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汇宿命

作者:MaryRome 更新时间:2025/6/25 11:42:44 字数:4509

暗流交汇,宿命之途

冰冷的触感从粗糙的盐碱地传来,混杂着耗牛奶的余温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兰彻尔猛地睁开眼,篝火的余烬在洞口投下摇曳的暗红光影,勾勒出扎娜担忧的小脸。先知克鲁斯那隐含杀意的冰冷目光仿佛还烙印在视网膜上。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扎娜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商队夜间行路的谨慎。

兰彻尔挣扎着想坐起来,大腿的剧痛和全身的虚弱让他闷哼一声。扎娜连忙扶住他。“别乱动,你的腿伤得不轻,还冻坏了。父亲…先知他们商量了很久,决定带上你,但不是去你的部落。”

兰彻尔的心沉了下去。“为什么?”

“先知说…卡塔尔荒漠深处只有死亡和疯猎人。他说你提到的‘红木林’和‘地图’可能是疯猎人的陷阱,或者是你高烧产生的幻觉。他不能拿整个‘选民’的性命冒险。”扎娜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但更多的是对先知决定的敬畏,“我们明天会继续向西,寻找传说中的‘绿洲走廊’,那是通往西西里草甸的唯一希望。”

希望?兰彻尔咀嚼着这个词,只觉得满嘴苦涩。他的希望早已在族人的血泊中冻结。玛丽和其他女族人生死未卜,他却被困在这群迁徙的教徒之中,像个累赘。先知克鲁斯那番关于“腐烂斑点”和“暴露骸骨”的话,更像是一种警告而非怜悯。留下来,意味着在某个夜晚悄无声息地“迷失”在荒漠,或者被当作异端献祭给他们的真神卡拉赞?

“我知道了。”兰彻尔的声音干涩沙哑,他强迫自己冷静。愤怒和绝望只会加速死亡。他需要恢复体力,需要观察,需要等待机会。他看着扎娜递过来的水囊和一点肉干,默默地接过来,小口咀嚼吞咽。食物像沙砾般难以下咽,但这是活下去的燃料。

商队在黎明前拔营,沉重的车轮碾过冻土,发出沉闷的呻吟。铅灰色的天空低垂,寒风卷起细小的盐碱颗粒,打在脸上生疼。兰彻尔被安置在一辆堆满皮毛和布匹的货车上,颠簸让他腿上的伤口不断被撕扯。他裹紧了扎娜偷偷塞给他的一条旧毯子,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这支庞大的队伍。

所谓的“真神卡拉赞的选民”,构成复杂。有像克鲁斯那样目光狂热、举止威严的领袖和长老;有沉默寡言、眼神坚毅的护卫骑士,他们穿着简陋的皮甲,佩戴着刻有奇异符号的弯刀和复合弓;更多的是面黄肌瘦、眼神茫然的普通信徒,拖家带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妇女们紧紧搂着孩子,老人们步履蹒跚。他们的信仰是支撑他们穿越这片绝望之地的唯一支柱,但也像一道无形的枷锁,锁住了质疑和反抗。

兰彻尔注意到队伍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恐慌。水源在减少,携带的牲畜也显露出疲态。一些信徒私下里的窃窃私语,被风声和车轮声掩盖,但焦虑的气息却无法隐藏。先知克鲁斯骑着马在队伍前后巡视,他的声音洪亮,不断引用着“圣碑”上的经文,鼓舞士气,强调这是真神卡拉赞的考验,绿洲就在前方。他的话语带着强大的感染力,暂时驱散了部分阴霾,但兰彻尔在他眼底深处,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焦虑——他也在迷失方向。

与此同时,在卡塔尔荒漠的另一端,黑月之森边缘的盐碱地上。

江凌(或者说,被黑暗源力改造后的存在)站在原地,手腕上的镯子已经变成了深邃的灰蓝色,幽光内敛。她低头看着自己纤细却蕴含着爆炸性力量的手掌,又抬头看向那个抱着女孩、正跌跌撞撞向她跑来的男人,以及他身后那群杀气腾腾的蒙面武装者。

“怪物!”男人怀里的女孩再次尖叫,声音因恐惧而变调。

男人——兰彻尔追踪血迹的目标之一,一个名叫哈桑的、侥幸在疯猎人屠杀中保护了妹妹的年轻猎人——此刻也惊疑不定。他从黑月之森走出来的少女?这颠覆了他所有的认知。那森林是绝对的死亡禁区!少女身上穿着明显不合身的粗糙男性衣物,但那张脸…美得不似凡人,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邪异和漠然。她周身散发的气息,让哈桑本能地感到比身后的追兵更深的恐惧。

“站住!把她交出来!”蒙面武装者的首领,一个脸上带着狰狞刀疤的壮汉(疯猎人头目“屠夫”格隆)厉声喝道,他手中的弯刀指向哈桑怀中的女孩,目光却死死锁定了江凌。“还有你,女人!从黑森林里爬出来的东西?正好,一起带回去给猎首大人当个新鲜玩意儿!”

