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相互依靠的肩膀
希纹眼睁睁地看着希芷装睡，只感到万分无奈，只能配合道：“小芷起床啦~不要在这里睡着哦~会着凉的……”
希芷单单装睡也无趣，扬起头，缓缓睁开了惺忪的睡眼，刚想用手揉揉眼睛，却突然发现希纹正注视着自己。
他的脸靠得如此之近，两人目光交汇的距离几乎只有一指长。
希芷饶有兴趣的盯着希纹，眼中竟然可以解读出一丝丝欲望的色彩
希纹连忙向后退去，前倾改为后仰，一下子就靠在了床贴着的墙上。
出乎意料的是，希芷竟然一下子爬上了床，扑了上来。
希纹反应不及，想起身的念头被希芷牢牢用物理方法摁在脑海里，无法执行。
希芷低头，把头埋在了希纹的胸口，隐隐约约，希纹听到了希芷的啜泣声。
这一幕似曾相识。
在很久之前，希芷如果被欺负或遇到了不开心的事情，她都会像这样，抱着自己抽泣。
他知道，她实在太累了，她是那么的优秀，是那么的耀眼，从小到大，各种成就仿佛堆满了她不长的人生。
但没有人在意她有多么的努力，是多么的疲惫。她几乎没有朋友，也从来不擅于表达自己的情绪，她的光环反倒成为了她的阻碍，使他人望而却步，多次跳级也使她来不及适应环境，更使她疲于适应和融入团体。
就这社交一点而言，兄妹二人倒是出奇的相似，不喜欢表面的结识，只寻求真诚的朋友关系。
不喜欢迎合，宁可自己活着。最终，都因为自己的坚持亦或固执，渐渐成就了孤身一人。
最初，希纹对希芷去异地独居上高中格外担心，尤其担心她年纪尚小，万一被同学欺负了怎么办？
不过一切安好，当希芷上高中后，她找到了能寄托情感的好朋友，有了倾诉对象，至少发生不开心的事情的时候，不会一个人孤独无助了吧。
希纹得知，也对此感到由衷的欣喜。
在希芷上高中之前，希纹情况比她要好得多，还能保持基本的交流，在班里虽然是透明人，但也不至于完全脱离群体。
而且，他也有能把真心托付的朋友——也就是梦若儿。
与之同时，希芷找自己撒娇或者哭泣的现象，也慢慢减少，最后，便几近于无了。
一方面出于女孩子心理逐渐成熟，自然不可能像之前那样亲密；另一方面两人分别上初高中，路程遥远，并不同居，见面机会甚少……
他搂住她的肩膀，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像这样相互依偎的情景，其实还时常出现在一年半前。
那段时间，他高一，她高三，两人轮番陷入了崩溃的境地。他不愿坦率的展露自己的脆弱，她也从不谈起自己哭泣的缘由。
他的崩溃是因为若儿的失踪，但他从来不会提及，她也不会过问。
她的绝望他不清楚，但是他只负责给予依靠，而不是追求原因。
但是这一切都不重要，他们给了彼此依偎的肩膀，走过了那段最艰难的时期
哪怕是兄妹，也应该保持有自己的秘密吧。
纹：“做噩梦啦？”
芷：“唔……”
纹：“哭吧，哭出来可能会好一点。”
芷：“唔……”
纹：“是不是大学里碰到不开心的事情啦？”
芷：“不是……”
纹：“那……周围发生什么变故了？”
芷：“也……也算是吧……”
纹：“好~我不问啦，不要太累到自己呀。”
芷：“好……”
……
他没有再询问她来到他的房间的原因，他很清楚，现在的小芷，不会为了哭泣而特意找他的人，一定是其他的事情。
但无论是因为什么事情，他都没有再去提问，因为这早已不是关键。
或许是噩梦，或许是最近的精力。
小芷不知道因为什么触动了心弦，作为哥哥，能做的，只有提供一个港湾。
他不后悔叫醒她的举动，现在的希芷，看似开朗，实际上把太多的东西压在心里，等她发泄出来，又不知道要等多久，又会造成了她多大的崩溃。
而身为无能的哥哥，他只能用自己显得粗糙的话语、有些粗鲁的举动、格外笨拙的方式安慰他的妹妹。
他并没有给予她实质性的帮助，他不可能解决她的问题，他甚至脸发生了什么、是什么问题都没有过问，不得而知。
但是，一切都不重要了。起因呀，之前经历的事情呀，她不愿说，那便不过问。
身为哥哥，只能尽自己所能，给妹妹一个并不宽厚但是可以依靠的肩膀；一个不够开阔，但可避风浪的港湾；一个没有询问、无需理由，但相对温暖、相对可靠的拥抱，这些，难道不是必要的吗？
……
夜深了，抽噎声也渐渐低了下去。
希芷睡着了，睡得很沉，记忆里，希芷的睡觉姿态像小猫一样，蜷缩成一团，好像是保护自己。
