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小柔那边保护她，我去看看那个孩子到底怎么回事，归根结底，也是因为我们种下的因，我就去结了这个果。”
姬楠帆从楼上看到那孩子拐进巷口消失在黑暗中，也就不再多留，吩咐了一声赶紧下楼跟踪，安念本还想跟着，毕竟是贴身侍女，职业道德不能丢，可是姬楠帆话意已决，她也就只好去姬楠柔那边。
跟着那孩子在小巷之中穿梭，姬楠帆有种时代飞速变迁的感觉，从刚开始的盛世逐渐变的衰败，从整齐的木石房到稻草泥石搭成的窝棚，到了最后的城墙边上，这住所就只是几根木头加一块破布，半遮阳不避风，下雪基本白玩儿。
不管在什么时代，什么地带，贫富差距就是这样让人无奈和恐惧。
小孩的家位于最靠近城角的位置，托了这个位置的福，少搭两面墙，也就多了点破木头碎石头等挡在正面，多少看起来没那么破败，小屋的门口还有几株明显是特意栽种的花，此时开的正艳，这只有一米多高的小屋子就像是那小孩子一样，贫穷而干净。
当当当！
小屋的门被打开，那小孩从里面钻出来，脸上还有勉强的笑，母亲说过，无论生活怎样，都要笑着过，笑就有了希望，笑就有了继续下去的动力，无论是自己还是对方。
她并没有真的绝望到买砒霜，穷苦的日子也教会了她要坚强，因为她真的什么都没有，也就只剩下了坚强。
“你是……”
见姬楠帆，小孩第一反应就是警惕，实在是姬楠帆身上的穿着太过于华丽，不是这贫民窟里的人能穿的起的，而这种富人来这里，根本不会有什么好事，东边的张二哥就因为在街上多看了一名公子哥一眼，晚上就被扒了皮剜了眼套上一身草衣，血淋淋的样子至今是她噩梦中的素材，西边的李姐姐因为有几分姿色被人看上，当天晚上就不见踪迹，等发现的时候已经不成人样，坟头拱棺材的老狗都没有多看一眼，北边的六爷爷有一根祖传的棍子……
这种事情太多太多，多的已经让人麻木。
“不用知道我是谁，你只要知道我是来帮你的就行。”
姬楠帆没有绕弯子，因为他明白，对这种在挣扎中生存的人来说，绕弯子只是浪费时间，而对方的反应也没让他失望。
“看来公子是都看到了，不知道公子是什么条件？”
小孩说话间上前一步，将已经歪的不成样子的门关上，姬楠帆隐约间看到屋中躺着一人，不过光线太过昏暗，看不清楚。
“不…只是一点小事情而已，对你，甚至对你们都有好处。”
姬楠帆本来想说不用条件，可突然一想这样反而会让对方起疑，话锋一转就有了主意，顺便带上了周围看热闹的人。
因为姬楠帆这幅公子哥的模样，来到这里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除了挣扎活着这一主要事项之外，他们平时还是很清闲的，这不，周围已经围上来十余人，而暗地里藏着的也就更多了。
“小人不知道公子是什么意思。”小孩很是疑惑。
姬楠帆食指点点额头，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人说道：“我想要创建一个组织，一个刺探组织，而你们就是我选的第一批人员。”
这是姬楠帆刚才突然想出来的，城中始终有穷人，他们存在的历史甚至比富人存在的历史还要长，城中除了几处特别的所在，他们几乎是无孔不入，而这让他想起了在武侠小说中拥有重彩一笔的丐帮。
没人会注意一个叫花子，更不会有人想到这叫花子是有组织有纪律的，当这样一张无孔不入的信息网遍布城中的时候，自己想要知道什么还不是易如反掌。虽然不知道这有什么用，但自己的目的也不是真的让其去发挥一些作用，只是让这些流离失所的人有一份安稳。
不过听姬楠帆这么说，小孩更疑惑了，她并没有问这组织太多，反而指自己道：“那为什么先找上我？”
“因为你运气好，正好让我在街上碰到了。”姬楠帆无所谓的说道，“还是说你不想谈这个条件？”
“不，我想！只要能给我钱，我什么都做！”
小孩如同在渴死前一秒见到水一样，几乎歇斯底里的大喊着，喊完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面前的是什么人，又吓的战战兢兢，“公子，我…我只是……”
“安心。”姬楠帆摆手，“我和其他公子哥不一样，起码不会就这么点小事就找你麻烦，我可是受过上等教育的，和那些杂鱼不一样。你们这里能说的上话的是谁？”
小孩低着头，心里很是踌躇，能说上话的当然是自己的母亲，可是现在母亲卧病在床，如果……不对，对方可是挥挥手就能碾平这里的公子哥啊，怎么可能会对自己的母亲下黑手呢。
“是我的……”
“是我。”
