纹丝不动,凡格斯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凡格斯虽有情报,但本身战斗能力低下,倘若一开始苍就不对霍雷德抱有期待,此刻躺在地上的人恐怕就是自己。
不过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凡格斯收回匕首,站起身大力地活动着肩部。
一切和计划中的一样,率先解决掉最容易干掉的苍,可惜霍雷德成了一次性用品。
这下子笔记也没有人帮忙写了,得赶紧找到霍雷德的替代品,最好是字迹漂亮,懂得爱护书本的人。
问题是该找谁......
向门口走去的凡格斯突然停下脚步,慢条斯理地转过身子。
你,能胜任这份工作吗?
下一秒钟,原本死去的苍在凡格斯的注视下不可思议地站起身子。
低垂着头,眼神黯淡,看不到半点活着的迹象。
“凡格斯·劳尔”
“凡格斯......劳尔......”
凡格斯如此说着,苍则如此回应,他抬起左手,苍也模仿他的动作。
“现在,我是你的主人。”
“......主人”
脑袋歪向一边的二人如此表述。
“没错,我就是你的主人。”拇指与食指相互揉搓,在一声清脆的响声下,苍的眼眸中再度焕发生机。
苍先是一愣,随后惊愕的表情引来凡格斯愉悦的目光,凑到耳畔的低语对少女来说更是比自己的存在意义更加重要的命令。
“请多多关照,请为我所用,为我而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