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木是归国的圣言师之一,但他在伦敦时治学不精,使他的本业收入完全无法供应日常所需,也正因为这样,他不得不找了个警察的兼职,虽然在陈恩眼里,这几乎成了他的本职工作。不管怎么说,柴木的家离圣言炼金工坊很近,也不过四五分钟行程。
陈恩很快便敲响了那扇漆黑的门。门被从里打开,一个满头黑色碎发的男人出现在门口,他眼眶深陷,蓄着不短的胡子,穿着件宽松的汉服,很有几分江湖侠客的感觉,这就是柴木。
“陈恩啊!好久不见,请!”
“打扰了!”
柴木把陈恩让进了屋子。
柴木的家与蔚兰的不同,若说炼金工坊有欧洲贵族的好习惯,什么都很老旧,到处是厚重的历史感,拍一拍便是灰尘。那这儿可大大不同了,简洁,干净,明亮。整个宽敞的大厅中只摆了尊圆石桌,四周是五张石凳。右边的墙角放着四坛封着的老酒,浓浓的酒香弥漫的满屋都是。
两边的墙上则挂着飘渺的山水画,再加上柴木那身汉服,古朴的气息扑面而来。
闻着醇厚的酒香,陈恩坐在来了石凳上,他回过头望了望缓步走来的柴木,说:“柴木兄,你也很辛苦啊!熬了多少天了……”
柴木从厨房里拿了两个瓷碗,这才坐在陈恩的对面,有些干瘪的脸上扯出了个苦涩的笑容,“熬了四天了,为了找到这头杀人狗,我都快疯了,可他依旧不见踪影。整晚都睡不着,这不,刚想眯一会就被你吵醒了。”
“抱歉!”陈恩看着柴木无神的眼睛,和疲倦的面容,也觉得有些可怜,“我早就想来帮你的,但是师父一直不让,我也没办法。”
“没事!我大概也明白蔚小姐的想法,毕竟,她曾经也迷茫过,所以才会期待他人迷途知反吧!然而,对于我们来说,这个杀人魔实在是太棘手了,我真希望现在就把他送上刑场,谁知道下一刻会不会再杀一个人……”柴木低沉地说。
“……”陈恩沉默了一会,说道,“我会解决他,不会让他再扰乱这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秩序。”
“秩序吗……也对,这就是你最重视的东西了呢!”柴木拉过来了一坛酒,撕开了包装,为两个瓷碗满上了酒水。他看了陈恩一会,说道:“我的朋友,我还是想问你一句。秩序,真的有用吗?别忘了,你还在海上……”
听到这话,陈恩仿佛受到了什么大刺激,突然愤怒地睁大了他的瞳孔,死死地攥紧了他的拳头。但过了一会,他又呼了口气,缓和下来了,用低沉地口气说道:“你说错话了!柴木,你大概还没睡醒吧!”
“没睡醒?大概是呢,我的脑子确实有点晕,但那是因为喝了酒。”柴木说,向陈恩递去一碗酒,“来,喝一碗,酒是好东西!越喝就越清醒,说不定,也能通过它找到超脱的方法……”
“你糊涂了吗?这样麻醉自己有用吗?”虽然口气不好地这么说,陈恩依旧接过了瓷碗。
“这可不是麻醉,我说了,酒是好东西。飘着酒香,你就闻不到烟尘的味道。看着名画,你就见不到冰冷的高楼。仰躺在地上,你就以为自己在深山老林里,这不是很好嘛……”柴木已经干脆地喝光了碗中的酒,又为自己满了一碗。
“呵!”陈恩嗤笑了一声,仰头喝了一大口,那冰冷的酒水滑过喉咙,流进胃里,又变得火热起来。“你醉了!你都忘了,你现在俗务缠身。”
“呵……话中带刺啊!”柴木苦笑着说,“醉了,不是很好吗?忘了,不是更好吗?”
“……”陈恩沉默了一下,说,“算了,不跟你扯这事了,我的来意你应该清楚,说正题吧……”
“行啊!”柴木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了些,“这次的事件,是视灵者干的。”
“是吗?早猜到了……”
“我们查不到他是谁,因为他没有任何破绽,他既不亲手杀人,也不在人前出现,见到他的都死了。但这不是最麻烦的,我们警方早就在四行山的附近戒严了,每个白天都搜一次林子,晚上则围着林子守夜,但还是有人死在里面。”
“这件事很诡异,我清楚,因为我也在外面写了‘迷途知返’,我不觉得这是圣言失效的缘故。”
“嗯!这样的情况非常麻烦,我们也只是有一些似是而非的线索。”
“说说……”
“现在出现的十名死者,都被扯断了双腿,之所以说是扯断的,因为那伤口实在是参差不齐。而且每一位死者都是在晚上死去的。”
柴木说完,就发现陈恩专注地盯着他,他也无奈地回望。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一会,陈恩率先开口,“就这些了?没了?”
“没了……”柴木耸了耸肩。
“你们晚上搜过吗?”
“冒险搜过一次,我们五十位警员,两两一组,搜遍了整个树林,然而什么都没发现,到第二天早上再搜的时候,却又发现了新的尸体。”柴木神情有些恐惧,“我甚至在树林上方开了灵瞳(注4),然而还是什么怪异的地方都没发现。”
“你觉得大概是怎么回事?”陈恩想了想,问道。
“一定是视灵者,能看到他们的,也只有视灵者了……”
“是吗?那总的来说,还是你在伦敦时治学不精啊……”
“怪我吗?我早就说过,魔术只是家业,我可从不向往那种生活,所以才一早就委托了你们啊!”
“唉,算了,我今晚先去四行山看看好了。我可不觉得这位嚣张的杀人魔会懂得节制呢……”陈恩叹了口气,提起背包站了起来。
“要走了吗?”柴木又喝了一碗,挥了挥手,说道,“走了好,走吧走吧!我还要再睡会儿!”
当陈恩走到门口,拉开门时,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望了望柴木。才发现他已经躺下,搂着他的酒坛子准备睡了。
“柴木兄,你这样不会觉得孤独吗?”陈恩问道。
“你说什么?”柴木又撑起了头,问道。
“没什么。”
“那走好,不送了!”柴木再次倒下去,就像是残破的木偶,倒进了柔软的棉花,他也倒进了梦乡。
“嗯,再见!”陈恩带上了门。
(注4)灵瞳:实用的魔术,初级魔法学徒都会的魔术,用圣言组合而成的小魔术。用来进行侦查,就像是在空中的摄像头一样。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能用它看到看不见的东西,从而省下面见真理的费用,直接成为视灵者,所以总有学徒一天到晚都开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