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薇儿惊异地看着身体微微颤抖但仍能维持站立的凡格斯。流出的血液染红了服饰，那已经比致死量还要汹涌的出血量依然无法让他跪倒在地上。
“你还好吗？”
“......啊。”
凡格斯一边捂住头部，一边转头看向小声询问的艾薇儿。
那双眼睛含着和往常一样无神的光。
“看样子你要先我一步了。”
无从得知艾薇儿的坏笑里含有几分真实，凡格斯若无其事的晃动半圈眼睛，看了眼手指上新鲜的血。
“似乎是。不过要让你失望了，我现在状态好的很。”
不知是否触动了艾薇儿的笑点，她噗嗤笑出声。
“你这个不死的怪物真的杀得死吗？”
“这个嘛......”
左右摇摆头部的凡格斯陷入思考，淡淡的说道：“说不准我们都是他人的傀儡。”
听到这番话的艾薇儿一下呆住了，然而话语的主人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
‘汲血孵傀’确实很好用，但身体带来的异样，连凡格斯也搞不明白算不算活着。
说的难听一些就像披着人皮的怪物。
不过凡格斯比谁都要开的看，转眼间像换了个人似的。
“我在说什么？算了算了。”
他摆了摆手向铁柜挪开后的暗门走去。距可能是第十人的流氓先生离开已经过去五分钟，恐怕难以再捕捉到他的踪迹。
“等等！”
——不杀了我吗！
艾薇儿的疑惑如鲠在喉，一方面对凡格斯的行为及其诧异，另一方面又为急着找死的自己感到懊悔。
眼见走出不远的凡格斯再度回头，艾薇儿惊得忘记了呼吸。
“你当我是什么人？刽子手吗。”凡格斯冷淡的回应，“难得能多活一阵可别一下子挂掉喽。”
准备转身的同时想起一件事。
“啊对了，枪械太危险了，我没收了。”
艾薇儿不甘的看着凡格斯摆弄手枪，就像是在炫耀战利品。
不过凭一把枪就可以换来生的机会，还是一桩不错的买卖。
仔细想想，没了手枪单靠匕首和银针的自己能做什么，凭现在的精神力也无法充分发挥‘暗影小径’的抹消效果。
以现在的状况对上谁也胜算渺茫，或许不抱有玩玩的心态，一开始就杀死凡格斯，自己的情况会大有不同。
含着哀怨看向前方，罪魁祸首已然消失在眼前。
暗门另一边的房间比刚才战斗过的地方大了数倍，天花板仿若阴翳的苍穹触不可及，两边林立的柱形培养皿发出的荧光勉强照亮中间通向尽头门扉的路。
一路碰到的培养皿虽然还在运作但已经空空如也，因此前方第三排漂浮在青色液体中的一团肉块儿立刻勾住凡格斯的眼球。
他站在培养皿面前，漂浮的肉块仿若卖弄身姿般悠然的旋转身体，刚才有一瞬细胞仿佛跳动了一下。
凡格斯眯起双眼，肉块儿下方赫然出现有眼球大小般的珍珠。
“好恶心。”
熟悉的声音传来霎那，一声枪响回荡在屋内。
“你怎么回事？姐姐我在这里哦。”
第二发枪击同样射空目标，凡格斯困惑的看着被子弹打穿喷涌而出的青色液体。
“啊呀，要知道你的枪法这么烂，我真应该拼一把的。”
听到另一边传来的嘲讽，收回手枪的凡格斯放弃了射杀对方的念头。
“艾薇儿小姐，来之不易的生命希望你懂得珍惜。”
“如果还有别的路可以选择，我也想离你远一些。难道说这就是命运？上帝不允许彼此牵系红线的羔羊再度分别。”
“你还真会开玩笑。”
颈部迎来一股清淡的吐息，凡格斯微皱眉头，双眼瞥向左侧。
不知是否刻意暴露气息，即使不靠血液勘测，艾薇儿的行踪也比一开始要容易捕捉。
像现在她一定透过自己的肩膀看向身后缓慢自转的肉块儿。
位于下端的部分已经完全露出两颗大小相同的纯白珍珠。
“近距离一看果然好恶心，谁会有兴趣收集这样丑陋的东西。”
“说不定，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凡格斯像是旁观者般发出恶意的吐槽，这并非单纯的玩笑。
糙汉曾说过，罪犯的尸体全部被运到了地下室。
只是一种猜测，贵族们或许想从异能者身上研究出什么东西。
异能者和普通人的身体结构相差无几，准确来讲同时解剖两者并不会获得意料之外的收获，只会白费功夫。
他们唯一能觊觎的只有凡人不曾拥有过的异能。
不过这些都是凡格斯个人的猜测，没有准确的资料可以证明这一切。
“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旁边的声音催促离开，凡格斯难得认同了艾薇儿的想法，向尽头敞开的铁门走去。
等这场比赛结束后，旁边的人或许会遭遇同样的命运，肉体被分成数份装在不同的培养皿里用于研究，就像刚才的肉块儿一般。
“某种方面来说，你蛮蠢的。”
“哈，你什么意思？”
凡格斯只是静静地微笑，没人猜的透他在想什么。浑然不知的艾薇尔身上直起鸡皮疙瘩，开始反思向他搭讪是否是个错误。
推开门的另一端又是走廊，光线明亮，尽头的房间里时不时闪烁蓝色的光芒。
“要进去吗？”
凡格斯直接无视了艾薇儿，不假思索地推开门。
