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好痛,好痛,身体,在下沉,使不上力,不能呼吸,周围是包围的黑暗,只有眼前露着光,哦,这里是水底,我跳下来了,跳到这冰冷的湖水里,身体在慢慢地下沉,而眼前的湖面,仿佛一个屏幕一般,闪过了我一生的画面。
哦,我想起来了,我的名字是火。
我是在一个大户人家出生的公子,从小锦衣玉食,生活无忧,不过我并没有染上什么大手大脚的毛病,不会去四处游玩闲逛,我唯一的兴趣是练武,我唯一的理想成为一个举世闻名的大侠,对,是从小到大我唯一的愿望。
七岁那年,我被一群海贼抓住了,或者说我是救人的过程中不小心暴露了。那帮海贼趁着农忙时节,偷偷拐走了别人的孩子,打算卖给人贩子,而这一切,被在树上警戒的我看到了。然后,凭借着苦练了三年的武术基础,我自信满满地追了上去,不过我还是在那棵站岗的树下留下了讯息。
很容易就溜进了海贼的船里,或者,他们根本没想到他们会被一个七岁的孩子跟踪。在船上,我看见了许多被拐进来的孩子,甚至看见了三天前失踪的堂哥,他们蜷缩在角落里,有的孩子在放声大哭,有的好像已经麻木了,蓬头垢面,只是呆呆地看着船板。看见那些被锁链框住的笼子里同龄人的样子,我愤怒地握紧了双拳。
海贼们都没有纪律,连站岗巡逻的人都没有安排,甚至连那些孩子们都没有人看守,我打不开那些笼子,也不敢去尝试打开,我知道我如果在这个海贼船上暴露之后,我们就一点希望也没有了。我能想到唯一获救的方法,就是想办法打开锁链,在那些海贼靠岸的时候偷偷溜出去。
我溜进了船长室,我找到了钥匙,甚至我带着那些伙伴们马上就能离开了,只可惜,我们被海贼们发现了。
密麻的官兵围住了那艘船,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动,因为海贼首领掐着我的脖子,甚至亮出明晃晃的刀子架在我的脖子上。我那时很害怕,但我不后悔,因为我的伙伴,们都已经被救出去了,因为我的通风报信和拖延时间。海贼船渐渐开始离岸了,周围的官兵也只是围着那艘船,不敢再接近一步。虽然被海贼提着脖子,我还是骄傲地挺起胸膛,只是看到岸上娘亲直接晕厥过去,我的心痛了起来,我不想看见娘亲伤心的样子。
我知道这些海贼不会放过我,光是看见海贼首领那几欲喷火的目光,比爹爹生气时的样子可怕好几倍,我就知道他们是不可能放过我的。我,不想这样被海贼杀掉,就是死,我也会像个大侠一样和敌人同归于尽。趁着海贼首领分心的一刻,我挣脱了他的束缚,趁着那些海贼没有反应过来,我用力地撞向海贼首领。
我成功了,尽管身上多了几个刀口,并且我和他一起掉进了水里,我还是成功了。官兵们一拥而上,抓住了那些可恶的海贼,只不过,我看不到了。
我在渐渐下沉,尽管我用力地蹬着水,可是浑身的疲惫让年仅七岁的我根本不可能有力气浮上水面。然后,然后,我好像要死了,我这样想着,然后,我就遇见了仙子。
她好像乘着霞雾一般,从天上飞来,是要来接引我送入轮回的吗?这样想着的同时,我就失去了意识。
等到我再醒来时,是一个陌生的屋顶,床边是眼角挂着泪痕的娘亲,而门口正要入门的,是那个仙子。
她叫水,很动听的一个名字,当我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人生,除了武术和爹娘外,又塞进了其他的东西。我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她,尽管那时我不知道爱是什么东西,但我头一次产生了想要与她度过一生的愿望。
只可惜,我的这个愿望是注定不可能实现的。她和我同姓,我们的族谱都是来自同一个本家,而同姓通婚,在那个时代,是绝对不能被长辈容忍的大罪。
我知道,就算再怎么任性,我的这个愿望注定是不可能实现的。我开始收敛起自己的感情,甚至去四处寻找什么莫须有的断情功法,可是,越想要忘掉,这种情感就在脑海中无法消失,甚至我连刻意疏远她都做不到。我本以为我会这样度过一生,按照父母的意愿走完一生,顺便为她祝福,可是,一切,不像我想象的那般发展。
那时她十八岁那天,成人礼之后,她就会嫁给别人,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那天夜里,她约我在经常玩耍的地方会面,我去了。月色之下,她明眸皓齿,都清晰地印在我的脑海里,只不过这次,我的心里只是充满着苦涩。‘
她向我表白了,她说她喜欢我。
我的脑海里只有这两句,其他的话什么也不在意了,呆立在那里,我不知道为何,我的脑海里闪出一句话,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就脱口而出:
“我们私奔吧。”
这句话太荒唐了,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能说出这种话,这种甚至可能牺牲掉她的后半生幸福的话,我就这么轻率地说出来了,我觉得我是疯了,但是更加疯狂的是,她羞涩地点了点头,她同意了。
我们私奔了,我们在第二天制造了我们失足落水的假象,骗过了所有人,只不过,看见在葬礼上哭得昏倒的娘亲,看见面容憔悴满眼血丝的爹爹,我的心里又开始隐隐作痛。只不过这次,有她安慰着我的心。我称呼她为水儿,她称呼我为阿火,我们,终于不用受到同姓的束缚了。
可能是我上辈子做了许多坏事,这辈子我需要用一生去弥补,我们的命运,并没有因此变得美好。我当初的担忧成真了,我根本给她带来不了幸福,我只是一个在她的人生里寄居的吸血虫,贪婪而丑陋。
水儿病了,因为受凉导致的风寒,是在我不在家的时候。
我跪倒在地上,双手握着水儿的手哭着,除此之外我什么也做不到。大夫说了,已经无法治了,只能听天由命。我开始痛恨起自己,痛恨着无能的自己,痛恨着只知道行侠仗义的,连最基本的幸福都不能带给她。水儿已经十分憔悴了,但她还是用力地抬起右手,摸着我的头,安慰着我,她说喜欢着从海贼里救出她的我,她喜欢着洋洋得意地夸耀着自己的我,喜欢善良但却敏感的我,喜欢着有点自私但却让人讨厌不起来的我,喜欢着喜欢着她的我,喜欢着全部全部全部的我,喜欢着阿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