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尼古丁中毒吗？”
某个不知名酒吧角落里，远离疯狂的人群和灯光，这里还算挺安静。江凌用力地吸一口烟，仰着头，在胸口酝酿良久才慢慢吐出来。烟雾很快就融入了昏暗亢奋的空气之中。
梁野看着眼前的朋友，隐隐心痛。曾经这个清秀腼腆的青年，现在却躲在酒吧里靠之前他从不染指的烟酒来麻痹自己，堕落得令他陌生。
“尼古丁融入血液的速度比氧气快200倍，”捏着烟的江凌直愣愣地看着他，“这一支烟就比10瓶啤酒来的劲要大，说真的，我早该体会体会这奇妙的感觉。”
“老江啊，”他也拿起手旁的烟，熟练地点燃，深吸一口，“为了她，真的不值。”
闪烁的灯光里，江凌的脸上的表情明灭不定。他沉默着把烟头放在嘴边，低着头不语。他晓得朋友口中的她是谁，怪也只能怪自己，自己的想法太过幼稚。生活和现实并不像书本里爱情故事一样令人动容，其实生活就是个志怪荒诞的断片文章，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结尾，从不理会读者的感受。
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从学伊始，个性孤僻的江凌并不招人待见，他蜷缩在教室的角落里，总是用老气横秋的语调和万年不变的表情来对待周围的人，让别人在他的脸上只读到了冷漠与不友好。渐渐的，大多数人都开始疏远这个上课从不抬头，对人爱理不理的怪人。若不是有一些老师总是时不时地提名叫性地喊他一声，别人估计早就遗忘了这个喜欢坐在末尾一排与垃圾桶为伴的“同学”了。可是，最令人疑惑不解的是，虽然他上课从不抬头，上课神游物外，性情孤僻待人冷淡，但是成绩优异。在学校从不惹事生端，也得到了个别老师的几分青睐。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性格呢？
冷漠只是在缺乏安全感时本能的自我保护而已。
江凌是单亲家庭，和母亲生活。从小父母不和，过度的家暴和争吵让年幼的他过早的体会到了痛苦的含义，本应该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对江凌来说并不存在。父亲醉酒的嘴脸和母亲绝望的神态成了他永恒的梦魇。在一次无意中，江凌从母亲的日记中看到了一个他自己身世的秘密，原来自己并不是父母的亲生孩子，而是领养。多年来，不是亲生孩子这个嫌隙在父母之间变得越来越大，从而演变成如今的家庭局面。原来如此，得知自身身世后，年幼的他反而出奇的平静。他终于读出了父亲看着他时眼神中的那份冷漠与反感，和母亲哭泣时眼泪中饱含的无奈和凄楚。从此这个仅8岁的孩子换上了不符合他年龄的冷漠脸孔，这副脸孔在父母离异之后也没有改变。
在学校，因为不合群，江凌饱受欺负和嘲弄。上厕所被推倒，课堂上桌椅不见，下课被同学监禁在角落。敏感幼小的心也逐渐封闭，变得密不透风。他害怕与人相处，因为别人总会戳到他的痛处。索性上课的时候他也从不抬头，只是课堂上的教程对于他来说却没什么难度，那一些公式和知识点用了就会看了就懂，上课也成了颇为无聊的磨人过程。
“啪！”一个被啃的七七八八的苹果核从前排座位抛了过来，划着和数学课本上别无二致的抛物线精准地砸在了江凌的脑门上。
“啊，没扔进去。”一个男生站了起来，对江凌视而不见。
“哎，你砸到人了。”另一个男生出声提醒他。
“是吗？我怎么没看到。”
“就那个，趴在那里的那个。”
“哦，是吗？我还以为是个拖把呢！”
“……”
江凌从手臂和头发的缝隙可以看到那两名学生，此时他们正夸张的比划嘲笑着。别人这么对待他，是认定他不会做出什么反应。可处在青春期的孩子都有一颗敏感而又脆弱的内心，从小缺乏关爱的江凌早早的站在了一切美好与幸福的对立面，加上长期的排挤也让这个可怜的孩子习惯被欺时凌忍气吞声。他假装无事发生，手掌却悄悄攥紧。
突然，额头传来柔软的擦拭感，江凌本能地把头缩了一下，他抬起头想看看谁在多管闲事。
“那个，你的头上粘了点苹果渣，我帮你擦擦。”一个女生坐在他旁边，手里拿着湿巾，看他抬起头就连忙解释道。
“不用。”他微微侧过头避开，又把头埋了下去。