小孩抬头还没说完，一边就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姬楠帆转身一看，一边走过来个老头，身高足有一米八多，浑身都是腱子肉，可能是因为营养不良的原因，肌肉都有一些干瘪，不过看上去还是威慑力十足，身上穿着件灰色粗布衣，也是缝缝补补，在姬楠帆的视角里颇有八袋长老的风范。
“老朽不才，算是这里能说上话的，不知道公子刚才所说究竟是什么意思？”老人走到小孩身边，将其拉到自己身后。
“吴爷爷……”小孩见此松了口气，整个人都躲到了他后面，吴爷爷是她在平民窟除了母亲外最亲的人了，那铜钱就有大半是吴爷爷给的，只要有他在，自己就不用在强装勇敢。
“意思很简单，我出钱，你们给我办事。”姬楠帆怕对方不明白又补充道：“当然，不会让你们去送死或者与其类似的事情，毕竟你们也算城中的人，零件太少我也会很烦恼的。”
“我怎么相信你？”吴老头没有被这场面话冲坏脑袋，毕竟年纪上来了，就算智商不涨阅历也会越涨，不会被这种口头话就诓骗了去。
“相信？”姬楠帆很明白对方的想法，也知道这种情况下自己应该怎么办，利诱没用那就只有威逼了，而且根据统计，后者的成功率远远高于前者，人是苦命虫，不打就不行。
“我不需要你们相信，只要你们听话就好，听我的话那便吃好喝好，不听我的，我也就没有那么多的圣贤书和你们废话，我也不必证明什么，毕竟你们见过的也不少，对吧？”
“你！”
吴老头被姬楠帆的话气的够呛，拳头握了又放，最后重重的叹息一声，“只要你能让大伙吃个饱饭，我们就听你的。”
“这就对了。”姬楠帆满意的点点头，“放心吧，只要听话，那就不只是吃饱，那个小孩，你应该是想要救人吧，那就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回。”
姬楠帆离开贫民窟，去找刚才看到的那种白袍人，看那小孩和屋中那人的模样，对方很可能是生病或受伤了，而医术最好的自然是这种被编入检查队的医师。
“吴爷爷，这样真的可以吗？”小孩对城中公子哥的印象都是残忍而无情，所以对姬楠帆的提案也保持怀疑态度。
“我不知道。”
“那您还……”
“我只知道，在这样下去，我们就撑不住了。”
吴老头看着周围的众人，能说的上话的人越来越少，他们都到什么地方去了，他不知道，唯一能知道的是他们都没有善终，或冻死，或饿死，或被人打死，或被人玩乐致死……
撑不住了，真的撑不住了。
“愿意跟着我的就留在这里，不想的就离开吧。”
吴老头虽然说是这片人的头头，但也并不是独裁制，他只是起到一个带领的作用，至于其他的人跟不跟着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人群中传出轻微的讨论声，虽然有些小吵闹，但最后一个人也没有离开，他们都相信吴老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吴老头就是他们最为尊敬的长辈，所以都在这里静静的等待着，甚至有人去叫还没到场的人。
大概有半个小时，姬楠帆才回来，找白袍人其实没有花多长时间，倒是买吃的穿的耽误了点时间，几百人的吃穿还是很恐怖的，姬楠帆足足雇了五辆马车才拉过来。
“卓先生，那就拜托你了。”
很巧的是，姬楠帆找到的白袍人就是家里的卓先生，如若不然可能还要多花费些力气。
“少爷不必如此，身为医者该当如此。”
卓先生很是不好意思，身为姬府的医师，面对姬少爷的寒疾五年来束手无策，现在少爷还如此客气，真是折煞我也。
因为卓先生的身子骨不是太好，所以在给小孩母亲诊病的时候吴老头直接把房顶给掀开了，不过这都是长杆草编织的，到时候再盖上也简单。
先是例行公事的检测一下瘟疫，然后卓先生就愣住了，对方竟然已经感染了瘟疫，而且看体内的情况明显已经是瘟疫后期，不过她表面怎么什么事情都没有。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在这黑血疫病到中期的时候就应该浑身发黑流血不止才对，后期更是骨瘦如柴，她怎么……怎么是这个样子？
看着眼前如同睡着了一样的妇人，卓先生感觉自己找到了瘟疫的突破口，心下顿时变的火热，恨不得立刻投身研究之中，不过，因为现在情况不允许，他也只好老老实实瞧病。
检查过妇人的情况之后，卓先生皱眉，这人身体可以说是十分的健康，甚至除开刚才那黑血疫病的反应之后她就是一个健康人的标准模板，怎么会昏迷不醒呢？
难道是……
卓先生想到一种可能，眼睛闭起，几秒钟之后四枚带着沧桑之感的汉字浮现在他的身边。
瞑目见命！
