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明天便是新学期的开始,现在也是深夜十二点时分了。
不过,我目前并没有睡觉的念头。
瞧着手机屏幕上的字,在看些短篇的小说。长篇小说我是不大看的,倒不是厌烦,而是我的记忆力老是将前文剧情忘却,很难办。
新学期刚开始的第一天,是不上课的,所以我心安理得地熬夜到了凌晨两点左右。
翌日,我早上十点钟起床了。
不管怎样说,我是睡够了将近八小时的,但仍是没逃过一顿母亲的说教。
这不去学校的时候还好,准备去了,可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但终归是要去的,东西我昨天就已收拾齐全。胡乱吃些早餐后,我就乘坐公交车去学校了。
到达学校的时候是十一点,人是有些多的,告示牌上贴着班级信息。不过看过去人头攒动的,我颇有些悔意,应该再晚来些的。所幸现在是刚入秋的时节,天气是让人舒服的,不热。
说到底,我在学校是没什么朋友的。倒也不是我不想结交,只是我的人缘似乎实在不太好。
顺带一提,我是走读生,因此更容易挤进人群。我在视线所及之处搜寻着我想要得到的。但不尽如意,时不时便有人头挡住我的视线,我不知他们故意与否,但却是反感得很。尽管知晓也许是因不在他,心中还是莫名的有些烦厌不满。
总归是寻到了,九年十班,是重点班。
这时我才注意到四周是多么的嘈杂,乱得有些心烦。寻求的东西已经得知,我即刻走出了变得松散了些的人堆,往教学楼迈开步子。
噪杂声逐渐远去,止于身后。
从进校开始,不对,应该是自坐上公车起,我便见到了许多熟面孔,只可惜我与他们并没有交情,所以自然是没有招呼可言的。我正这么想着,忽然觉得被人拍了下肩膀,扭头一看,视野的下方有张人脸,笑眯眯的看着我。
“嗨……好久不见。”她用食指轻轻挠着脸颊说道。
我懒得开口说话,就点点头,打算敷衍了事。
这位长的白净的清秀小姑娘,是我八年级的同桌兼组长,放暑假的那一天给了我一张纸,好像写的有字,我原本想要回到家再打开来,看看是什么内容,但待到家时,已经不晓得丢在哪里去了。
我与她是没有什么交集的——除她时常催我交作业外。
“那张纸……你看过了吗?”
啊喂,别这样扭扭捏捏的说话啊!
“找不到了。”我苦笑着如实交代,“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啊这……没什么。”她似乎顿时颓下去,低着头,拖着步子,往教学楼挪去了。
真是搞不清楚,我也跟其后。
她是在隔壁班的,进班门之前还于我摆了摆手,糟糕,我好像有点喜欢上这家伙了……我连忙摇晃脑袋,将这想法驱赶出脑中。
进班后,班里已经差不多坐满。
但还好,我想要挑选的座位还空着嘞。
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子,我便不客气地坐下了。
班主任是不在班里的,或许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班里虽然不是人声鼎沸的噪杂,但窃窃的私语则是充斥四周。我把窗子打开来,坐下。
终于,一个中年男子走进来了。
这男子又高又胖的,生着一张圆脸,鼻子上挂着眼睛。
他大概就是班主任吧。
果然如我所料,这个身穿黑色衬衫的男人敲了敲黑板,咳嗽一声,显得很刻意,接着说:
“同学们好,我是大家……”
客套话我是不想多听的,于是将注意力转移到窗外。
楼下是种着几棵树的,但我是不知晓那是些什么品种的。只觉得绿叶成荫,很密,其间还露出火红的花来。全然不像是秋天的迹象,不过也说得过去,毕竟夏天总是要赖一段时候才能安心地去。清风吹的树叶沙沙作响,和着麻雀的唧啾啼鸣,糟糕,这样的氛围有些不妙啊。懒散感使困意席卷而来,所谓“一闭眼便睡着”我今天算是体会了,一面与睡魔抗衡,一面要佯装出“我是不困的”的假象,有些吃不消。但总算熬到下课,我当即趴到桌子上去,意识渐渐模糊了。