江凌歪了歪头,似乎觉得这威胁很有趣。她体内那股被黑暗源力中和后又重新苏醒的力量在奔涌,陌生而强大。杀戮的欲望、玩弄的兴致、以及一丝源自伊妮希亚残留的、对愚昧生灵的悲悯(或者说是居高临下的审视)混杂在一起。她轻轻抬起手,手腕上的灰蓝色镯子微微一亮。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冲在最前面的两个疯猎人突然像被无形的巨锤击中,身体诡异地扭曲、塌陷,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从口鼻中喷涌而出,连惨叫都只发出一半便戛然而止,软软地瘫倒在盐碱地上。

死寂。

格隆和他的手下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冲锋的姿势僵在原地,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这是什么力量?!魔法?神罚?他们从未见过如此诡异恐怖的死法!

哈桑也惊呆了,抱着妹妹的手臂不由自主地收紧。他看着江凌,如同看着从地狱深渊爬出的魔神。

江凌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笑容美得惊心动魄,却也寒彻骨髓。“吵。”她轻轻吐出一个字,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

格隆到底是刀口舔血的凶徒,短暂的惊骇后,凶性被彻底激发。“妖女!一起上,剁了她!”他狂吼着,挥刀带头冲上。剩余的疯猎人也嚎叫着压下恐惧,挥舞着武器扑来。

江凌眼神一冷。她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意念微动。灰蓝色的光芒以她为中心,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

冲入光芒范围的疯猎人,动作瞬间变得无比迟缓,仿佛陷入了粘稠的泥沼。他们的表情凝固在狰狞的瞬间,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干瘪,生命力被那诡异的灰蓝光芒疯狂抽取!惨叫声变得扭曲而微弱,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鸡。几秒钟后,当光芒掠过,原地只剩下几具形容枯槁、仿佛风干了数百年的干尸,维持着生前最后一刻的姿势,随后被荒漠的风一吹,便化作飞灰消散。

格隆因为冲得稍慢,只有半个身子被灰蓝光芒扫到。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持刀的右臂瞬间干枯腐朽,如同朽木般断裂掉落,甚至没有流出一滴血。难以想象的剧痛和深入灵魂的恐惧让他发出非人的惨嚎,剩下的一半身体疯狂地向后逃窜,连滚带爬,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江凌没有追击。她看着格隆逃远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刚才那种抽取生命、操控时间流速(或类似法则)的感觉…如此得心应手,仿佛本能。这就是黑暗源力?或者…是那个名为“伊妮希亚”的存在留下的力量种子,在黑暗源力的浇灌下发芽了?她感到一种冰冷的愉悦在心底蔓延。

她将目光转向吓傻了的哈桑和他妹妹。

哈桑抱着妹妹,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个字。他怀中的女孩更是将脸深深埋进哥哥的胸膛,连哭都不敢哭出声。

江凌走近几步。哈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然而,预想中的痛苦并没有到来。他感到一股冰冷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过,带着审视和…一丝好奇?

“你们…”江凌开口,声音依旧带着那种非人的质感,但似乎尝试着调整得柔和一些,反而显得更加诡异,“…知道一个叫‘玛丽’的女孩吗?或者…一群被掳走的女人?”

哈桑猛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江凌。她…不是要杀他们?他颤抖着,结结巴巴地回答:“知…知道!她们…被猎首带走了!往…往‘骸骨堡’的方向去了!在…在西边!”

