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市小摊铺连成一排,说起来闹市,其实不过散修们自发组织的松散集会。
粗糙的正方大理石地面,路边悬挂的两排灯笼整齐,纸面红漆,其上纷飞的凤彩古韵十足。
摊贩间两只小女孩来回跑动,不足十岁模样,灵动的表情分外可人。小女孩出手大方,引来商家卖力的吆喝。
“老板,你这簪花多少灵石?”
“我这秋海棠可珍贵,选用的材料也是上品,纯手工制作,七七四十九天.....”
“咳咳...直白点!!”我朝老板翻起白眼,忍不住打断他的自卖自夸。开始还算新鲜,后面每个人都这样讲,听的也就不耐。
“好嘞,十块下品灵石。”老板挠头,尴尬的笑道,他见两个女孩一顿狂买,就下意识当成好宰的肥羊,没成想还是聪明的肥羊。
下品灵石...好久没用的单位,我长嗯一声,从兜里摸出一块破碎的中品灵石。
“给,这样总够吧。”
“够了够了。”老板略有意外,急忙接过,他嘿嘿的笑道,显得忠厚无比。
刚走没多远,蓝梦蝶平淡的说道:“你给多了。”
“我知道啊。”我抓起刚买的簪花,在阳光下,化为半透明的彩色,“只是不想听唠叨的话,反正...”
“反正,我平常也花不上,照顾一下别人又没什么的,再说嘛,这簪花真的很漂亮,不亏。”
我越看越满意,纯白的花迹间,还有桃红的彩,须自然的垂落,戴在头上肯定很好看。
蓝梦蝶头发披肩,来的简便,没有装饰之物,不像我,还会别几个特殊的花卡,丝毫没有蓝家天才少女的样子。
把簪花捏在手心,我盯住她的脸,顿生一念。
我轻轻牵起她的小手,脸蛋自然的贴近。蓝梦蝶被我盯得发毛,下意识的挣脱,向后轻退两步。
“干...干嘛。”
我向前轻跳追上,略显霸道的将她脑袋固定:“不许动,戴个海棠花。”
她的头发很密,摸在手心,反而有种松软。
因为固定发髻的麻烦,没有经验的我手忙脚乱,反而把头发弄的一团糟。
“我的头发...”
蓝梦蝶眼睁睁望着自己头发越来越乱,撇着嘴不开心的向我抱怨,“我的头发....都乱了。”
“哈...”
我泯着嘴泪眼汪汪,试图蒙混过关,可是眼前乱成鸡窝的头发,任谁都无法无视。
“真是笨死。”蓝梦蝶把我手掌拍落,并抓起头发,三两下就串在发髻之上,惊的我目瞪口呆。
“......”
原来就这么简单!!!难堪大用的我,一如既往的笨手笨脚。
我羞愧的想钻进地缝,可轻瞥的余光,再也挪不开分毫。
秋日里如蝶湛蓝,两相反差的惊艳。
那宛如纯蓝的蝴蝴,跨越漫长的季节,落在秋日的海棠上。
反差带来的惊艳,让我眼前一亮,忍不住拍手称赞。
“真漂亮,我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嘛。”
蓝梦蝶没好气瞅我一眼,心情好转,也说起玩笑话:“姐姐生的丽质,戴什么都好,当然嘛...小伶韵,也有功劳滴。”
“嗯嗯...”欣赏美景,我少见的没有反驳。
“谁家的姑娘,生的如此俊俏。”
这时,路边的小摊贩见状,开始打趣,“姑娘年芳几何,两年想必也到出阁的年纪,犬子不才...”
“不听,拒绝。”
哪来的说媒人,我心中莫名的生气,并紧紧捂住耳朵,拽的她落荒而逃。
我捂住胸口,只觉这里空落落的,还有一份莫名的慌乱。
原来女孩长大...终会嫁人的...
好奇怪...这种感觉,就好像心爱的玩具,被人抢走一般。
难道,我真的...喜欢上...
“啊,不对。”我痛苦的捂住脑袋,摇头不断否认。
怎么...怎么可能,一颗心怎能同时喜欢两个人。
分成两半的爱,还是爱么。
所以,这一定不是,一定!!
只是...如姐姐般,如同亲人一般的好感吧。
我不断安慰自己,并宽慰道,心爱姐姐被人夺走,心里肯定也会不舒服,这只是不舍吧。
我咬紧嘴唇,不停的重复,直到蓝梦蝶也恍然发觉。
“你...身体不舒服吗?”
蓝梦蝶稳如磐石,任由我加大力量,也拖不走一毫,她紧盯我的眼睛。
她的眸子平静如同湖水,干净无暇的和圣人一般。
这种目光的注视下,我心没来由的慌乱,下意识挪开视线。
干净的她,称托下,只觉自己肮脏,思想不纯。
“你说,某个人老是想奇怪的东西,她会是怎样一种人。”
我指尖扣于手心,在喧闹的街头,声音飘忽,听的不真切。
蓝梦蝶忽然笑了,她捏了捏我微胖的脸,话语里只有宠溺,“嘛...她一定很可爱。”
“哦...”
我轻声回应,任由脸蛋被捏成各种形状,只是站在原地,睫毛扫动,落下整齐的影。
“你说,某个人已经有喜欢的人,还花心贪图别人的爱,她又是怎么的人?”
蓝梦蝶忽然愣住,捏动胖脸的手猛地顿住。
许久后,她牵动僵硬的脸庞,笑的难看,“呵...啊哈...我,我...”
“对不起...”
蓝梦蝶依旧在笑,笑的凄惨。
她把蹲在地上的我拉起,眸子似乎失去所有光,“如果多余的人死掉,就没有问题了吧。”
“比如...多余的我...”
我抽动鼻翼,两行无声的泪流下,只觉心里好疼。
好疼....
她苍白的瞳孔,平淡的话语,如重锤敲打在心脏之上,让我本流淌的泪,瞬间决堤。
一颗怯懦的心,忽然而生勇气。我一反常态,猛地向前扑去,将她柔软的躯体死死的箍在手心。
我能清晰的听到,近在咫尺的紊乱心绪,扑通一声,扑通再一声,这是比我更慌乱的心。
眼泪...洒在青阶的地面。
忽然,她反手扣住我的肩膀,这是比我更有力的怀抱,而后轻轻枕在我的肩头。
那里...瞬间就浸的湿润。
两颗心前所未有的贴近,喧闹的街仿佛只剩两人般。
这是....泪水在肩头破碎的声音。
嘀嗒,嘀嗒。
我抱住的女孩身体火热,心却如痉挛般的抽痛,两颗不规律的心碰在一起,就这样碎为两瓣。
我轻轻闭上双眼,彼此僵硬的身躯,已说不出任何的话语。我能感到,她同样闭上双眼,箍着我的手是那样用力,指尖早已苍白。
两个人安静的抱在街头,彼此只是静默,听其紊乱的心扉。
哽咽洒落的泪,纷乱无序的雨,我张开嘴,粘稠的水拉成细密的丝,每说一字,都忍不住吸气抽动,断断续续....
“我...不想....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