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无比的黑暗。
姬楠帆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没有星光的夜空,满眼都是黑色,甚至连自己的身体也看不到,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甚至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手指、双臂,脚趾、双腿,整个身体,直到意识模糊。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姬楠帆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幽幽子,你还想当女帝,做梦去吧,你就是一个坑货!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的感觉逐渐回归,姬楠帆恢复意识的瞬间便挣扎的控制身体,想要动起来,而这一动就顺带的睁开了眼,生理意义上的如梦初醒,看到了围坐在自己身边的众人。
父亲,母亲,妹妹,侍女,卓先生,还有几名不认识的老人,似乎也是跟着卓先生的医师……
“醒了醒了!”柳芸见姬楠帆突然挣扎坐起,激动的叫道,一把抱住他,“楠儿你可吓死我了,怎么又成了那副寒疾的模样,前日不是已经好转了吗,如果身体不舒服要赶快和娘说啊。”
“咳咳。娘,轻点啊,这份沉重我有点承受不来。”
柳芸虽然看起来身材纤细柔弱,但力气可不是盖的,这一抱差点让姬楠帆把晚饭给吐出来,虽说他还没吃晚饭呢。
“我只是想利用这阴气修炼而已,我天命以破,如果没有奇迹这辈子就是普通人的命格,与其这样不如用体内残存的阴气来搏一搏,这五年我的身体已经很熟悉阴气,只要小心谨慎,不会出大问题的。”
姬楠帆通过那一个多时辰的记忆整理,已经彻底熟悉自己这段人生,为人处事也有了几分这里‘姬楠帆’的风格,所以说起话来也更能让人取信,就比如此话中这种不甘平凡的少爷气。
“用阴气修炼?”柳芸一下没反应过来姬楠帆的话,愣了下才又训斥道:“你怎么能做这样危险的事情!阴气那是多么危险的东西,常人碰到活不过一个时辰,就算天命不凡的也挨不过一天,你现在身体比常人还要虚弱三分,怎么可以这样鲁莽!如果出了什么三长两短,那…那……”
柳芸说话间就已带哭腔,说到此处就已经哽咽的说不下去,姬楠帆见此连忙道歉,连连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如此鲁莽,并且立下军令状,再也不碰阴气一下,至于第二三下还碰不碰,那就是个未知数。
送走众人之后,姬楠帆以一个大字躺在床榻上,抬起右手,手腕上有一条颜色十分黯淡的红圈,是被幽幽子踢下坑之前划伤的,此时有些麻痒。
是梦吗?那么真实,应该不是吧,幽幽子,一定要当上骨魂族的女帝啊,我还等着你来罩着呢……
第二天,姬楠帆吃过早饭便带着安念出府遛弯,柳芸见他如此有活力,以为他真的放弃阴气的修炼,高兴的直接给他一百五十两银子拿去挥霍,不是柳芸抠门,而是因为再多真的拿不动了,更是因为在一边的姬轩墨都要哭出来了,这都是从他钱包里拿出来的啊!
“我们先去逛一下街市。”
古兰城的街市和其他地方是不同的,它并不是规定了一个区域,而是以几个大小不同的井字贯穿于城中,不同的摊位穿插在这街市里,三教九流应有尽有,这样的街市虽看起来杂乱一些,但却十分便于交流,也更能促进经济的发展。
“话说你还不准备把手上的头发解开吗?”姬楠帆回头问安念。
因为昨天晚上她内府亮白刃,按府中的规矩是要杖罚三十的,虽说情有可原,但法不容情,而在这时,套娃出现了,法虽不容情,但立法人容情,姬轩墨本想意思一下,轻打十下,也算维护规矩的同时给了些情面,然而柳芸当场就不干了,这是为自己儿子坏了规矩,如果晚一秒不知道要出多大的事情,说的难听一点,你想下一次看到儿子的时候就看到一块大冰坨吗?你既然都通人情了,不如就一直通到底,做个大度的人。姬轩墨还想奋力反抗,以留住自己家主的威严,不过最后柳芸以一句,如果要打安念,那你从今晚开始不许上床,简单干脆的结束了战斗。
虽说不能打,但还是得有一定象征性的惩罚,此时安念的双腕系着两缕青丝,是柳芸拔下两根头发亲自给系上的,算是一种禁令,一天一夜不准擅动,除非是要服侍少爷。当然,这只是一种象征性的惩罚,如果你不说我不说,谁也不知道什么动作是在擅动,谁也不知道这青丝是干什么的。
“这是夫人给的恩情,不能解开。”安念摇头拒绝,打开油纸伞罩在姬楠帆的头上,“而且这也并不影响奴婢服侍。”
见安念说的坚决,姬楠帆也不再多废话,朝着街市就走了过去,而就在这两人走过去以后,街角闪出一个黑影,目光死死的盯着安念,“啊!!!这个小女人又趁我不在偷偷做这种坏事,看我这次不找到你不守规矩的证据,把你赶出门!”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姬楠柔还是很有勇有谋的。
沿街逛了好长时间后,姬楠帆感觉到一种不真实感,虽说因为瘟疫,城中少了相当多的一部分人,但是这街市还是同样的繁荣,各种小贩沿街叫卖摆摊,孩童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嬉戏打闹,靠街的一些商户在门口立出大减价的街牌,仿佛这里和东城外那地狱一般的景象是两个世界。
“少爷不必多想。”安念注意到姬楠帆的不自然,附身贴耳轻声道:“相对于一座大城而言,城外的那些人只是富余的零件,他们存在与否只是增添城市运转的稳定性而已,虽然这样说很无人性,但事实就是如此,少爷你将来可能是成为城主的人,需要更在大局考虑,这样的表面繁荣很重要,对城主重要,对城中的百姓更重要。百姓是很朴实的,朴实到一点恩惠就会感恩戴德,朴实到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恐惧不止。”
姬楠帆点头叹息道,“我知道,我只是在感叹,他们都愿意成为这城最基础的零件,但最后却连一点安稳都得不到,这件事应该怪谁呢?”
