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
这个世界所钦定的,拥有强大命运力的存在。
一举一动都会影响这个世界的走向,是世界挑选出来的“主角”。
他们要对抗这个世界的邪恶,要保护这个世界,让世界发展到更遥远的未来。
也正因如此。
“勇者”是绝对不可能在低等部念书的时候大摇大摆的违反校规的。
依靠着墙壁,塔尔指着娜薇的鼻子大声喊道:“根据我校处罚规定,私自运用魔法斗殴是重大违纪,根据情节轻重,最严重可以达到当场开除!!你已经伤害到了近十余名同学的人身财产安全,你,你,你吃不了兜着走,我要告老师!!!!”
娜薇·米诺被这劈头盖脸的一顿说给说愣了,她站在原地呆了好一会儿,周身寒冷凛冽的气息渐渐消融,表情也不再冰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潮红和窘迫。
“啊,等等,这……”
“你,你别过来!即,即便是我也有想要坚持的底线的!!”
“你听我解……”
“听你解释什么?!你刚才分明都对我催动了魔法寒气……嗷,好痛!好痛,我的手指受寒了!!!我可能要落下风湿骨病的病根!受害者增加了!你,你加害了更多的人!!!你罪加一等。”
“真,真的吗?!让我帮——”
“让你帮我看看受伤情况!?敬谢不敏!你分明就是想借着看我手掌的时机趁乱也干掉我对吧?!”
诺尔尖叫着后退了一步,像是要被非礼的小姑娘一样牢牢的握住自己的手指藏在身后,神色中充满警惕。
当然,虽然诺尔说话是满嘴跑火车,但这份警惕和恐惧都不是装出来的,因此对娜薇格外的有效。
少女完全慌了神,哪里还有刚才寒意凛冽的模样,三两句说不明白,瘪瘪嘴,眼看着就要哭了。
“对,对不起嘛!!我,我不是……”
“不是故意的?!这话你去跟级部主任和校长说吧!!”
“别,我,我还不想被退学,明明不是我的错。我,我也是受……”
“你也是受害者是吧?!好!我姑且听你解释,你好好跟我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诺尔也是给人台阶下,前世被勇者活活打死的他充分的理解给人台阶下的重要性,把人逼急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娜薇先是一愣,随后连忙慌慌张张的将安道尔对她的死缠烂打和骚扰说给了此时正一脸正义之色的诺尔听。
当然了。
这些事情诺尔心理早就都有数了,只是如今他必须要做出来一脸“什么?!竟然还有这种人渣”的表情来彻底划清自己跟这件事儿的关系。
解释完了来龙去脉,娜薇又对不小心冻伤了诺尔的手表示了真挚的歉意。
诺尔当即表示娜薇遭遇了这么不幸的事情,自己手上受到的这点儿小伤跟她被人骚扰所带来的痛苦跟本无法相提并论。
可这样一来娜薇就更为愧疚了,她哭丧着脸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粉色的荷包来,鼓鼓囊囊的看起来有些分量,应该是娜薇家里给的零花钱吧,从衣着上看得出来娜薇家庭并不是多么宽裕的贵族,少女脸上还在纠结着要给多少补偿费才合适。
诺尔扫了一眼娜薇的表情,在暗中迅速催动自己体内的魔力,将自身的魔法属性在短时间内强行转化为了冰属性,之后用左手狠狠地握了一下右手食指。
娜薇当然没注意到这些,她泪汪汪的抬头看着诺尔,从荷包里小心翼翼的捏出了五枚银币。
“那个,同学,这个是给你治伤用的,你的手指……”
“唉!没事而儿,我都说了是小伤,不打紧的。”
诺尔连忙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的身体并无大碍,可一股殷红的鲜血还是从他被冻成了青紫色,皮肉皲裂的右手食指上淌落了下来,迅速从手掌滑落到手腕上,一整根青紫色的指头看着就像是要被冻掉了一样,鲜血随着诺尔的摆手而滴滴答答掉落在地上。
娜薇目瞪口呆的看着诺尔的手指,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荷包,咬着嘴唇把五枚银币全都放回了荷包里,低下头,弯下腰,双手举过头顶,捧着荷包往前一递。
“这些钱如果不够看病的话请再来找我,如,如果不小心落下什么终身残疾的话,我,我们家族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
“哦,钱我拿到了,交代就不用了。”
诺尔左手接过了女孩儿用的粉色荷包塞到了兜里,背着手点了点头。
“行,那今天这事儿我知道了,是你不幸被一群人给纠缠上,不得已而进行的正当防卫,放心吧!我会站在正义的一方的,到时候校方就算找到我我也一定会给他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呜,太,太谢谢您了……没想到到这一步了您还愿意为我说话。”
娜薇抹了一下眼泪,看着倒在地上昏迷过去的安道尔和他的跟班们,神色中有复杂,也有庆幸。
“好不容易,真的好不容易,我听校长说他找到了艾略特哥哥,我们马上就要见面了……如果因为这样的事情被开除,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有您在真的是太好了…………啊,对了,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颗坚持正义的心,是心!明白吗!!!我这就去校医院看病去了,再见了,祝你幸福。”
诺尔挥了挥手,头也不回的走下了楼梯。
娜薇充满感激的盯着诺尔的背影看了好一儿,才扭头着手于按着诺尔的建议,把堆在墙角的安道尔和他的跟班们一个个的从六楼阳台扔下去。
“嘭,嘭,嘭”
走在楼梯间的诺尔听着外面嘭嘭坠地的声音,心中默默盘算着,在校园内私自用魔法斗殴,以及把同学从六楼推下去造成二次重伤害,这两样叠加在一起说什么也能让这位“主角”少女被人狠狠记一笔大过吧?