而不同于小猫的是，她睡觉的动静几乎接近于无，就连呼吸声都是轻轻的。
但今天不同，希芷趴在自己的胸口睡着，小手却紧紧拽着自己的衣服不放，好像是有一种坚持一般。
而之前的时候，希芷倘若睡着后，会主动松手，侧躺，蜷成一团。
这丫头还真是粘人呀！
希纹感觉胸口湿了一角——是希芷的眼泪打湿的。
“呼噜……呼噜……”
希芷由于是趴着睡，一反常态，发出了轻微的呼噜声。
轻轻地，并不刺耳。只有在格外静谧的深夜里才能听到。温和而有节奏，并不让人反感，反而显得格外可爱
伴随着呼吸，希芷的胸口上下起伏。她整个人伏在希纹身上，他能感受到她细腻的肌肤，她的呼吸，她的心跳
希纹轻轻的，用近乎最柔和的动作脱身，不在希纹怀里的希芷手摸索着，好像是想要抱住些什么东西，希纹无奈，转过身，一面伸出左手，一面轻轻地帮她盖好了被子——万幸，没有惊醒她。
希芷乱抓几下，握住了希纹的左手，希纹被希芷牵着，既无法脱下湿掉的衣服，也不能离开希芷太远。他倚靠着墙，想就这样睡吧，但……
“呼噜……呼噜……”
刚刚都没有注意，小芷真的长大了呀，身材都这么好了……之前天天都抱怨自己长胖了，都长到发育的地方去了呀。
“呼噜……呼噜……”
不对，小芷的腰很细，比看起来细好多，大概是因为平常她总穿宽松衣服吧。唔……再瘦就是病态了，营养要跟上，小芷还在长身体呢。
“呼噜……呼噜……”
小芷睡得好香呀……
“呼噜……呼噜……”
咦？我怎么还没睡着。天都快要亮了呀！
……
次日清晨，玹薇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起身，穿衣，开窗。很澄净的阳光洒落进来，很温暖的风吹过发梢。
此情此景，让她昏昏沉沉的头脑变得清醒。
她想起了昨天忘记叮嘱希纹的事情。
她应该要教他一个自我催眠咒术，不然一定会失眠……
当精神身处幻界交谈时，肉体的状态几乎接近于深层睡眠，脱离幻界后，倘若不借助相关辅助措施，恐怕会陷入精神感到疲惫，却始终睡不着的两难境地。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谁让他在试炼里欺负我，还欺负得这么惨——明明咱俩是老相识了，这是报应，嗯，就是这样……“玹薇如是想着，借此完全开脱了自己的过错。
……
“哥哥……哥哥……起床啦！”
希芷摇晃着最终靠着墙睡着了的哥哥。
“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
希纹悠悠的张开了双眼，昨晚大概只睡了一个小时左右，脑袋昏昏沉沉的。
“等等，是什么蒙蔽了他的双眼！”
希纹心想着，目光对上了希芷的……
他突然感到什么东西贴上他的脸颊，指引着他的脑袋向上仰——当然是希芷的小手啦。
他被强制看着希芷，而后者笑眯眯地说道：“哥哥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说着她的手覆在希纹的脸上，左右摇晃着。”
“&…%￥#…*…（*%&，”希纹溃不成军，只能在心里想，“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
而此刻的希芷则心想：“让你一早上就用色眯眯的眼神看着我，呜呜呜，昨天好羞耻啊，要交代的话都没有说，反倒……”
不过，哥哥还是一模一样的温柔呀，哥哥，最棒了。
总之，经过这么一折腾，希纹彻底清醒了。
综上所述，妹妹等于清醒的早晨。
随后，因为希纹依旧摇晃着希纹的脸。希纹挥舞着着双手奋力地挣扎着，忽然，他抱住了希芷的后背，轻轻一搂。
“啊~”
一声惊呼，希芷向前倒去，倒在了希纹的身上……
两人僵持了好久，双方都称红了脸。
希纹忙道；“我去做早饭。”
就这样，希纹僵硬的寻了一个理由，就匆匆逃开去。
希芷则立在原地思考许久。
由于醒来得实在太晚，希纹终究还是没有机会准备大餐来给自己妹妹赔礼道歉。
不过……好像也不用了。希纹心里暗想。
之后，两个人就餐的时候各自避开了彼此的眼神，很有默契的挥手告别，出门，连告别的话都没有说。
因为两人一开口，一对视，就会想起昨天的事情，彼此羞于说话，感觉两颊灼热。
整个清晨安静无语。
综上所述，妹妹等于寂静的清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