念安被说的一愣,沉吟不语,半晌之后才又说道:“可能还是怪人吧,有人安于做零件,并不代表所有人都想当零件,贪婪无厌,起义反抗贪赃枉法大抵如此,这场古怪的瘟疫也是如此。”
“贪婪吗?这只是成王者对成寇者愿望的贬词,谁都有贪婪在身,只是有人被它驱使,有人被它激励,呵,好像说来说去都是怪人。算了,不说这种没意思的话,你知道城里有什么地方好玩吗?”姬楠帆说完之后等着安念的回应,可是等半天也没有动静,转头一看,发现安念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姬楠帆在安念眼前晃晃手问道。
“抱歉少爷,奴婢刚刚走神了,请少爷责罚!”安念惊慌回神跪地道。
“没事,快起来,我说过我的贴身侍女不必有这么多规矩。”姬楠帆拉起安念,“你刚才在想什么?”
“只是奴婢过去的一点事情,不值得少爷您放在心上。”安念微微摇头,对这件事表示不想多说。
“是吗,有事情可以和我说说,你是我的贴身侍女,你心事一多可就没有心思照顾我了,为了我的生活水平,你也不能有心事啊。”姬楠帆半开玩笑的说道。
“奴婢必然一心为主,不敢有丝毫二心!”安念把姬楠帆的话当成了敲打,又一次慌忙跪地,姬楠帆则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还能不能愉快玩耍了,开个玩笑都不行,奴隶制度害死人啊!
“行了行了,快起来吧,你这也是我的门面,裙子跪的都是土也不好看。”
“是!”
姬楠柔悄悄的跟在姬楠帆的后面,跟了一路也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那个小女人做事真是太周密,哥哥抬手她递钱,哥哥开口她递水,哥哥微微歪头她赶忙挑一处歇息得地方捏肩,这样的仆人到底该怎么去挑刺啊!
哎!有发现,怎么突然跪下了,一定是做了哥哥厌恶的事情,看我上去煽风点火!额,又起来了,嘶,奇怪,这两个人到底在说什么呢,哎呀又跪下了!呃呃,怎么又起来了,练蹲起呢?
隔了一条街的姬楠柔看的是云里雾里,不过最后看两人又朝前走去,就知道自己找刺的计划又得往后推推了。
“这里是城中最好的酒楼,留客居,无论是吃食、歌舞、风景都是一绝,请您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选个好位置。”
“嗯。”姬楠帆点头,欣赏周围的装饰,这里面并没有什么金碧辉煌的装饰,有的只是一种近乎病态的精致感,地上的桌椅板凳宾格舞台,头上的灯火吊顶内飞檐,都在无声且张扬的展示着自己的美妙,说实话姬楠帆很喜欢这样的感觉,说的装哔一点那就是低调的炫耀,和这店名一样,简单几字却能彰显出最大的气场,来的是客,是客就能留居。
没有太多的耽搁,只是一分钟不到安念就回来了,毕竟是带着银子的主儿,就先不说一百五十两,五十两扔地上还能砸好大个坑呢,这种财神爷怎么可能不赶紧接着。
“这是留客居最好的位置,在阳台低头可以看到城中大半的景色,抬头可以到远处的森林和群山,屋中还有假石山水,这里的水是可以直接喝的山泉……”安念给姬楠帆介绍着这间的特色,话语没有一点停顿,如数家珍一般,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当仆人也是需要培训的,不然上去没半天就得让东家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