自从两个月前踢错了硬茬子,被人狠狠地揍了一顿后诺尔明白了一个道理,对付“主角”绝对不能采用任何直接的暴力手段。
要用校规,用人类最为重视的纪律和规则。
呼……
再度喘息了一口气,诺尔拍了拍脸,让自己的心情恢复了正常,他从兜里取出了那枚巴掌大的粉色荷包,粗略掂量了一下。如果里面装着的都是银币的话,大概能有个四十枚左右,加上刚才梅洛尔大少爷打赏的几枚,应该接下来有好一段日子能衣食无忧。
嗯……
甚至可以跟厄莉儿谈差不多一个月的恋爱,给她买点好吃的,再给她买点衣服,剩下的钱把宿舍收拾的温馨一点儿吧。
真是非常感谢您呢,“主角”大人。
诺尔的心情非常之舒畅,回味着刚才跟主角对峙的勇敢的自己,可以说方方面面自己已经比当魔王的时候变强了很多。
这样下去的话,完全克服勇者恐惧症,克服那场噩梦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踌躇满志,信心百倍。
诺尔在心中复盘刚才“主角”的对峙,突然,他的脚步顿了一下。
“等等……”
“刚才……”
“那女人说……”
“她听校长说找了个什么回来啊?”
“……艾略特哥哥?”
“这名字……”
“是不是……耳熟了点儿?”
……
……
……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完他妈犊子!!!快!!快!次元裂隙,赶赶赶赶快,给,给我赶快打开!!!”
塔尔的两只手迅速往前一划拉,通常需要四十五个大字节和六段咏唱才能完成的短距离空间传送魔法就被他迅速给撕扯了出来,塔尔以近乎老鼠钻洞的速度一头拱进了空间裂缝里,瞬息间穿梭回了刚刚他来的那个草坪。
这是学校废弃掉的南操场,平时跟本不会有人来,不远处的草地上却静静躺着一个衣服破烂的小少年,眼看着是已经昏过去了。
塔尔近乎是连滚带爬的钻出了空间裂缝,跑到了少年的身边。
“喂,喂,不要紧吧?!完蛋,昏死过去了!!”
塔尔几乎是当机立断的竖起两根手指噗呲一下戳在了塔尔自己的眼睛上。
“噗呲!”
“嗷!!!”
眼球剧痛让塔尔的双眼盈满了泪水,他红着个眼,吸着鼻涕,从地上抱起了昏迷的少年:“天呐!?这谁这么过分,怎么会有人在这里昏倒,哦,你怎么受了这么多伤?!赶快让我带你去校医院治疗吧!!!”
说着他从地上把少年抱起了起来,往校医院的方向紧赶着跑了两步,却又忽然一顿,低头仔细的打量着怀里的少年,略做思索,把少年又放在了草地上。
塔尔脱下了左脚的鞋,小心翼翼的拿着自己的鞋跟少年脸上最明显的那个红印子稍微进行了一下比对。
……
……
……
甩手就把鞋给扔了,还卯足的全身力气冲着鞋子发射了一发漆黑的火球。
“尊王的漆黑魔焰!把这玩意儿赶快给我焚烧殆尽!!!!”
嘭!
鞋子在黑色的火焰之中迅速被焚烧了个干干净净,塔尔喘了两口气,又把另一只鞋也丢到了还没熄灭的漆黑火堆里,抱起地上的少年光着俩脚丫就冲着医务室一路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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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塔尔·塔洛斯同学是吧?”