这是他和她第一次对话，甚至连对方的面孔都没看清。可谁都没想到隐藏在少年内心的懵懂的情愫就是在那时悄然破土发芽的。
“那时候被她无良的外表欺骗了啊，接近我是为了她自己而已。”江凌自顾自地说着话，“我竟然认为，呵呵……”
那时候的高中生活唯一有眷恋的是和她生活的一幕一点一滴。那个走路欢快，活泼开朗的女孩子成了他生活中的全部绿意。她总是说他呆闷死板的外表下有着一种天然的幽默感，说话总能让他笑得合不拢嘴。每次看着她笑着，眼角弯着可爱好看的弧，江凌才觉得自己还活着。其实他的话语是她的特权，别人他从不给予。
他一颗接一颗抽着，仿佛这烟雾可以治疗他胸口排遣不出的伤。很快酒桌上就堆起了一小堆烟头。
三年时光白驹过隙，当他问及她要考什么学校的时候，她欢快地说“当然是医学院啊！”敏锐如他，看出了她欢快的表情里掺杂着其他的幸福元素。
可能是错觉……吧。
“呵呵，错觉？”江凌拧开了眼前一小瓶烈性威士忌，竟仰着脖子灌，酒里像是藏着一团火从喉咙一直烧到胃。理智和意识也在酒精的冲斥下变得不堪一击，现实和回忆开始杂糅在一起，分不清晰。
为了她，江凌没怎么思考就也选择了那个比他的成绩低出很多的医学院，结果是什么呢？曹雪芹说得好，"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三年时光比不过朝朝暮暮的思念——江凌败得彻彻底底。
他的头耷拉着，眼神早已涣散，口中却在喃喃呓语，“说我没有……男人味，多么……蹩脚的理由，多么……讽刺啊，哈哈……”
那天晚上，他把她约出来，月光下的校园长椅上颇有一点浪漫的诗意。可当他看到她脸上带着反感和厌恶的表情时，那份仅有的惬意烟消云散了。
“你怎么也来这个学院了？”虽然她脸上带着三分笑意，但是笑容下面难掩冷漠和抵触。
“没什么，就是想见见你。”一大堆话语卡在喉咙里，如鲠在喉。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她说完就站起身转过身要走。
“那个，那天在你身边的男生是谁？”江凌艰难地说出这句话，仿佛自己灵魂被这话语抽离了一部分，话一出口他就不完整了。
月光下的少女背绷得很直，气氛变得很僵硬。
“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她转过头来，脸上带着决绝和义无反顾，“你喜欢我？可你配吗！”
她脸上的厌恶和鄙夷更深了，深呼了口气后，说:“你这个整天蒙头蒙脑，毫无作为，没有男人味的渣男也想攀枝我？开什么玩笑，你有什么资格！”他和她的羁绊被彻底斩断了！
“我和勇早就认识了，我爱他，为了他我才向你请教，为了提高自己的成绩，我忍了你三年，你以为我想天天看你这张苦瓜脸！现在我终于考到了这里，你却不识趣跟过来，算什么东西！”
几句话具有摧枯拉朽的力量，抽干了江凌的所有力气。那种感觉就像之前被人围在中间轮流辱骂欺凌殴打，甚至更甚。她把他的尊严和对她情感扔在地上碾碎摩擦！无情，决绝。如同一把尖刀从命门刺入没入心坎。待他回过神来，偌大的校园早已冷冷清清没人走动了。眼泪在风中由温变冷，脑海中的她可爱美丽的面孔一点点变得扭曲丑陋。
“自作多情！”黑暗中仿佛有一声刺耳嘲笑，悲伤的余韵慢慢从四面八方席卷而至，渗进骨髓。
悲伤绝望的人会拾掇掉落人间所有的虔诚之念来抚慰自己受伤的心灵。
那晚，他在长椅上坐了一夜。
在某个不引人注意的黑暗里有一个人影，溶在阴影中。月光印在瞳孔上反射出不正常的红色。
“找到你了。”
（这是我第一次上传小说，有点紧张，这篇文章在我之前就写过，写作，写故事一直是我平时生活学习之余的兴趣，从来没有想过发表。这算是圆我一个梦想吧。文章我会尽我所能的更新，但是更新时间及频率我真的不敢保证。毕竟我还在上大学，学习压力很重，我会尽力。以前上高中的时候我也写过一些小故事，结果被父母发现了。唉，我爸当着我的面把我写的东西全部销毁，说我不务正业。也是我一理科生天天读书写作，确实有点不务正业。最终我放弃了爱好，考上了一所父母很满意的大学。大学读了快两年了，我才又重新拾起支离破碎的爱好，架构起我的一点点曾经的梦想。话说我这是第一篇应该没什么人看吧。真是有点自作多情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