“骸骨堡…”江凌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灰蓝色的眼眸望向西方,仿佛穿透了无尽的荒漠。“带路。”她的语气不容置疑,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哈桑一个激灵,看着江凌那非人的眼眸,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这个从死亡森林走出的恐怖存在,比身后的疯猎人可怕一万倍。他只能紧紧抱着妹妹,艰难地点头,用尽全身力气指向西边:“在…在那边…要走很远…”

江凌不再言语,迈步向西走去。她的步伐轻盈而稳定,仿佛荒漠的严寒和崎岖的地形对她毫无影响。灰蓝色的手镯在她纤细的手腕上散发着幽光,像一颗在黑暗中指引航向(或者说,带来灾厄)的星辰。

哈桑咬咬牙,抱着妹妹,跌跌撞撞地跟在这个神秘而恐怖的“向导”身后,走向未知的命运。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里,活下去,也许…也许这个怪物真的能带他找到被掳走的族人?这念头本身,就充满了绝望的希望。

数百里之外,真神卡拉赞的选民队伍正艰难地跋涉在一片巨大的风蚀岩柱群中。奇形怪状的岩柱如同沉默的巨人,投下扭曲的阴影,更添几分诡秘压抑。

兰彻尔躺在货车上,忍受着颠簸和伤痛,脑子却在飞速运转。他注意到队伍的速度越来越慢,气氛也越来越凝重。水囊彻底空了,牲畜开始发出哀鸣。信徒们嘴唇干裂,眼神中的光芒正在被绝望吞噬。先知克鲁斯的布道声依旧洪亮,但那份鼓舞人心的力量似乎在减弱,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躁。

“看!那是什么?!”队伍前方突然传来一声惊叫。

所有人都循声望去。只见在几根巨大岩柱的阴影交汇处,竟然蜷缩着一个人影!那人影穿着破烂不堪、早已看不出原色的袍子,身形瘦小,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

护卫骑士立刻警惕地拔出武器,围拢过去。克鲁斯也策马上前。

当骑士用长矛小心地挑起那人的兜帽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一个极其苍老的妇人,脸上布满了刀刻般的皱纹,皮肤黝黑粗糙如同老树的树皮。她紧闭着双眼,气息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残烛。最令人心悸的是,她的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包裹,包裹里隐隐传来极其微弱的婴儿啼哭声!

在这死亡荒漠的中心,一个垂死的老妇和一个婴儿?!这景象比任何怪物都更令人感到诡异和不安。这不合常理,违背了所有荒漠生存的法则!

“是魔鬼的诱惑!”一位长老尖声叫道,“杀死她们!这是邪魔的把戏!”

“不!是真神的考验!”另一位信徒跪下祈祷,“神让我们遇到她们,必有深意!”

人群骚动起来,恐惧和信仰激烈碰撞。

克鲁斯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地审视着地上的老妇和婴儿。他翻身下马,走到近前。老妇似乎感应到有人靠近,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眼缝。那双眼睛浑浊不堪,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平静和…洞悉?

就在克鲁斯俯身,准备探查时,异变陡生!

那看似奄奄一息的老妇,干瘪的嘴唇突然无声地翕动了几下。紧接着,她怀中的包裹猛地炸开!

没有火光,没有巨响。炸开的是一团浓郁得化不开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

这黑暗如同活物,瞬间膨胀扩散,将猝不及防的克鲁斯、靠近的几名骑士以及那老妇婴儿完全吞噬!黑暗范围内,光线彻底消失,连声音都被隔绝,只剩下死寂和一种令人灵魂颤栗的冰冷。

“先知!”

“保护先知!”

队伍顿时大乱!信徒们惊恐尖叫,护卫骑士们试图冲进黑暗,但一接触到那黑暗的边缘,就感觉生命力在飞速流逝,吓得连连后退。这黑暗如同一个突然降临的、不可理解的死亡领域。

兰彻尔在货车上看得真切,心脏狂跳。这绝不是自然现象!这黑暗的气息…与他那晚在黑月之森边缘感受到的、那个“狼影”带来的死亡威胁有某种相似之处,但更纯粹,更恐怖!难道…疯猎人掌握了这种力量?还是…这荒漠深处,还沉睡着更古老、更可怕的东西?

混乱中,谁也没有注意到,躺在角落的兰彻尔,强忍着剧痛,悄悄将手伸进了身下的皮毛堆里,摸到了一柄冰冷的、被藏起来的、属于某个死去护卫的短匕。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混乱的心绪稍定。机会,或许就在这极致的混乱之中。

而远在西方,江凌似有所感,脚步微微一顿,灰蓝色的眼眸望向东南方那片风蚀岩柱群的方向,嘴角勾起一丝更深的、带着玩味和期待的弧度。她能感觉到,一股与黑暗源力同源,却又更加古老、更加饥渴、更加混乱的力量…苏醒了。

荒漠的寒风呜咽着,卷起盐碱的尘埃,仿佛在低语着不祥的预言。神罚之后的阿德拉大陆,暗流从未停止涌动,而此刻,几股宿命的力量,正在这片被遗忘的死亡之地上,悄然交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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