“是。”
在充斥着净魔药水味道的校医院里,塔尔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校医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士,穿着白色的长袍,手里拿着一个本子,脸上挂着微笑:“放心吧,你的朋友没什么大碍,只是些皮外伤,昏迷是因为轻微的脑震荡,这种程度的伤在我们学院完全治好都用不了一个上午的时间。”
“是这样吗?那太谢谢了。另外这个人不是我的朋友,也拜托您千万别跟任何人说我塔尔·塔洛斯跟这个叫艾略特的人有任何牵扯。”
“哦?为什么?刚才我看你抱着他进来的时候不还是一脸着急?那恐慌和惊乱不像是伪装出来的,你们一定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吧。”
“不,我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我纯属路见不平。”
“是嘛?明明刚刚来的时候红着眼睛还光着脚,抓着我的袖子问我这孩子还有没有救的,那可不是一般的关怀则乱。”
医生用颇有深意的眼光在塔尔和艾略特身上扫来扫去,晃着手中的本子,脸上还挂着微妙的笑容:“那样的表情,就好像是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胁一样呢~你们两个如果不是朋友,那又会是什么关系~~~嘿嘿,说给姐姐听,姐姐给你们保密。”
塔尔义正言辞的摇了摇头:“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一脚的关系都没,我不认识他,只知道他叫艾略特,我是偶然散步路过草坪,看到有人昏迷,在心中的正义之火的趋势下送他来就医。”
“嘿嘿嘿,好,好,好……哎,我就知道在这个学校待下去一定会看见有意思的东西,啧啧……”
女大夫摇晃着身子,病房门外却有人敲了两下门:“老师,我把病人的外伤药准备好了。”
“哦,进来吧。”
嘎吱一声,病房的木头门被打开,另一名并没穿着校医院标配白大褂的少女端着一个放满了各种试剂瓶的盘子走了进来。
这少女年龄跟塔尔差不多,看着也像是低等部的学生,只是戴着眼镜看不清楚长相,橘黄色的头发梳理成了一根粗粗的麻花辫子,
医生看了她一眼,一努嘴:“本来我还发愁哪里去给你找外伤的样本修实验课的学分,这不刚好,那儿躺着一个呢,用你之前在课堂上修的魔药学知识给他处理一下伤口,就当是临床实验了,我会根据他痊愈的速度给你打分。”
“嗯。”
小姑娘点点头,端着盘子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盘子上的瓶瓶罐罐光是看着就觉得造价不菲,她一直紧张兮兮的盯着盘子上的药剂瓶。医生见她这么紧张,为了缓和气氛便笑着指向了坐在病床边上的塔尔:“你倒是跟这位塔尔·塔洛斯同学打个招呼嘛,是他给你提供了宝贵的实验素体哦。”
“啊,是,谢谢您,塔……………………嗯?塔尔?”
被喊道名字的塔尔抬起头来看着对面的小姑娘,疑惑的眨了眨眼。
“啊,是我,怎么了?”
“………………”
女孩儿慢慢地,慢慢的,用极为缓慢的速度把手上珍贵的伤药放在了病床前面的桌子上,随后站直了身子,低头看着坐在床的另一侧椅子上的塔尔。
塔尔依旧一脸懵逼:“怎么?我真的不认识这个艾略特,你那么看我我也不认识啊。”
“………………”
女孩儿没说话,只是沉默的低着头,随后慢慢取下了自己的眼镜。
在宽厚的镜片下,是一对儿淡金色眸子。
那双漂亮的,如同月湾一般的双眸眯了起来,少女看向塔尔,轻轻吸了一口气。
“塔尔……真的……是你啊……”
“……西菲利亚?”
“嗯。”
少女露出了笑容,她笑了起来,很漂亮,很动人,那一双眸子有着勾人心魄的力量——如果不是那厚度足有半厘米的眼睛被她硬生生攥出了裂纹,也许她的笑容还会更动人一点。
“见到你两年未见的原……青梅竹马,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了么?”
“……”
塔尔盯着少女的脸,沉默了半晌。
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的流逝。
大夫还不明白房间里的气氛为什么一下子凝固了下来,她看了看对视着的两人,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艾略特,大脑里迅速连锁反应生成了一片声情并茂的情感纠葛,正当她要摇头称奇的时候,塔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椅子上蹭的蹦了起来,发出了一声刺耳的惨叫后吵着病床的方向蹿了出去。
见过海边的潮虫吗?
这时候的塔尔比潮虫还潮虫。
很可惜。
如果他能够再谨慎一点
如果他没有把自己左脚的鞋也烧了。
如果他当初没有去补那一脚
如果那一脚没好死不死的正踢在艾略特的脸上。
也许他就不会在这个生死关头滑倒了。
也也许不会在这个时候好死不死的后脑勺磕在墙角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