同是狭小的屋子，正中央摆有红色的沙发，旁边堆满了零食和垃圾，它的正对面是数台大小各异的显示器。
遗憾的是屏幕上没有播放喜闻乐见的节目。
大概十台显示器被分成四十个画面，足够掌控赛场大部分地区。
在右下角显示的画面正是二人缠斗过的医务室。
在中间的一角也有监控正门的监视器。
看来自己一开始就被暴露了。
凡格斯非但没有动摇，反而很快接受了事实。视线向旁边移去。
有几个画面刻意停留在死者身上。
尸首分离的少女和口中吐出异物的男性。
“那个是！”
顺着艾薇儿的声音望去，自己熟悉的少女和一名穿着粉色外衣的男性倒在一起，看上去像是同归于尽。
“我可以名正言顺的协助你了，对吧？”
不同于艾薇儿的欣喜，凡格斯涌出无法用言语表述的感情，不是悲伤或喜悦，亲身体会过‘汲血孵傀’实在无法相信她会被轻易解决掉。
不过自己和苍认识的时间不长，感情融洽谈不上，只是好用的工具人而已，虽然没有完成任务，但也要感谢她的异能救自己于危难之中。
在其他画面还能看到一男一女组合的搭档走在不知通往哪里的走廊。拖着两把大刀的刽子手正位于艺术楼门前。应该还有一名参赛者，但监视器内却看不到他的身影。
凡格斯再度扫过每个画面。
凭这里的一切足够确认刚才乱入的男性正是暗后负责一切的人，趾高气扬的裁判成为了这个流氓的挡箭牌。
仔细想想贵族的脑子一定有问题，不对，正常人才不会想出这种恶劣的规则。
叮咚。
身后突然传来的响声勾去二人的注意力。
沙发后方除黑色的帘幕外空无一物，但声音确实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凡格斯越过沙发，踢开成堆的垃圾，倏地拉开帘幕，一部显示到达负六层的电梯出现在眼前。
因为是一条单向道，又迫于压力，那个流氓也只能耍这种小聪明。
待在这里也无济于事，要是能抓到流氓应该能问出不少情报，杀死他能解决所有问题就再好不过了。
不过就算决出最后一名胜者，手无缚鸡之力的流氓又能如何取胜。
作为观众的贵族为了观赏性应该不会越界，可以确认他的身上一定有什么秘密。
凡格斯按下按钮，静静地等待电梯达到。
——————————
“那，那个混蛋超硬的，老子迟早要把你大卸八块！啊啊，我都在做什么，好痛。”
流氓瘫坐在电梯一隅，捂着子弹擦过的肩部，眼角挂着眼泪几乎要大哭出来。
“妈的，都是那个碧池的错，害的老子停不下来！”
他开始乱甩怨气。
“都是那些贵族的错，既然钦定我是冠军就给我把门牢牢封死啊！”
甚至迁怒到暗中支持他的人身上。
“算了算了，再去其他地方躲藏就是了。”
地下的暗道有很多，虽然无法配合贵族的目的监视那群罪犯，但自己的命更重要，比起无聊的比赛活到最后才是关键。
就在他冒出这样的想法前，电梯突然停留在负六层。
在诧异的目光下，电梯缓缓打开，前方是一面墨绿色的墙壁。
“你是谁，我好像没有见过你。”
突然，墨绿色的墙传来雄厚的声音。
塞伊曼挡住欲想关闭的电梯门，娇小柔弱的女性从他身后出现站在流氓面前。
“伊曼，你不认识吗？”
“嗯......我应该不记得他的脸。”
“什么叫应该，伊曼的记忆力也下降了。”
“唔，哈哈。”
（糟糕，糟糕，糟糕，我忘了这两个家伙也在暗道里徘徊！）
流氓死死贴着墙壁，努力让自己淡出雪莉和塞伊曼的视野。
但终究做什么也无济于事，双腿抖得站不起来，大汗淋漓。
“话说，你见过一名高挑的女性吗，少了一只手臂，我记得她确实朝这个方向跑过来了。”
塞伊曼一边保持着和蔼的微笑，一边靠近流氓。
“请放心，只要你老实点，我们不会乱来。”
“别，别过来！”
“相信我们，不管我还是她，不会对你做任何事。”
塞伊曼伸出粗大的手试图安慰他，但流氓感受到的只有被侵蚀的恐惧。
“我叫你别过来没听见吗。”
他挥出手臂，在指尖碰触塞伊曼的瞬间。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本该静静藏在身体的炸弹，在雪莉无法相信现实的注视中炸穿了塞伊曼的胸膛。
“伊，伊曼......”
躺在地上的身躯没有回应呼唤。
流氓大口喘气，如想起什么似的大笑起来。
“哈哈，对，对啊，我，我还有这个秘密武器。”
他咽了口唾沫，扶着墙站起身。
“该死的，我以为那些家伙在骗我……哈，哈哈，只，只要有这个我就是无敌的！”
“伊曼！你对他做了什么！”
雪莉几乎泫然欲泣，看着如同自己父亲般的人就这样从自己身边离开。她有做过准备，有想好和塞伊曼告别的那一天。
她深知自己是个怪物，想过借此比赛让塞伊曼永远离开自己编织的枷锁。
然而这一切来得太快，无法适从。
削铁如泥的蛛丝准备射向流氓。
“等等。”
流氓不再唯唯诺诺，下流的视线毫无保留的舔遍雪莉的身姿。
“现在我才是裁判，注意你的措辞还有举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