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仰望着星空,一步一步地爬行着。
它猩红的眸子不曾转动,腿上的动作也不曾停止。
我该如何?
就是……这么一直前行着吧!
又该何往
是向着那星空吗?前行着……
向着星空?
向着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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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川,你已经醒了……这么早?”
远方的天空已经黯淡,那壮丽的橘红色的晚霞早已被晚云收束,只在杜川的瞳中留下了一抹艳影。他的耳边响起了沙哑的声音,这令他从空灵的诡异感觉中回过神来,他一下子清醒,麻利地从沙发上爬起。这一刻,他竟不觉得身体的虚泛无力,也感觉不到大脑的刺痛,更感觉不到血液不循环所造成的麻刺。
事实上,他已经什么也感觉不到了,似乎只是一个下午的观望,什么人就剥夺去了他的感官。
他麻木地转过身来,看向了爬起身的崔璨。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他就是这么动着,按照习惯,就像是加载好程序的精密机器。
崔璨揉着脑子,晃悠着朝他走来。这是个骨瘦如柴的人,深陷的眼眶中血丝密布,脸惨白得像是劣质纱布,头上盖着杂乱的长碎发,就像把干枯地稻草堆在人头上,他的头发散乱而难看,然而,他的嘴却妖异地红着,让这张脸变得怪异。
他披着宽大地丝质薄外套,上面是颜色绚丽地抽象画,下身是宽大的黑色长裤。这一身名牌衣装非常大,然而却掩盖不了他枯槁的瘦骨,让每一个看见他的人,都像是看见了塞满败絮的奢华枕头。他就是杜川的大哥,一个肿胀成充水面皮的人。
“小川,醒来多久了?”崔璨从外套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镜子,四处比划着,在镜子里映出了自己的脸。
杜川麻木地看着崔璨。他醒了多久了,他醒了吗?然而,尚未停滞的记忆回溯告诉了他答案,他仰了仰头,说道:“下午醒的……不知道几点……反正应该也有几个小时了吧……”
崔璨点了点头,他对着镜子苍白地笑了一下,似乎很满意自己的装束,又用手拨拉了一下他的头发,从他随意地表情中,显然,他对杜川地回答并不在意,要说为什么问,也就是因为闲的无聊,或者对“朋友”的礼貌。
“那你下午干了什么?”崔璨问道,他深陷的眼睛依旧盯着镜子,上下寻找着自己外貌上的缺陷。
“嗯……本想拿瓶酒喝,然后直接睡到傍晚的……”
“拿瓶酒喝?杜川,昨晚剩下的还有几瓶红酒?”崔璨的眼睛突然盯向了杜川,仿佛看见猎物的鹰,眼珠子上透着绿光。
杜川想了想,他最终用不确定的语气答道:“似乎还有两瓶……”
“还有两瓶!?”崔璨惊叫了起来,他的脸也猛地拉长,似乎要这么狰狞地撕成两半。“还剩两瓶你还喝?你还真是不客气啊!你也不为你大哥想想,要是没了酒,我接下来怎么活,让我把你切成两半,从你的血液里汲取酒精吗?你也不想想这是谁买的酒,啊!!!完了,完了,该怎么办啊!”
这个枯瘦地男人突然爆发出巨大的力量,用细长地手抓住杜川,死劲地晃动起来,他的脸上泛着癫狂,以至于透露出一种可怕的光泽。
然而,面对这一切,杜川都是木然地看着,似乎被抓住地并不是他,他低沉地说:“所以我没有喝!”
“没有喝?啊!小川,你真是太棒了!”男人停下了晃动,脸上洋溢着满意地笑容,他激昂地说,“就知道你挂念着大哥!别老是冷着脸了,笑一个嘛!”
“看在你这么好心地帮我留了两瓶酒的份上,今天晚上干什么就由你定了!”崔璨拍了拍杜川的肩头,让杜川的身躯猛地晃动了一下,就像拍击会得到汇报的机器,杜川露出了强扯出来的僵硬笑容。
崔璨一样满意地笑了,他把手中的镜子塞进大衣的兜里,说道:“那么,说吧,我们干什么?”
干什么呢?杜川突然疑惑了,他晃了晃他僵硬的头,试图让木然的思考灵活起来。他整个下午难道不是在想这个问题吗?似乎也确实没在想,然而,该干什么呢?
于是,两人之间慢慢无声,可怖的寂静笼罩了奢华的房间。
崔璨脸上的笑容,也在这漫长的安静中渐渐消失,那弯曲的弧度慢慢抿了起来,化为笔直的线条。他不耐烦地说:“你要想这么久吗?杜川,我们就去酒吧,怎么样?”
杜川听着,他虽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但他却摇了摇头。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摇头,但听到去酒吧,他那空泛的脑子里莫名地充满了厌恶。
“去夜总会?”
杜川摇了摇头。
“去飙车?”
杜川再次摇了摇头,用他那木然地眼神望向了他的大哥。那男人的脸上划出苍白地笑容,他无奈地抓了抓头,似乎想再次开口,然而却无话可说。
“那……”杜川张了张嘴。
“什么?”
“去爬山吧!如何?”杜川说,他只是张开嘴,就这么说了,就像提线木偶一样,他并没有思考过,就像他并不清楚自己为何要摇头一样。
“爬山?四行山?是个好提议,我们似乎也没玩过这个。”崔璨眼睛突兀地亮了起来,他满意地点点头,“反正今晚也没别的是好做,就这个了。”
“走吧!我下去开车……”崔璨兴奋地转身朝门走去,似乎是因为发现了新的事干,他难得的精神了起来。
“大哥,不带酒吗?”
“就,嗯?算了,走吧!”崔璨回过头,思索了一会,顿时被心中的欲望攥住了,他摆了摆手,说。
杜川耳边响起了令他惊讶的话语,他盯着那张红润的面孔,上面带着期待的笑容,那笑容是多么的夸张,再加上那突然红润的脸,这巨大的反差,让人忍不住联想到小丑。杜川突然觉得有些恐惧,那张脸很快就会再次惨白,并会扭曲地大骂他,那枯槁的骨骼会踢打他,而作为“幸福”的代价,他不得不像个玩偶一样,忍受这样的痛苦。
幸好什么也感觉不到了……他怎么自我安慰道,跟上了,开门离去的崔璨。
爬山不是什么享受,他一直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