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里格还有一个女儿---玛丽,也是他没有孤苦伶仃的资本。他唯一的女儿照顾着他的生活起居,有时还兼顾着整个村子的繁闻琐事。几年前的一次劫难,让弗里格失去了右臂,但人们都知道自从战乱之后艾丽去世,弗里格就不完整了。他眼里丢失了睿智与果敢,增添了垂垂老矣的暮气和沧桑。
"父亲他现在最喜欢去的就是红木林,那里是他亲手埋葬母亲的地方,"玛丽顿了顿,继续说,"每逢遇别人,他就会那人说起母亲的死因,你知道的,有时父亲有些恍惚。"
"都怪我,是我回来太晚了。"兰彻尔看着玛丽的小脸上带着不符合年龄的悲伤时,就感觉心里的内疚更深了。
"这不怪您,兰彻尔大哥,您是我们斯拜瑞那人英雄,您出行也是为了部落。没什么错,您不要自责了。"
即使掩盖得很好,但是兰彻尔还是听出了玛丽话里的疏远与责备。他明白他没有资格去反驳,部落付出的代价远比他自己付出的要重得多。
"可是,那群恶魔就要来了,他们要把不归信仰的人们全部......"兰彻尔语气越来越轻,他不敢把最后那个词说出来,那个词对于一个本应该有着无忧无虑童年的孩子来说,太过惨烈。但是玛丽知道生活在多年前就改变了,命运早就把她从憧憬中拉到了美好与幸福的对立面。
"走,往哪里去?"玛丽发出了一声类似于嘲讽的微小叹息,"这里是斯科拉荒漠的中心,黑森林就在不远处。父亲带领族人来到这里根本就没有想到退路。"
"相信我,我能来到这里,也能带着族人离开这里。"
看着兰彻尔坚定的目光,玛丽轻轻地摇摇头:"父亲是不会走的,父亲不走,我也不走,族人就不走。"
"但是,留在这里只能自取灭亡,就算疯猎人不来,这里的恶劣的环境和危险的外在因素也会蚕食族人的生命!你不明白!"兰彻尔激动地按着玛丽的肩膀,五年了,看到部落如今的惨况,他希望能再为族人做一些事情,可弗里格老了,玛丽又不听劝,他怎么能不激动。
感到玛丽的肩膀的僵硬,兰彻尔这才松开双手。"抱歉,我刚才太激动了。"
玛丽的眼眶里噙着泪花,上半身绷得很紧,脸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着。她知道如今族人的困境,可是她能怎么办?她只不过是个孩子。她感到心口好像阻塞了什么东西,让她呼吸不顺,只能不断地抽噎,她不想哭,不想在别人的面前表现自己懦弱的一面,可是刚有这个想法,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玛丽连忙用手去拭,可是泪腺分泌的泪水源源不断,紧接着她就听到了自己那同样不受控制的喉咙发出的抽泣的声音。
兰彻尔看着眼前这个孩子被撕去掘强的面孔而露出的脆弱一面,心中一软。玛丽的坚强是被现实强加上去的,掩盖了原本应该有的孩子的天性。可现在父亲老了,母亲病故,玛丽感到无依无靠,一个孩子在无所依靠的环境中保持自强,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兰彻尔轻轻抚了抚玛丽的后背,帮着她顺顺气,可是这孩子哭个不停,仿佛要把曾经憋闷在心里的悲伤和委屈一并发泄出来。
兰彻尔别无他法,只能温言软语,竭力安慰。玛丽用手捂住脸,泪水就从指缝中流了出来。过了一段时间,她终于平静了下来,随后仔细擦干了脸上的泪痕。兰彻尔的手还放在玛丽的背上,她别扭地动了动脖颈,不留痕迹地挪开身体。
"谢谢你,兰彻尔大哥。"玛丽对着他笑了一下,那一抹破涕微笑带有女孩特有的魅力,在玛丽的脸上转瞬即逝。
兰彻尔耸耸肩,没说什么。但是那一双眼睛中分明蕴含着关心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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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里格。"稀稀落落的红木林中,兰彻尔又看到了一个单薄的身影。
"我想把部落带出这个地方。"兰彻尔说道。
"我同意。"弗里格回答得很干脆。
"替我照顾好玛丽。"弗里格又说道。
"你不走?"
"不,我要留下来陪着艾丽。"弗里格摸了摸自己空空的衣袖,继续道:"我对于部落来说已经是个累赘了,兰彻尔,今后部落交给你了。"
"可是......."
"我会说服玛丽的,你是部落唯一的希望,不要推拒。"
“好吧,我答应你,”兰彻尔叹了口气,“弗里格,我不会忘记你的恩情,不论最后如何,待我把部落送出去,我会重返这里。”
"好吧,我知道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但是兰彻尔,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如果遇到了疯猎人,千万不能正面交锋,他们是不折不扣的疯子,不再是以前了。"
"好,我答应你。"但愿路上不会遇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