忽而我看到什么东西,猛地挺直腰骨,脊梁好似被针重重刺了许多下。
幸而是没有出声的,不然我认为会很丢人。
我用手掌托着脸颊,手肘支撑在桌面上,回想着刚才的短暂的却很使人悚然的梦境去了,一时间则又汗毛倒竖,觉得越加的惊惶,甚而至于,感觉四周有些冷,寒意窜到背上去了。
我想这噩梦自己大抵是不会忘却的:
那是一个树林子,不过叶已落光,但不显得孤秃,树枝上是有点点的雪点缀着的。不过这树长得倒也怪,枝干向下耷拉着,看起来绵软无力的,我顿觉有些奇异。灰蒙蒙的无精采的天不住地飘下白色的碎片,顺带一说,这雪虽是看着白,但我却总觉得是带着些许浊气的,或许只是我自己的错觉吧。
白茫茫的林子里传出脚步声来了,那是鞋子重踏在白皑皑的雪地里发出的“咯吱咯吱”声,追着声响来源,可以瞧见一个人,短头发,穿着的是很厚的衣裳,嘴里不断地呼出些热气,朝林子的东边缓慢地挪动步子,每一步都搁雪里留下厚重的脚印。
终于,在走到一朵花前,那花怪异的很,单一枝却斗雪绽于寒冷的一角,血红如火的花瓣中夹杂着五瓣灿黄的,枝茎也是极长的。
这人卸下背在背上的粗糙麻袋,将它往花的方向一推,里面的东西便尽数撒了出来,那也许是肥料吧。嘴里骂着什么,这时我才看到,那花上有些许害虫,她大抵是在骂这些东西。只见花的光芒仿佛更充满神采了,在白茫背景的映衬下刺得人眼睛痛,害虫也都掉在雪地里,烧死了。
这人松了一口气,准备离开去。我以为她是要顺着原路回去的,却不然,她又更往东边去了些许。紧接着,我看到一具死尸,脸我是没看到的,衣服是散在一旁的。那人张口又开始,但这回却改成嚎了,使我很讶异,也使我想起我邻居家的那条疯狗,总是要乱咬人的,也是这样叫。
雪陡然下得大些,不再是缓柔的飘落来,取而代之的是几乎快速且有劲的砸坠下来,打在雪白的被褥上,啪啪的作出响声,与这嚎叫的刺耳的烦音混杂在一起。
我现在只能从侧面瞧见她的嘴大幅度的动而望不到正面的容貌。我竭尽全力的想要看到她的脸,突然面容就呈现在眼前,她是在笑的,那份笑绝不友善,是嘲笑,是狞笑。整张脸缩的像是发瘪打皱的核桃的壳,一张血盆大嘴已要到耳朵根去,嘴里不断出来害虫,比刚才侵略花的地盘的更加丑恶些。
顺着虫爬的轨迹,接下来的一幕,使我的心头一紧,害虫在那死尸钻进蹿出,侵蚀着这具尸。更使人觉得奇怪的是,那虫出来后,往往带着血,接着便被烧死掉。在近旁的这人也似乎惶乱了,面容越发的狰狞,一双凶狠狠的眼,瞪的像是铜铃似的,声音也从胡乱的嚎叫,变成凄惨绝人的哀嚎。
缘由也许就是因为这丑人的衣裳染上了火星,顺着她的心攻过去了。我转眼看那死尸,仍看不见面目,害虫已经被烧死光,那血一滴一滴的落在浊雪之上,一瞬燃起来了,而且都往一个地去——那丑人的良心。那人慌张的是要逃窜的,不料火舌好像有生命似的,一把拽住她的脚,使她摔倒于地了。
那人使劲挣着火链,一个劲的单是嚎,骂,虽然我听着只是狗的乱叫。片刻后,那人全身都被锁链紧紧给束缚起来了,再看那人,满是血丝的眼珠怕要迸出来一样。烈火当即包围那人了。一时间,震耳欲聋的鬼嚎充斥着整个雪林,震的树枝来回乱摇,上面积存的雪也被晃落下来。
但那明亮的火焰丝毫不留情面,她愈是嚎的凄惨悚骨,这火也烧的愈加的烈。那人不作罢,还是要扯破嗓子去乱嚎,忽然那火势更加扩大了许多,向我这边猛然扑过来……
到这里,我已然惊醒了。
那人的面容我已经忘却得差不多,但那份恐惧感则挥散不去似的萦绕在我的心头,真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